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間點來看,我們大致可以推斷冉有上朝是討論關於齊國的田常殺害國君的事情。孔子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還專門找魯定公和三桓,請求他們出兵討伐田常。所以,這個時候是在孔子與冉有和好之後的事情,因此這段話放在這一篇的最後。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話也是孔子說的。所以,孔子還要解釋為什麽自己要了解政事。


    事實上,孔子晚年盡管沒有當官,還處處以居官身份自居。唉,心結啊。


    【現實解說】位卑未敢忘憂國,何況致仕的官員呢?


    【附】冉有與孔子


    在孔子所有學生中,冉有是做官最成功的人。所以,對於冉有的能力,孔子最為看好。遺憾的是,冉有不是為國君效力,而是為季孫家族,這導致了能力越強,離老師的期望越遠,這也是師徒二人之間屢生矛盾的根本點。


    冉有對孔子的幫助非常大,孔子能夠回國以及得到季孫家的資助,都是冉有的功勞。作為官場上如魚得水的人,冉有很大氣也很體貼,可惜的是,孔老師是個愛麵子的人,有的時候對冉有的體貼反而感到非常不舒服。


    《禮記》中就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情。


    衛國人伯高是孔子的朋友,伯高死後,他的家人去向孔子報喪。


    “我該去哪裏哭他呢?”孔子有點犯難,他很講究這類問題。“本家兄弟死了,我到宗廟去哭他;父親的朋友死了,我到廟門外去哭他;老師死了,我在內寢裏哭他;朋友死了,我在寢門外哭他;一般認識的人死了,我到野外去哭他。以我跟伯高的關係,在野外哭他就顯得太疏遠,在內寢哭他又顯得太重。怎麽辦呢?我是通過子貢認識他的,我就到子貢家去哭他吧。”


    整來整去,老頭把事情整到了子貢家裏。


    哭完之後,孔子派子張到伯高家去弔唁,結果在路上遇上了冉有。


    “老弟,別去了,我前兩天恰好在衛國,於是準備了一束帛、四匹馬,以老師的名義去弔唁過了。”冉有讓子張回去,他已經主動幫老師弔唁過了,並且禮送得很重,很有麵子。有這樣的部下,多省心啊。


    這件事情,孔子應該很高興甚至很感動吧?應該會表揚冉有吧?


    “嘿,冉有這件事情辦得不地道啊,這樣做不是讓我失禮於伯高嗎?”孔子不僅不高興,反而責怪冉有貓捉耗子多管閑事。


    說是這麽說,老頭心裏恐怕也不至於不明白。


    第五部分 週遊


    從魯國不辭而別之後,孔子滿懷期望去了衛國,以為在衛國可以找到自己發揮才能的機會。遺憾的是,衛靈公對他很客氣,但是對他以及他的學說沒什麽興趣,而隻對女人感興趣。不過話說回來,衛國處於晉國和齊國兩個大國之間,小心翼翼過日子,也無可厚非。得不到機會的孔子在失望之餘南下陳國,卻在途經宋國的時候幾乎遇難,於是不得不再回到衛國。之後孔子還決定去一趟晉國,結果在黃河岸邊退縮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孔子硬著頭皮回到了魯國,因為當初是不辭而別,所以很擔心受到處罰。盡管三桓並沒有來找他的麻煩,孔子在魯國過得很鬱悶,實在沒臉也沒有膽量再去見國君和三桓。一年之後,孔子終於決定再去衛國,他以為老朋友蘧伯玉在衛國受到重用,自己可以沾點光。遺憾的是,第三次來到衛國的孔子依然看不到機會,衛靈公還是不欣賞他。百般無奈之下,孔子再次南下,開始了周遊列國之旅。孔子到了宋國、鄭國、陳國、蔡國和楚國的葉,結果是處處碰壁,如同喪家之犬。


    四年之後,孔子又一次回到了衛國。在衛國,孔子隻能重操舊業,在蘧伯玉的幫助之下開校授徒,對於政治前途不再抱希望。這期間,定下心來的孔子修編了《詩經》。五年之後,在弟子冉有和子貢的努力下,說服魯國當政的季康子邀請孔子回國,於是孔子終於體麵地回到了魯國,結束了長達14年的流浪生活。從孔子第一次離開魯國去衛國,到最終回到魯國,這段歷史,被稱為周遊列國。


    這期間,孔子的思想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原先對於禮樂的執著有所降低,更多的精力用在了研究人際關係的問題上,反映了他比從前更為務實的生活態度。


    在孔子最後一次回到衛國之後,他對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前途不再抱有幻想,於是降低了自己的政治標準,鼓勵弟子們去出仕,即便是做他曾經最看不起的“家臣”。孔子從理想主義回歸到現實主義,回到魯國的孔子已經完全不是當初離開時的那個孔子了。


    5.1(13.7)★★


    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譯文】孔子說:“魯和衛兩國的政事,就像兄弟(的政事)一樣。”


    【解析】這是孔子前往衛國的時候說的,意思有兩個。第一是說國君,魯國開國國君伯禽的父親周公與衛國開國國君康叔是同母兄弟,因此兩國在血緣上相當親近;第二則是說政治,兩國都是在周公的指導下建國,政治上比較接近,如兄弟一般。孔子這樣說,實際上是給自己打氣,想說明自己對衛國的情況其實也很清楚,能夠把衛國治理好。但實際上孔子在這一點上是錯的。


    衛國是周商混血的國家,文化上比較重視商業,而魯國重視農業。衛國地處強國之間,國際生存環境比魯國糟糕得多,因此衛國人也更加靈活務實。因此,魯衛兩國的政治即便不是南轅北轍,也完全談不上兄弟之政。正因為判斷上的錯誤,孔子沒有摸清衛國政治的脈絡,到了衛國之後無法向衛國國君提出任何有針對性的建議,被衛國國君冷淡,失去了在衛國發展的機會。


    理想主義者孔子犯類似的錯誤比較多,常常按照自己的一廂情願去看待問題,因此處處碰壁。孔子以一個魯國人注重親情強調裙帶的思維方法去理解世界,註定了無法得到認同。


    【現實解說】想當然是很危險的,基於想當然所作出的決定則更加危險。按照孔子的方法,如今的英國和美國就是“兄弟之政”,實際上都是南轅北轍。現代商業社會,市場調查是必做的功課,基於歷史想像所做出的結論往往是錯誤的。


    5.2(9.5)


    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譯文】孔子被匡地的人們所圍困時,他說:“周文王死了以後,周代的禮樂文化不都在我這裏了嗎?上天如果想要消滅這種文化,那後人就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文化了;上天如果不消滅這種文化,那麽匡人又能把我怎麽樣呢?”


    【解析】孔子臨危不懼,盡管身處危境,依然泰然自若。孔子本是不講天命的人,此時講天命,也是給自己壯膽,給弟子們打氣。


    孔子在衛國看不到前途,於是決定前往陳國。途中路過宋國匡地(今河南省長垣縣),這裏原本是宋國的土地,後來被鄭國侵占。八年前魯國的陽虎曾經在晉國的命令之下攻打鄭國,拿下了這裏。可是魯國和鄭國之間隔著宋國,於是魯國把匡地送給了宋國。所以,這裏現在屬於宋國。當初,陽虎率領魯軍占領這裏的時候,對當地百姓十分殘暴,因此匡地人都對陽虎恨之入骨。可巧的是,孔子長得很像陽虎,因此被匡地人認為就是陽虎,將孔子師徒包圍了五天。好在最後匡人知道這時候陽虎還在晉國呢,圍錯了人,這才放了孔子師徒。不過,經此一難,孔子不敢再往前走,匆匆忙忙回到了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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