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瀛之率師迎剿也,自稱霜神助陣,雲見赤身女子在前督兵。既敗歸,“賊”圍城,陸堵禦城上,又稱觀音大士助守城,使城中人家家焚香,既而無驗,又使人扛喪家方相上城以示“賊”,雲天神助,“賊”大笑謔,陸乃無如何,……嘻?此我大臣之經略也,既粉飾以欺君,又荒誕而誣民,徒供有識者一噱爾!


    七 方術與封建社會的衰亡(2)


    義和團攻打西什庫法國教堂,久攻不下,大學士啟秀獻策於端王、莊王,說:義和拳道術尚淺,五台山有老和尚,其道最深,宜飛檄請之。乃專騎馳請,十日而至。啟秀在軍機處賀曰:“明日太平矣。”人問其故,他回答:“五台山大和尚至矣,教堂一毀,則天下大定。”聞者為之匿笑。啟秀任禮部尚書,充軍機大臣,在庚子之變中表現得如此愚昧,希冀靠五台山和尚與洋槍對抗,結果,和尚一出陣就被射死了。


    薛福成早年充軍曾國藩幕僚,後隨李鴻章辦外交,一直是洋務派的智囊。後來出任駐外國公使,主張學西方的先進位度。但是,薛福成特別熱衷方術神秘觀念。對方術篤信無疑。


    薛福成鑽研相術,對晚清的大臣相貌很留意觀察,他在《庸庵筆記·史料》描述雲:


    曾文正公器宇凝重,麵如滿月,須髯甚偉,殆韓子所雲:如高山深林巨穀,龍虎變化不測者。餘所見當代巨公,無其匹也。知府張澧翰善相人,有癩龍之目,謂公端坐注視,張爪刮須,似癩龍與;惟眉發稍低,故生平勞苦多而逸豫少。


    威毅伯沅浦尚收,體貌頗似文正,而修碩稍遜焉。


    合肥傅相肅毅伯李公,長身鶴立,瞻矚高遠,識敏辭爽,胸無城府,人謂其似仙鶴之相。


    胡文忠公,精神四溢,威稜懾人,目光閃閃,如岩下電,而麵微似臬陶之削瓜。


    駱文忠公,如鄉裏老儒,粥粥無能,而外樸內明,能辨賢否。


    左文襄公,貌亦如老儒,而倜儻好奇,議論風生,適若與駱公相反。蓋駱公能用,而左公喜自用其才者。


    羅忠節公,貌素不揚,目又輕視,不善馳馬。衡陽彭雪琴尚書,恂恂懦者,和氣藹然可親。道州楊厚庵尚書,意思深長,貌亦儒雅。鮑武襄公,軀幹不逾中人,文弱不勝衣;四公之貌,皆與其行事不同,殆非世俗所能揣測也。


    故相朝邑閻公,短小精健,辭意懇摯,敦樸氣象;丁文誠公,誌節清挺,狀貌修偉,綽有威風;岑襄勤公,雄姿沈毅,形容黎黑,老於兵間;三公常度,皆人意料所及,聞其行事,即如見其人焉。


    又如倭文端公,體亦不逾中人,而灑然出塵,清氣可挹;霍邱吳竹如先生,學養完粹,道味盎然;巴陵吳南屏先生,貌雖樸野,而氣韻高潔,文似其人;數公道德文章之蘊,亦自有充積流露者。


    凡餘以上所述,謂之盡合相經不可也,謂之盡有合相經亦不可也。


    薛福成在《庸庵筆記》設有幽怪類,記述神秘的事情,他在凡例雲:“惟幽怪一類,雖據所聞所見,究覺惝恍難憑,以其事本無從核實也。蓋神怪雖為聖人所不語,然孔子又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體物而不可遺,此天地之功用,中庸所謂微而顯也,故並錄之。”可見,薛福成對幽怪採取疑者存疑的態度,甚至半信半疑沒有完全排斥。


    薛福成相信占星術,他在《庸庵筆記·史料》幾次談有星變奇驗,此列二條:


    天文家每測象緯以占人事之吉凶,其法由來舊矣。西人則謂星行有一定之軌度,與人事毫不相涉。以是習西法者。但精測算,而不言占驗。然見於史冊者,數千年治亂禍禍,往往十驗七八,其說有未能盡廢者。餘所親睹,如鹹豐十一年五星聯珠之瑞,即誌之矣。又如鹹豐八年九月,彗星出西北,其芒掃三合併及文昌四輔,月餘乃滅。餘謂三公中必當其災者。未幾,而科場之獄興,軍機大臣大學士柏俊以失察門丁舞弊,肅順等復深文周內,竟罹大辟。十年七月,熒惑入南鬥。是時,英法兵船犯大沽,北塘陷,踞炮台,入天津,逼通州,天子以秋狩駐跗熱河。十一年五月,彗星復出西北,長數十丈,犯紫微垣及四輔。餘見其芒焰熊熊,幾及帝座一星,心甚憂之。至八月,而文宗龍馭上賓。光緒八年,法蘭西始謀越南,端倪大露。是年八月,彗星見於張翼之間。餘謂越南分野在翼軫,而慧所以除舊布新,越其為法所並乎?未及三年,而越南全國果盡歸於法矣。夫天象變於上,人事應於下,有不期然而然者,敦謂天文像占驗之說,不可盡信乎?


    按:西方也有占星術,遠比中國占星術豐富和普遍,薛福成隻知其一,大約他隻接觸了西方的少數天文學家,而沒有了解西方的神秘占星術。對於星變,薛福成把人世間的大事都歸於天象,謬矣!科場之獄,英法入犯,皆非天象作祟,乃人謀也。法國吞併越南,不是除舊布新,實是殖民擴張,與彗星無關。社會的動盪是由諸多因素構成,迄今為止,還找不到天象對人事事變的因果關聯。


    《庸庵筆記·史料》把清軍對太平天國的鎮壓,歸結於日月合璧、五星聯珠的天象,其文:


    占驗象謂五星同在一次曰合,同在一宿曰聚。鹹豐十一年八月丁巳朔,有日月合璧、五星聯珠之瑞,從填星也,考是日卯正,日月同在張八度,歲星熒惑在張五度,太白在軫三度,填星在張九度,辰星在張七度。蓋日月與木火土水四星同聚一宿,惟太白在軫。然與日月及水土二星相距不滿三十度,則猶可謂之合也。尤難遇者,五星皆順行而無遲留退逆之愆,且皆晨見而不伏匿,斯所以為盛瑞也。是歲,官軍即以八月朔日卯刻克復安慶,由此各路大師相繼奏捷。甫逾一紀,而奧、撚、苗、回諸巨寇以次蕩平。中興之功,何其偉也!占驗象又謂張至軫為楚分野,是歲輔翊中興者,如曾文正公、胡文忠公、江忠烈公、羅忠節公、李忠武公、李勇毅公、以及今相國恪靖侯左公、巡無威毅伯曾公、前陝甘總督楊公、兵部侍郎彭公、皆係楚材,或雲極盛。惟今相國肅毅伯李公所屬淮部諸將,皆係皖人。然春秋時,皖北安、廬、鳳、穎六郡,本皆楚地,則分野占驗之說,似不誣矣!沈約《宋誌》謂周將伐殷,五星聚房;齊桓將霸,五星聚箕;漢高入關,五星聚東進。大抵皆隆盛治平之象。然則中興景運尚未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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