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邑這才仔細端詳王莽,王莽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此時的王莽,兩鬢斑白,皺紋密布,畢竟是六十九歲的老翁了,衰殘之勢不可阻擋。麵對這樣一位老人發出的哀求,王邑實在無法繼續強硬,隻能嘆道:“臣謹遵聖命。”


    【no.5 天下一局棋】


    王莽信守了他對王邑的承諾,作為王邑同意王興隨軍的回報,他甚至給了王邑更多。全國兵力,號稱百萬,盡數交到王邑手中,又徵調六十三家兵法的在世傳人,充作王邑智囊。國庫的珍寶物資,任由王邑調配。州郡各選精兵,由州牧太守率領,向王邑所設的指揮中心洛陽聚集。又封巨無霸為壘尉,隨軍同行。巨無霸者,人如其名,身長一丈(約合今兩米三十二),腰大十圍(合今三米左右),車裝不下,馬拉不動,號稱新朝第一勇士,力大無窮。隨軍又多攜猛獸,如虎、豹、犀、象之類,以助威武。


    王莽如此慷慨,王邑受寵若驚,婉拒道:“傾舉國之兵以付臣,臣實不敢當。”王莽笑道:“韓信將兵,多多益善。寡人授君以舉國之兵,是寡人不負君;想來,君也當不負寡人也。”


    在離開長安前往東方之前,王邑特地召見了兩個人,一個是長安教父原涉,一個是當年舊部朱萌。原涉平生殺人如麻,見了王邑,卻不自覺地矮了三分。王邑冷眼看著原涉,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以君所為,死有餘辜,然而,我不來殺你。今命你為天水太守,鎮守長安之西。君本良家子弟,當好生為國效力,勿辱先人於地下。”原涉乃是堂堂的長安教父,被王邑當孩子一樣教訓,大氣也不敢出,點頭不迭。


    王邑拜原涉為天水太守,正是要藉助原涉在遊俠界的聲望,彈壓長安附近那些不安定的野心家和惡少年。王邑再召見舊部朱萌,道:“中原反賊要想攻入長安,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武關,一是函穀關。函穀關這邊,我自有應對,今命你守武關。你要以命擔保,人可以死,關不能丟!”


    朱萌當年追隨王邑南征北戰,而隨著王邑的隱退,他也跟著馬放南山。如今老首長一出山,立即提拔他擔當重任,朱萌自然感激涕零,斷指立誓,死守武關。


    有原涉守長安之西,朱萌守長安之南,王邑這才稍感心安,至於長安之東,自然有他親自擺平。四月初五,王邑正式起程,東赴洛陽。王莽親自送行至城外渭橋,執王邑之手,如執情人之手,久而又久,動情言道:“國家存亡,在君一身,努力。”


    短短十字,勝過千言萬語。根本不需要王莽多加叮囑,王邑完全明白自己肩上的重量。王莽動員了整個帝國,隻為他一個人服務,在他身上,王莽壓下了所有的賭注,如果贏了,王莽將贏回全部,如果輸了,王莽將一無所有。


    再多的話語,此刻似乎都已多餘。王邑反握王莽之手,同樣動情言道:“陛下安心,不出半年,海必復晏,河必復清。”


    王莽舉酒相敬王邑,王邑跪受,卻不即飲,昂首道:“且留此酒,待臣凱旋,以反賊人頭,下此酒,為陛下壽。”


    王莽大喜,道:“待君東歸,寡人雖不嗜酒,也當與君同醉。”


    君臣灑淚而別。王邑大軍開拔數裏,忽有使者追上王邑,奏道:“功修公(王興)晚起,現正梳妝,請大司空駐軍稍候。”王邑聞言大怒,斥道:“混帳!數萬將士,深荷國命,理當亟亟前行,豈可坐等一人!命王興自去洛陽,與我會合。”使者仗著王興的勢,嬉笑道:“最多隻需等一個時辰,功修公乃陛下獨子,大司空何不稍作通融!”王邑更怒,揚鞭將使者一頓好抽,道:“再敢多言,割汝人頭祭旗。滾!”使者灰溜溜爬起,倉皇而去。


    王邑一路急行,十天後抵達洛陽。此時的洛陽,正是一片吵鬧繁忙的景象,士兵、旌旗、輜重、軍馬,源源不斷從帝國各地匯集而來,充斥著洛陽的大街小巷。王邑一到洛陽,風塵未洗,立即升帳議事,看著雲集一堂的帝國將領和州牧太守,王邑臉上滲出興奮的潮紅,這才是他該來的地方,鷹屬於天空,魚屬於海洋,身為軍人,就應該屬於戰場。


    眾人望著王邑,眼神中既期待又畏懼。所以期待,是因為王邑曾經創造過挽救新朝的奇蹟,他們希望王邑能夠重複這一奇蹟。所以畏懼,是因為他們知道王邑已經掌握了王莽的所有權力,可以對他們生殺予奪,王莽容易糊弄,而王邑卻不好糊弄。


    王邑俯視眾人,沉聲道:“昔日與諸君共事天子,同殿為臣。如今我奉天子明詔,東征剿賊,軍中以我為尊,一切唯我號令。願與諸君上下同心,早日蕩平反賊,還我太平。”


    眾人齊聲道:“謹遵大司空之命。”


    王邑點點頭,揚聲道:“大將軍陽浚聽令!”陽浚出列而拜。王邑道:“命你領兵五千,屯守敖倉。敖倉乃漕運命脈,集天下之糧穀,敖倉在,則糧糙無憂,切切不可玩忽。”陽浚領命。王邑再道:“車騎將軍王巡聽令。”王巡出列而拜。王邑道:“命你領兵一萬,鎮守滎陽。滎陽乃洛陽東方之門戶,滎陽在,則洛陽無憂,切切不可懈惰。”王巡領命。


    王邑又道:“河北流民滋盛,城頭子路、刁子都眾十餘萬人,流竄黃濟之間;銅馬賊有眾數十萬,流竄於清陽;尤來、五幡流竄於山陽、射犬。然而,賊黨雖眾,卻不敢越黃河半步,我知其無遠誌異心也,當留待最後收拾。司命孔仁、卒正王閎、兗州牧壽良聽令!”孔仁、王閎、壽良出列而拜。王邑道:“命爾等各領萬人,扼守要津,沿黃河布防,司命孔仁守白馬津,卒正王閎守濮陽,兗州牧壽良守樂昌,不使河北賊黨過河即可。倘有一賊過河,必斬爾等。”孔仁、王閎、壽良接令。


    王邑再道:“太師王匡、國將哀章聽令。”王匡和哀章官爵皆與王邑平級,此時卻如鼠見貓,威風全無,乖乖跪拜。王邑道:“你二人鎮守山東,一年有餘,卻坐視赤眉猖獗壯大,如何交代!”王匡和哀章麵色如土,瑟瑟發抖。王邑道:“本該斬你二人,暫且寄下性命,為我戴罪立功。你二人既不能戰,今命你二人撤出青徐二州,至於赤眉橫行青徐,任他們去,不必理會。你二人隻需收縮退守,集重兵於定陶,扼守赤眉西進之路。以濟水為界,赤眉過濟水,斬你二人!”王匡和哀章悚然接令。


    王邑再道:“揚州牧李聖聽令。”李聖出列而拜。王邑道:“命你扼守彭城,阻赤眉南下之路。以獲水為界,赤眉過獲水,斬你人頭!”李聖接令。


    王邑再道:“赤眉不能西進,則無法威脅洛陽。赤眉不能南下,則無法與漢軍會合。至此,赤眉不足為憂,自可留待日後擊破。眼下,漢軍才是帝國的心腹大患,必須首先剷除。大司徒王尋、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聽令!”王尋、嚴尤、陳茂出列而拜。王邑道:“諸君各厲兵秣馬,勒習部眾,一等州郡大軍聚齊,隨我討伐,血洗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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