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亦有歌,不醉欲如何?


    思君如風燭,誰見淚痕多。”


    蘇清歡進鹹亨殿的時候,剛好聽到一位文臣吟了一首小詩出來。


    他不禁咂摸了咂摸,這詩雖然短小,但也頗有韻味。


    有酒有歌,為何不醉?隻因知音不在身邊。而想念知音的他,就如同風中的蠟燭一般,誰又曾注意到那滿臉的淚痕。


    “顧大人這首小詩真是越品越覺得有味,以風中蠟燭自比,真是妙極!”李鳳誇讚道。


    那位顧大人卻擺了擺手說道:“大皇子謬讚了,我這也不過是班門弄斧,和拓跋公主那首比起來何啻於雲泥之別!”


    “確實,拓跋公主剛剛那首無論構思立意都是妙絕,不過顧大人這首也不差。”


    拓跋飛雪已經作完了嗎?沒聽到她作的什麽,還真是遺憾。


    而恰好此時,拓跋飛雪一臉驕矜地看了蘇清歡一眼。光看她這副自得的樣子,蘇清歡就知道她剛剛所作的詩必然差不了。


    “蘇卿剛剛去做什麽了?去了那樣久?”


    蘇清歡剛坐下,就聽到蕭豔的問話。原來她注意到自己出去了,但自己出去的也不久啊!


    蕭豔的問話,讓殿中人將目光都投向蘇清歡。


    蘇清歡不慌不忙道:“微臣不勝酒力,才飲了幾杯,就已有幾分醉意。臣唯恐殿前失儀,這才出去吹了吹涼風,醒了醒酒。”


    “蘇大人這酒量不行啊,才喝了幾杯就醉了嗎?”拓跋明珠問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難得逢此盛事,蘇某不免開懷,醉的比平日早些也是有的。”


    蘇清歡答話間,眼瞅著李殊眉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才坐下,一雙美目就望了過來。


    “嗬嗬,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話說的有趣。剛剛蘇卿不在的時候,諸位愛卿就醉與醒進行了一番辯駁,蘇卿又如何看呢?”


    醉與醒?


    光聽這辯駁的題目,蘇清歡立馬就能想象到剛剛發生的場景。


    必然是大家正暢快宴飲的時候,有幾個人站出來說什麽,不宜飲酒過度,借機諷諫上幾句。若是再自命清高的話,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這些話跟著就來了。


    這些話當然沒錯,但偏偏挑在宴飲的時候說未免煞風景。想想跟這些愛說教的人坐在一桌,蘇清歡心裏就覺得苦也!


    “有醒時,亦有醉時。有醉客,亦有醒客。今日宴中,臣願作醉客!”蘇清歡朗聲說道。


    聽到蘇清歡的話,座中人立馬嗡聲討論開來,而李鳳的嘴角則不由翹了起來。


    “噢?蘇卿為何願作醉客呢?”蕭豔追問道。


    “三杯通大道, 一鬥合自然。但得酒中趣, 勿為醒者傳。酒有別趣,非醉不能知也。


    今日聖後賜佳釀,天公落初雪,諸君所作詩詞正可佐酒,北魏豪客能與舉杯同飲,故臣願醉。”


    “蘇大人此言差矣,既然身為朝廷命官,立於朝堂之上,豈能追求醉酒時的渾渾噩噩,理應時刻保持清明。正如屈原所說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說話的正是林甫之。


    林甫之在言辭懇切地說完後,立馬換了一副誌得意滿的嘴臉看向蘇清歡。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在告訴你,我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看你還能拿什麽話反駁。


    而正是他剛剛這套理論,讓所有人都敗下陣來。


    你說吃飯時的醉與醒,他偏說朝堂上渾渾噩噩與清明,東拉西扯。還非得把先賢屈原帶上,你還偏偏不能說他說的話錯。


    “林大人說的是!”蘇清歡拱手說道。


    聽到這話,拓跋飛雪心中不由一動,他也不知道如何反駁這種無賴話嗎?


    而還未等拓跋飛雪細想,就聽蘇清歡的聲音悠悠傳來:


    “酒杯深,故人心,


    相逢且莫推辭飲。


    君若歌時我慢斟,


    屈原清死由他恁。


    醉和醒爭甚?”


    聽到這裏,拓跋飛雪先是一愣,接著不由抿嘴笑了起來。


    君若歌時我慢斟,屈原清死由他恁。醉和醒爭甚?


    你在那兒高歌時,我慢慢地自斟自飲。屈原願意為了清白而死就由他去吧,醉了的人和醒著的人還爭什麽?


    “哈哈哈,蘇兄的話令我茅塞頓開啊,醉和醒爭甚?我也已經醉了,林大人說的是!”李鳳舉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


    剛剛被林甫之嗆的喝酒都沒喝痛快的人紛紛舉起酒杯,齊聲道:“林大人說的是!”


    林甫之聽著眾人的話,都要氣冒煙兒了。


    而蕭豔看著這一幕也甚覺有趣,慣來嚴肅的宮中飲宴何時出過這麽詼諧的場景。


    “剛剛那首詩便是蘇大人今日作的詩嗎?”拓跋明珠問道。


    一聽這話,蘇清歡立馬急了,他還打算把李殊眉的手鐲贏回來呢,光靠這幾句詩可還不夠。


    “剛剛不過是隨口胡謅,既然今日諸位酒興正濃,在下也便作一首出來,供諸君賞鑒。”


    一聽蘇清歡要作詩,拓跋飛雪的心頭立馬突突跳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希望他作的不如自己,還是希望他繼續能如她聽聞的那般,在今日場中,也作出足以流傳千古的佳作出來。


    蘇清歡看了一眼,翹首以待的李殊眉,徑直開口道:“


    昨夜霜風,先入梧桐。


    渾無處、回避衰容。


    問公何事,不語書空。


    但一回醉,一回病,一回慵。


    朝來庭下,光陰如箭。


    似無言、有意傷儂。


    都將萬事,付與千鍾。


    任酒花白,眼花亂,燭花紅。”


    任酒花白,眼花亂,燭花紅,聽到這句子時,拓跋飛雪不由地歎了一聲。


    而蘇清歡因為沒聽到拓跋飛雪的詩詞,生怕剛剛那首詞比不過她所作的,還未等眾人品評,接著又念了另外一首《行香子》。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酒斟時、須滿十分。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且陶陶、樂盡天真。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


    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聽到這一句話,一直閉目養神不理會宴會紛吵的寧國公陡然睜開了雙眼,顯然是被觸動了心境。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隻是一抬腳就輕易地過去了。


    又如石中璀璨的火花,隻一瞬間的明亮。


    又如夢一般,倏忽就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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