住宅建築的發明和完善,把人們自身社會生活的很大一部分,與變幻的大自然相對隔離開來,提高了人們對付風雨寒暑氣候變化和毒蟲猛獸侵害造成生命威脅的能力,也找到了防潮護身祛病的有效方法。住宅的出現,是人們戰勝大自然,贏得生存權利的一項重大成就,人類壽命的迅速提高,首先得歸功於此。


    利於維護定居生活區環境清潔衛生的一些習尚,也相繼成為人們社會生活的準則。最明顯者,莫過於居地和公共墓地的分隔規度,幾為新石器時代以降人們所普遍遵循。人畜的隔離也被廣泛採用,薑寨和半坡等仰韶聚落遺址,均發現有牲畜圈欄;太湖地區一些原始遺址,發現有用樹枝竹竿圈起的用來飼養家畜的簡單牢閑1;山東濰縣獅子行龍山文化遺址出有陶畜舍模型2。至商代,又出現了大型的官方牲畜豢養場地,甲骨文有“降■千牛”,飼養牲牛達千頭以上。另外,處理生活垃圾也日益引起注意,史前及夏商遺址差不多均有當時傾倒垃圾的灰坑、灰溝或棄廢物窖穴發現。《韓非子·內儲說上》還說殷法“棄灰於公道者斷其手。”淮陽平糧台龍山古城,以及夏商都邑遺址;均有排泄汙水的地下管道或明暗溝設施。這些措施對於提高生活區周圍的環境衛生,預防病菌孳生漫衍,保障人體健康,無不起了積極作用。


    《劄記·喪大記》雲:“疾病,外內皆埽”,講究居室內外的清潔衛生,很早就成為人們的自發行為。《世本·作篇》雲:“少康作箕帚。”甲骨文有字作■(《後》下8·14),像一手持帚把一手持箕拚掃意3。又有■(《京津》2772),為雙手掃除室內塵垢穢物意。別辭有“今日王其水寢”(《佚》921),殆即《內則》說的“灑掃室堂”。史前或夏商居室除有壁繪彩飾者外,又有地坪牆體經燎烤者。《周禮·秋官》有雲:“庶氏掌除毒蠱,以攻說禬之,嘉草攻之”;“翦氏掌除■物,以攻■之,以莽草熏之。”專門採集而用來薰殺蟲害病毒的樟科植物葉片,早在浙江河姆渡遺址就有大量發現,大概當初的室內燎烤,有用藥草薰攻消毒者。甲骨文有“其燎於血室”(《金》466)、“燎門”(《合集》22246)。是知灑掃或薰燎屋子之祭,乃當時固有的保健衛生習俗之一。


    氣候反常或季節變換,往往會引發病毒流行。前述甲骨文“貞有疾年其死”以及稱作“蕖鋇牧饕呔是。《周禮·天官·疾醫》雲:“四時皆有病疾,春時有奘準玻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對於季節性疾患或流行性癘疫患者,古代常採取隔離措施。《周易·復·亨》雲:“出入無疾,朋來無咎”;《無妄·元亨》雲:“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就是講健康人可與朋友交往,如果是疾病患者或患眼疾者,不應交際,以免傳染他人1。甲骨文中有記“疾,亡入”(《合集》22392)、“亡入,疾”(《合集》22390),或謂不得進入疾疫流行處,或謂患者不得前來。說明晚商人們不僅對病毒性流疫有了較深認識,還出於保健心理,採取隔離防疫的積極措施,防範於未然。


    水土條件對人體健康狀況影響較大。《左傳·成公六年》雲:“土薄水淺,其惡易覯,……於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管子·水地篇》雲:“越之水濁重而泊,故其民愚疾而垢。”水土條件不同,還能造成人群體態的某些地方性特徵。《周禮·地官·大司徒》曾描述說,居住在山林,“其民毛而方”,體壯端正而多毛;住於川澤,“其民黑而津”,體黑而潤澤;在墳衍,“其民皙而瘠”,皮膚白皙卻很瘦小;在丘陵,“其民專而長”,體格厚實而身材高大;在原隰,“其民豐肉而庳”,肌膚豐滿卻個子矮小2。特別是劣質水,常是人類疾患的直接致因。《呂氏春秋·盡數》說:“輕水所多禿與癭人,重水所多■與■人,甘水所多好與美人,辛水所多疽與痤人,苦水所多疽與傴人”,高誘註:“禿,無發;癭,咽疾;腫足曰■;■,不能行也;疽、痤,皆惡瘡也;■,突胸仰向疾也;傴,傴脊疾也。”


    為改善飲用水質,克服水土條件的製約,人們很早就發明了鑿井以汲潔淨水的技術。浙江河姆渡遺址發現的一口距今約7000年的古井,用樁木作護壁,上蓋頂棚1,可見當時對飲用水的保護。嘉善新港遺址一口良諸文化古井,用剖開的原木挖空做井壁,井底鋪有河蜆貝殼,以過濾淨化地下水的滲入2。這一帶河道縱橫,水源不乏,但先民仍重視對水井設施的精構,說明當時已具備了相當的飲水衛生常識,為克服“水濁重而泊”找到了有效途徑。中原地區水井出現稍晚,《世本》謂堯臣“伯益作井”(一雲禹時人);《史記·五帝本紀》記有“瞽叟復使舜穿井”。大致可溯至龍山時期,河南湯陰白營、洛陽矬李、臨汝煤山、河北邯鄲澗溝、山西襄汾陶寺、夏縣東下馮等遺址均發現了當時的古井。至夏商時代的古井,偃師二裏頭、偃師商城、鄭州商城、槁城台西、殷墟等遺址均有發現。可見人們在擴大生存空間的同時,為保障身體健康,克服水土條件的製約,在飲用清潔水質方麵是頗費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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