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蘇清歡的第一首詞,拓跋飛雪心裏還覺得自己的詩或可一比。


    等聽完蘇清歡的第二首詞,她就知道今日這場比試是她輸了,她戀戀不舍地看著自己那串翡翠手串兒,最後索性別過頭去。


    而吟完這兩首《行香子》的蘇清歡也是信心滿滿。雖然詞中個別地方並不十分應景,比如什麽“清夜無塵,月色如銀”,說的乃是晚上。但這兩首詞都是虛寫,並不是寫實的詞,這點問題倒是無傷大雅。


    按以往的套路,這時候就該起交口稱讚之聲了。但蘇清歡聽到的第一句話,卻讓他險些一個站立不穩。


    “臣請治蘇大人死罪!”


    一位大臣跪倒在地朗聲說道。


    這一句話說的中氣十足,正義凜然,把一座之人驚的非同小可。李鳳、李殊眉、拓跋明珠、拓跋飛雪齊齊向後看去。


    蘇清歡也一臉詫異地朝後望去,想看看是誰在說話,但看了一眼,他發現自己並不認識跪在地上的人。


    咦?這挺翹的屁股,這家夥莫不是禦史中丞蔡坤。


    蔡坤的臉沒能給蘇清歡留下印象,他的跪姿卻讓蘇清歡難以忘懷。


    上次蔡坤諫言由蕭白石負責接待北魏使團,被蕭豔晾在朝堂上,跪了大半天,後來屁股還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板子。


    現在看這老哥屁股那一絲不苟的樣子,顯然是已經好利索了。


    而蔡坤這時候當著北魏使團的麵出手,想來必然是受了林甫之的授意。


    蕭豔本來還沉浸在蘇清歡剛剛吟詠的詩句中,驟然聽到蔡坤的話,黛眉微蹙,一臉不悅地問道:“蘇卿何罪之有?”


    蔡坤字正腔圓地說道:“蘇大人罪狀有二,剛剛蘇大人詞中有言,雖抱文章,開口誰親?這兩句話明明是自負才學,說自己懷才不遇。


    聖後對蘇大人恩寵有加,先是賜婚公主,又破例讓蘇大人暫攝鴻臚寺,負責接待北魏使團。聖後對他還不親?蘇大人不思感恩戴德,還對聖後多有謗怨,此其一也。”


    蘇清歡越聽越是好笑,這都能挑刺兒?陸麟詩案的事兒,是不是也是這貨檢舉告發的。而且什麽叫“聖後對他還不親?”


    不過蘇清歡心裏一點都不擔心,正如蔡坤所說,聖後對他恩寵有加。既是恩寵有加,又豈會因為這種無聊的指摘而對他怎麽樣。


    “其二呢?”蕭豔淡淡地問道。


    “蘇大人剛剛詞中又說,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聖後隆恩,蘇大人不思報效,卻隻思為自己圖謀,一心做閑雲野鶴,有負聖後期望,此其二也。”


    就這?


    就這就要治哥死罪?瘋了吧你!


    拓跋明珠看了看場中的局勢,眼珠動了動:“聖後,是否需要我等回避?”


    蕭豔擺了擺手:“蘇卿,你怎麽說?”


    “臣亦請聖後治禦史中丞蔡坤之罪!”


    “噢?治其何罪?”蕭豔嘴角微微翹起。


    “治其蒙蔽聖聽之罪!”


    “休得胡言,本官幾曾蒙蔽聖聽,若今日蘇大人不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你今日的罪狀要再多上一條。”蔡坤立馬高聲反駁道。


    “蔡大人身為禦史中丞,負責彈劾百官,現在蒙蔽聖聽而不自知,倒要本官告知於你,那你且聽好了。”蘇清歡義正辭嚴地說道。


    “敢問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蘇清歡頓了一下,接著自問自答道。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從前,堯時常向民眾了解情況,所以有苗氏作惡之事他能及時掌握。舜帝耳聽八方,所以共、鯀的謊言都不能蒙蔽他。


    是故為人主者,亦廣開言路,無所忌諱。


    而剛剛本官念了兩首詞,並無任何譏諷之意,蔡大人便捕風捉影,吹毛求疵,胡亂攀咬。


    若是聖後聽信你一麵之詞,對我施以懲戒。日後,朝堂之上必當人人自危,說話字斟句酌,觀望遷延。長此以往,必成壅弊。”


    “危言聳聽!”蔡坤駁斥道,但他說話的語氣有一絲顫抖,顯然也擔心蕭豔被蘇清歡的話說動。


    “危言聳聽?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


    蔡大人身負監察百官之責,不思為聖後分憂,找出餐百姓之糧的碩鼠。而一心隻想著黨同伐異,羅織罪狀。堵塞聖後的耳目,封死進諫的言路,還敢說本官危言聳聽。”


    這幾句話說的蔡坤冷汗涔涔。


    “聖後。”蘇清歡向蕭豔拱手說道。


    “蘇愛卿但講無妨。”


    “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臣雖下愚,知其不可,而況於聖後乎?


    臣又聞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為大乾長治久安計,臣請聖後廣開言路,無所忌諱。虛懷以待,犯顏必容。


    臣亦請聖後斷絕朝堂上捕風捉影、胡亂攀咬的惡習,治蔡坤之罪,以儆效尤。”


    當蘇清歡把這一大段話說完,蔡坤的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聖後,臣冤枉!”


    而宴會上其他的人都聽懵了,這人說話怎麽一套一套的。


    什麽“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讓他們寫都寫不了這麽齊整,更遑論說了。這真是張口就來啊?


    “蘇愛卿哪一句話冤了你?”蕭豔冷冷地說道。


    一聽這話,蔡坤立馬汗如雨下。


    “來人啊,禦史中丞蔡坤中傷駙馬,蒙蔽聖聽,宮宴之上,言行失當,先押入天牢,待審理後再行處置。”


    “冤枉啊......聖後,臣......”


    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蔡坤被押走了。


    而等蔡坤一走,宴席立馬清淨了,隻是氣氛一時有點怪異。


    本來是接待北魏使團的飲宴,結果上演了這麽一出。


    “蘇大人剛剛所論,飛雪受益良多,飛雪敬蘇大人一杯。”拓跋飛雪竟是第一個出來打破僵局的。


    蘇清歡自然也不推辭,舉起酒杯滿飲了杯中酒,而拓跋飛雪也利落地喝下了滿滿一杯酒。


    “拓跋公主好酒量,可惜了蘇兄剛剛吟出絕妙的詞,被這麽掃興,都未能好好品味其中佳處。”李鳳歎息道。“恐怕下次再聽到這麽好的詞,不知道又是哪年哪月了?”


    蘇清歡心中一動:“今日良宴會,嘉賓滿座,若需好詩,何須再等。”


    “噢,莫非蘇兄......”李鳳眼睛不由亮了起來。


    而聞言,拓跋飛雪、李殊眉、蕭豔也心潮頓生,齊齊望了過來。


    蘇清歡遠遠地望了一眼天外,開口道:“君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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