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梅花詩的寫作時間有待考證,如果確實是宋代,亦不足為奇。至於內容與近代史實之附和,完全是近人的牽強附會。


    清朝的運數,有一種“馬前課”預言為十世。徐珂《清稗類鈔·方伎類》記載:


    “蜀漢諸葛亮有《馬前課》,每一課指一朝,白鶴山僧守元解釋之,其論本朝者為第九課。”


    民國元年,有金城氏著《湘漢百事》(此書收入《滿清稗史》,中國書店出版(1987年),其中有一篇《卜術何神》,方士以測字預測辛亥革命,在民間傳為奇談。其文雲:


    徐道一,滇產也,精於卜,八月下旬,謁大漢報館主筆胡石庵,胡亦革命家,知官軍於翌日將宣戰,乃發迷信,泥徐卜之。徐索胡書一字,胡以黎字予之。餘審視曰:“明之戰必利。君觀此字首,即利字也(因刀與利同)。惟此戰之利全仗人心聯合,(指黎字)如快刀之夷柘禾,犀利直捷,勝可操券。”復少審視,蹙額曰:“勝固可必,但恐明日開戰之初,小有不利。因字首多一,令利字小變形,幸人心繼於後,始收功。”


    胡乃復書元洪二字,促徐一卜大勢之成敗與漢族之前途,徐沈思久之,陡呼曰:“妙哉,此二字中,不獨蘊有六機,且巧合讖緯,大漢之興必矣。”胡曰:“請言之。”曰“昔漢族中興之偉人,其首非朱元璋耶,其國號乃為洪武。元洪二字不期與之吻合。下之若洪秀全占得一字,亦於中原樹十餘年漢幟,即可此決為興漢之象。”


    胡復叩其事成後政體若何。徐指洪字曰:“此不待言,共和也(因洪字半字共字)。”時徐麵西坐,略顧左右,忽曰:“此共和政體,初時恐隻南方之一半,未能全國統一。”言已即止,目注二字,若有所觸,曰:“異哉,元大也,洪亦大也。元字又從二從人,則或同時有二人皆為大總統乎!”胡曰:“或一副耳。”曰:“否,卦無中副象,此副者,或另一人。”少頃,又曰:“此二大總統其初必各據其勢權為敵(因係二字也),幸一人中立其間,調和兩麵,乃能水乳相融(指洪字旁之三點為三人而又體其字意為水也)。並二人為一(指元字為二人所並)。”復笑曰:“合併後,此二人中之占上著者成為一袁姓之人(指元字居洪字之上,元與袁同音)。目下傳說袁世凱起義於河南為教督,以彼之名望卜之。或即彼乎。”


    時胡之心仍屬戰事,復指洪字,使卜以戰後事之得失。徐應曰:“以後皆利。”隨信手書一漢字曰:“試觀洪字,加入中土二字,非漢字乎,是即漢人席有中土,無往不利之象。”少頃,又曰:“試觀戰後事,但逢七之日,必甚得手,中有二次為尤利,明日即逢七也。”胡不解,詢其故,徐指洪字旁共字示之曰:“此非二十一與二十八耶,此二數皆以七為公度數也。”又指漢字曰:“此字去一洪字,所餘又非中二耶。吾故謂漢軍中有二次逢七之日必大得手也。”胡曰:“明日即逢七也。”曰:“明日尚不在此數,連明日計,蓋有三次逢七之日,象上已明著矣。因拽字旁之三點示胡(按:徐上所言皆奇驗,令人驚絕,惟言二次漢軍得利不驗,然當漢口大敗為九月初七,漢陽失守為十月初七,則徐言仍中,特誤以敗為勝耳)。”故復問徐:“湖北戰爭何得息?”徐略思曰:“自明日起,四十六日即停矣。”胡又不解,徐復指洪字曰:“二十一與二十八相加,非四十九耶。”胡雲:“奚雲六也?曰:滅左旁三點,非六數耶?”(按:湖北自八月二十七日戰起結連至十月十三日始停戰,適與徐言不爽毫黍,此節雖近於迷信,然一席之話而一番龍跳虎躍、驚天動地之大事,乃為之囊括無遺,豈不奇哉?)


    四 方士的預測觀(4)


    應當如何看待這一段史料?從寫作時間看,括號中的按語是原作者所述,可證此文寫於辛亥革命(1911)發生之後的壬子年(1912)。因此,這則預測完全有可能是事後附會,謊稱在事前(1911年8月)之預測。如果這段文字是在辛亥革命發生之前有原始記錄或有三人以上證明,則神奇了。


    不過,在辛亥首義的八月下旬,有識之士根據客觀形勢,確實可以預測到未來一段時間的發展趨勢:南北對立與對話;共和成為必然的政體。因此,測字先生徐道一能夠用“黎元洪漢”這四個字把辛亥八月份以後的情況預測個大概,是有可能性的。


    通覽近代歷史文獻,不難發現在辛亥革命前後預測特別多。古人說“雖小道,必有可觀焉。”我認為這些預測如同地下樹根,頑強地撬動著封建專製製度基礎,擾亂民心,加速了滿清的滅亡,其客觀作用不可低估。


    同時,我們又應看到:這些預測方法由微推著,誇大神秘的作用,皆屬無稽之談。有的預測確實應驗了,無非是預測者根據事態的發展趨勢作的合理推斷,一點也不神秘。須知,預測的應驗是有一定概率的。而方士大加宣揚,匯集一個個偶然的事例,使人們看起來似乎社會的發展是由預測家決定的,這就大謬不然了。更有甚至者,有的迷信家把已經發生的事託名於事發之前的事,使不辨是非的人輕易上當,聞者當慎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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