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地步上,軍中男人沒一個不熱血的。


    圍觀之人都在吆喝拱火。


    魯吉也沒有退縮,當即就脫下軍褂和襯衣,赤著精壯的膀子,擺出架勢,陪紀鴻洲練練拳腳。


    兩人轉瞬就纏打在一起。


    紀鴻洲不是吃素的,能被秦震關一手提拔的魯吉,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章謹看了片刻,臉上不禁露出幾分訝色,不自覺便站起了身,直盯著魯吉的拳術看。


    ——這個魯吉,拳法有武當太極的路數。


    他不動聲色走到秦震關身邊,低聲誇讚:


    “這人身手可以,秦大帥手下有高人。”


    秦震關偏頭看他一眼,笑了笑沒接話。


    章謹立在他身側,見狀依然自顧自感慨:


    “要知道當今亂世,許多古武門派早已漸漸沒落,能見到一個模貓畫虎的功法路數,都已經是罕見了。”


    “我們大帥,祖上就是漢兵,曾祖老爺子就是武當關門弟子。”


    秦震關聽言略感驚訝,扭頭重新看他。


    “哦?”


    章謹牽唇笑了笑,“不過到大帥這一輩,少爺們都沒吃過苦,傳下來的一套功法,失傳了七成。”


    “我家大帥隻練三成,在當下,就已經算是高手了。”


    他抬了抬下巴,“這位魯旅長,能跟大帥過招,功夫相當不錯。”


    秦震關含笑揚眉,“沒什麽家世背景,若是再沒點能耐,他也坐不到旅長的位置。”


    章謹垂目看他一眼,見套不出什麽話,隻好就此噤聲。


    看來隻能過後再仔細查查了。


    *


    紀鴻洲也很意外,這魯吉身手竟然真不錯。


    不過在兩人纏打了幾個回合後,他便投機取巧,一把將人摔倒了地上,且並沒有輕敵,順勢手腳並用將人牢牢鎖住。


    圍觀的將官和士兵發出陣陣亢奮吆喝聲。


    兩人到這時,皆是滾了一身的土,十分狼狽。


    但紀鴻洲卻笑了,他牢牢鎖著不斷抵抗的魯吉,大笑問他。


    “認不認輸?”


    魯吉氣喘籲籲,轉過頭瞪著他,片刻也扯唇笑了。


    “認,紀帥孔武,魯吉甘拜下風。”


    高手過招,一擊必勝,沒必要再二再三的挑釁。


    紀鴻洲看他還算豁達,當即也就將人鬆開了,當先一手撐地爬起身。


    魯吉緊隨其後,一邊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邊看向紀鴻洲,眼裏流露出幾分欣賞之意。


    “紀帥身手如此好,真是出乎我意料。”


    紀鴻洲朗笑兩聲,伸手重重拍了拍他肩。


    “彼此彼此,魯旅長也是個人才,不知你......”


    英雄相識,正互相吹捧,然而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聽到夜空中響起一聲嘹亮古怪的啼鳴聲。


    紀鴻洲麵上笑意稍斂,跟著眾人抬頭打量。


    “什麽東西?”


    “山猴子。”


    魯吉正了正臉色,很快走到一旁,從副官手裏接過襯衣和軍褂就往身上套。


    紀鴻洲,“......”


    還真有山猴子?


    聽說秦音編了這麽個借口,叫秦震關安排人去找他。


    他當時還覺得兒戲來著,這兄妹倆也是一個敢編,一個敢信。


    沒想到今晚,還真叫他碰上了。


    奇奇怪怪的嘹叫聲越來越密。


    旁邊陪坐的幾個青年將官,也紛紛坐不住了,陸續站起身。


    其中一人肅聲開口:“大帥,聽動靜是山猴子群,大概看到營地火光,聞到味兒來湊熱鬧的。”


    魯吉接話,“屬下等安排人去清理,大帥和紀帥還是先回營帳吧。”


    “好。”


    秦震關聞言點點頭,也從座位上站起身。


    他一邊走下台階,一邊招呼紀鴻洲,“妹夫,走吧,先去我營帳坐坐。”


    魯吉為首的其他將官,已經在吩咐副官,調動士兵去驅逐山猴子群。


    紀鴻洲雖然很想去開開眼,不過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他帶著章謹跟隨秦震關回營帳,開立在帥帳門口,叉著腰往外打量。


    “山猴子...”


    嘴裏念叨了句,他回頭看向安穩坐在桌案後喝茶的秦震關,揚眉笑問:


    “不就是猴兒嗎?野猴子還愛湊熱鬧,敢成群結隊的往軍營裏竄?”


    秦震關老神在在開口,“不止往軍營裏,還往城鎮上,府宅裏竄。城裏許多盜竊案,都是這些野猴子所做。”


    紀鴻洲聽言隻覺有趣,“真的假的?成精了?”


    秦震關失笑搖頭,“猴子是最像人的動物,不然許多雜耍和馬戲團,為何都要馴養猴子?因為他們通人性。”


    “而我們徽州山裏的山猴子,長年累月繁殖了很龐大的族群,甚至族群之間還都各有領地,時不時相互之間還會發生動亂。”


    “這些山猴子野性難馴,經常成群結隊打劫鬥毆,到處滋事,可謂是這山裏最囂張的動物。”


    “弄不好,見了人都還要戲弄一番,搶走你所有東西,剝光你衣裳,你氣得要死偏又抓不到它,難纏的很。”


    紀鴻洲嗬笑了聲,“聽你這麽說,我更想親眼去見識見識了。”


    秦震關放下茶盞,臉色鄭重朝他搖了搖頭。


    “我勸你不要,這幫猴子隻能半哄半攆的驅走,大約是聞著烤肉味兒來的,把那兩頭羊給它們就好。”


    “否則你一不小心得罪了它們,可比得罪人還難纏。”


    “說的也太邪門兒了。”


    紀鴻洲似笑非笑揚眉,同章謹對視了眼,眼神意味深長。


    “......”


    章謹頓時頭皮一麻。


    他家大帥自打到了徽州,一天不得罪人那都難受。


    ——這次,該不會要去得罪山猴子了吧?


    ——能不能不這麽頑劣?


    *


    半刻鍾後,紀鴻洲借口回營帳沐浴,帶著章謹從秦震關的帥帳裏出來。


    他一身的塵土還沒來得及打理,遁著聲就朝喧鬧的方向奔去。


    章謹見狀,登時冷汗都冒出來了。


    “大帥,您別去看猴子了!還是早點兒回去洗洗睡吧!”


    紀鴻洲負著手,步伐悠閑在營帳之間左拐右拐,活像是在散步。


    聽他這麽勸,不由勾唇一笑,扭臉瞥了眼章謹。


    “這麽新奇的事兒,不看看豈不是可惜?你想想,一大幫秦軍對一群猴子委曲求全,畫麵多喜人。”


    章謹扯唇苦笑,“您沒聽見秦大帥說,那些猴子比人還難纏麽?您忘了那天被狗追的滿山跑,有多狼狽了?”


    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壓低聲誠心誠意勸他:


    “猴子可比狗靈活,能上天入地!咱們還是躲遠點兒的好。”


    別說,這句話還挺有說服力的。


    紀鴻洲當即就緩下了腳步,立住腳想了想。


    最後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蹙眉說道:


    “你說得對,被狗追和被猴子追都很丟臉,何況這猴子還下山作案,萬一跑到帥府裏去,再嚇著箏箏...”


    章謹,“......”


    您是不是忘了,夫人她就是徽州人啊,她什麽沒見過?


    不過,紀鴻洲還是被他勸住了,沒再執著於去觀賞秦軍‘人猴社交’的場麵。


    他帶著章謹轉回身,老老實實回了營帳。


    誰知剛一掀起帳簾,帳內突然一道黑影竄出來,直衝他麵門。


    紀鴻洲眼神一凜,迅速身形一側,將章謹撞到了一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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