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想保護的人都不在了,殺了他又有何用呢……”


    “母後,子睿走了,但你還有兒臣啊,兒臣會一直侍奉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你還有金楠,所有傷害過我們的人都將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再也沒有人能夠阻礙母後和金楠在一起了,再也沒有人能夠淩駕在母後之上了。”


    焉羽悠然的身體因極致悲痛而顫抖,眼淚順著眼角滑入鬢髮,沾濕了睡枕。她的心,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還要痛。


    金楠其實沒有走開,她在珠簾外聽到了裏麵的所有對話。阿羽,我們之間不隻是多了一重隔閡,還橫著子睿的命,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不是嗎?


    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願醒來麵對我,所以我更知道隻有夏悠妍回來,你才肯從睡夢中清醒。


    阿羽,我不怨你到死都沒將我看做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隻是,心死了……


    七天的時間,平寧公主展現出了她前所未有的鐵血手段,配合她臥榻養傷的母後,一邊處理先皇和七皇子的後事,下葬皇陵,一邊聯合眾位信服皇後娘娘的朝中重臣整頓朝綱,輔佐現任太子於十日後舉行登基大典。


    夏正逸和夏子睿父子入土那日,封離被斬於皇陵前。


    焉羽悠然曾經是很想當麵質問封離為何無緣無故陷她於不義,可到了他淪為階下囚之時,她卻什麽都不想問,不想知道了。沒有意義的事,何必再問呢。


    封離原以為自己還能再看她一眼,還能再聽她對自己說些什麽指責甚至謾罵的話,可他到底是沒有等到。


    儀宣殿內,顧同等得著急:“夏悠妍,看在你和你母後失去至親的份上,我已經耐住性子多等了十天,十天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打擾和催促你們帶我去找秋娘,現在貴國大局已穩,你們也該履行對我的承諾了吧,秋娘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我不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們!”


    “如此,本宮多謝明陽郡主對我們母女的體諒。”焉羽悠然抬手示意跟前的夏悠妍扶自己起身,“明陽郡主思念愛人的心情,本宮能夠理解,還請郡主稍安勿躁,明日本宮便讓他們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母後,金楠重傷未愈,不宜長途跋涉。”


    “木棉,金楠在哪兒?”


    “回稟娘娘,金楠這會兒應該是跟杜梨在先皇的寢殿,已經好幾天了,也不知她到底在找什麽。”


    “傳她回來,就說本宮命她帶明陽郡主去找人,明日出發,不得延誤。”


    “娘娘三思,太醫也說了,金楠的身體確實經不起……”


    “罷了,你們稍後跟她說明詳情,讓她自己決定吧。本宮累了,郡主也請回吧,有什麽需求盡管跟妍兒提,她可以全權處理。”


    杜梨對於金楠沒頭沒腦在這裏亂翻的舉動有些不耐煩了:“金楠,你倒是給我說清楚要找什麽啊!”走上前拉住金楠,語氣非常沉重地說道,“自打你跟娘娘受傷後,這麽多天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娘娘不管你,你自己也老是往外跑,再這樣下去,你還怎麽待在儀宣殿?”


    金楠忽而眼神失焦,一個勁兒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夏正逸一定在某處留了重要線索。”


    “你到底在說什麽?”杜梨鬆手。


    “杜梨,你還記得去年我臨死前吃了夏正逸給我的‘莫回’吧?”


    “記得。”


    “那時候他就窮途末路了,你以為我為什麽還要傻傻的聽他擺布,吃了那顆無藥可解的莫回。”金楠靠牆,雙手環抱自己蹲下,“他用莫回和我交換了一個秘密,一個可以讓阿羽的餘生不那麽痛苦的秘密,可他這麽早就死了,那個秘密呢,那個秘密在哪裏……”


    金楠的痛哭失聲和癡情令杜梨動容,她收起渾身的利刺,蹲下將金楠抱住:“好,我陪你找,挖地三尺地找。”


    感受到杜梨難得的溫情一麵,金楠終於放聲大哭,這是自那日以來,她第一次覺得還有人在乎她,還有人願意陪她做傻事,還有人明白她的痛她的苦她的委屈和她隱藏的心事。


    哭完了,金楠用袖子胡亂抹著眼淚:“我看這裏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有用的東西。”


    “那找還是不找了?”杜梨若無其事地起身。


    “找,當然要找了,不然我吃莫回受的苦不是白受了嗎?我才不要那麽蠢。”


    “你還曉得自己蠢?既然曉得,還不回去跟娘娘和解?七皇子的事,是我們大家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你何必把錯都歸在自己一個人身上?”


    “別說了。”


    “非要再次弄得你們兩敗俱傷才肯罷休?”


    “我和她的心都死了,自然不會再受傷。對了杜梨姑姑,這些天你有沒有看到塗總管?”


    “塗總管?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還有這麽個長期跟在皇上身邊近身伺候的關鍵人物。”杜梨一聽這個名字,當下心領神會,拿起佩劍轉身欲走,“金楠,你先回去陪娘娘,我去找塗總管。”


    第98章 畏罪自殺


    金楠失魂落魄地回到儀宣殿,焉羽悠然的麵還沒見到,就被木棉告知顧同的事。


    “她親口說的要我去尋人?”金楠摘下麵紗問道。


    “想必是隻有你知道明陽郡主要尋的人在哪裏吧,娘娘還說了,你可以另有吩咐,隻要能找到人就行。”木棉心疼地想去摸金楠的臉,“為什麽不讓太醫給你治臉上的傷?即便無法完全恢復,也好過……”


    “虛有其表的美貌,姑姑以為我會在乎?一個心死之人,這些傷正好能時時給我帶來警醒。”


    “金楠!你這哪裏是警醒自己,分明就是在無時無刻地折磨娘娘啊,你被傷成這樣,娘娘的心裏比你更難受。”木棉痛心地說道。


    “姑姑聽過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吧,我就是要讓她對她自己,也對我心死。隻有我們的心都死了,餘生,她才能不帶著對我的負罪感和愧疚感好好活下去。而我,也可以從苦海中脫離了。”


    清晨,焉羽悠然一覺醒來,習慣性地摸了摸邊上,沒有人,也沒有溫度。


    靜靜地在床榻上坐了很久,久到雙腿發麻失去知覺,才揚聲喚了木棉進來伺候洗漱:“那人,又是一夜未歸嗎?”


    木棉手上動作一頓,低聲回復道:“昨兒個入夜時回來過,奴婢把明陽郡主的事情和她說了,她應了下來,便急急忙忙出宮辦事去了,也沒說要去多久,什麽時候能回來。”


    “速去兵察院傳本宮命令,多派些人跟著他們去,若她損了分毫,全都提頭來見。”


    “娘娘,奴婢心裏頭憋得慌,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講了,本宮不想聽。”


    金楠出宮見了晉升為兵察院統領的葛遠山,把帶顧同去尋人的重大任務轉交給了他:“那人是你師父,由你領頭去拜訪他,比我合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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