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連捏緊雙手,正打算要將心底的話和盤托出,誰知道關鍵時刻,竟被程術打斷。再想說出來,又有他人在場。心裏顧忌著,也就沒有出聲。徐連不是怕自己被拒絕丟臉,而是怕帶累了顧的名聲。畢竟他跟顧往常走得那樣近,就算對方到時候拒絕了自己,也難保會被別人在背後編排。第79章 毀容奴侍(12)“六殿下, 前麵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顧看出徐連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但因為程術在這裏不好開口, 他暫時將這件事記在心裏。“不是什麽大事, 就是兩個小廝……”說到這裏,程術話音陡然收住,不欲叫顧聽見這裏頭的齷齪, “原本是花園隔壁院子裏的小廝,昏了頭, 竟然摸到這裏來了,好在發現得早,歸予已經處置了, 沒嚇著你們吧?”程術等人本來在北望閣等著顧和徐連趕上來,誰知他們沒見到,倒是伶俐匆匆趕過來, 將他還有程興海兩個單獨喊出來, 說出兩名小廝的行徑。伶俐就是程術身邊的小太監,他當初看對方為人機靈,就給對方取了這麽個名字。程興海即這場賞花宴的主人,字歸予。程術跟程興海過去的時候,伶俐已經喊人將他們捆起來了。問及是怎麽發現的, 伶俐將實情告知了兩人。聽見顧也在,程術便直接過來找他們了。“沒有,伶俐處置得很及時。”“他做得確實很好,回去我得給他一個賞。”“什麽賞?伶俐跟我說殿下來找元瓊兄,我想著在北望閣無聊, 就也過來了。”程術正說著,身後又有一人走來, 正是官洄。程術剛才過來的時候,讓伶俐去告知了對一聲,是以他知道程術到這兒來了。“沒什麽,剛才有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廝闖了禍,讓伶俐給發現了,你說該不該給賞?”程術沒有將實情告訴官洄,一來不是什麽大事,二來也不是很好的事情,況且發生在歸予的院邸,傳了出去,對方的名聲也會受累。“那確實應該賞。”官洄笑著,轉眼間就已經走到了三人麵前,又問顧:“怎麽走到這裏來了?”口吻竟像是跟他很熟的樣子。這裏跟北望閣是兩個方向,也是伶俐趕著去處理小廝,沒有來得及跟他們說顧的交代。聽到官洄問話,顧簡單解釋了一句。“人多起來,的確有些喧嚷,不如就我們四個一起在這邊逛逛,也安靜點?”顧沒有立刻答話,徐連走到了他身邊,顧複又看看人,他沒有發現自己對對方有種本能的關心,見徐連臉上沒有了先前那種懨懨之色,才回過頭。程術聽到官洄的提議,覺得很可以進行,於是由他拍案決定,四個人在這邊逛了起來。中午也是在園內用飯的,程興海安排得非常用心,不僅園內鮮花遍地,就連藥材當中,也用了各色鮮花點綴。花色跟盤中的菜色都是相互搭配的,又有絲竹奏樂,眾人無一不陶陶然。徐連臉上多了一個遮眼睛的麵具,字芥蘭的人在街上遇到兩人的時候就問起究竟,大概已經告訴了眾人,因此也沒有人多問。隻有官洄看了他的麵具幾眼,悄聲問了程術,聽說原因,略作可惜。又看對方跟顧坐得極近,兩人情態也親密,玩笑地說:“元瓊與雲懷之間的感情當真親厚。”這句話並非低聲,是以在場的人都聽到了,皆看兩人一眼,很是讚同。又有人說,當初徐連回城,實在想不到他們兩個會交好。一時又是一番熱鬧不提。徐連因為方才在花園差一點要把話說出來,結果又堵了回去,心頭鬱悶,多喝了兩口酒。顧注意到的時候,就見對方麵前那一壺已經見了底,忙拉住他的手,讓他不要再飲下去。“酒喝多了傷身。”說話時,去看徐連的臉,果然見對方已經有些醉意,連眼神都霧蒙蒙的。顧往對方的座位上坐過去了些,牽畫見狀,將他的碗杯也移到了徐連的桌上,兩人同坐一席。“去要些解酒的湯來。”顧朝對方吩咐了一聲,等牽畫回來後,將解酒湯喂給徐連喝下去。酒飯過後,眾人還要再玩一會兒,顧看徐連的酒意並沒有完全解開,提前告辭了。程術讓伶俐送了他們一程,依舊留在程興海這邊跟官洄同遊。他們當中也有人一開始不知道官洄的身份,不過一上午的光景,官洄就已經跟他們打成了一片。馬車是徐府的,車夫見是顧扶了徐連出來,還以為怎麽了。“方才雲懷在席間多吃了點酒,送去我府上讓他休息一會兒,等他酒醒再回家吧。”顧跟徐連關係好,他說的話車夫自然聽從。牽畫在兩人都進去馬車以後,跟車夫一起坐在了外麵。裏麵,顧因徐連的麵色逐漸都紅了起來,擰了擰眉,將人半攬著沒鬆手。“可是頭暈,還是哪裏不舒服,今後在外不可像今日這般,一整壺酒也是能喝的嗎?”“嗯……”徐連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有說話,隻是含糊地應了聲。看他難受,顧替他揉了揉額頭。想起花園的情形,問他:“之前你喊我,是有什麽話要說嗎?”“什麽?”徐連仿佛醉得更厲害了,聲音滿是茫然。顧給他揉著額頭的動作沒停,道:“你在花園裏喊了我一聲,那時候是要說什麽?”徐連一直沒作聲,顧以為他睡著了,也就沒問。“阿。”忽地,頸邊傳來了一股熱氣,緊接著一道帶著醉態與潮濕的聲音,像苔蘚一樣附在了他的耳邊。徐連都是喊他元瓊的,這般稱呼,於兩個人來說要親密過頭了。顧替對方揉著額頭的動作頓了頓,他想,今後不能讓徐連隨便在外麵喝酒,現在都醉成了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等酒醒了以後身體難不難受。顧沒有計較徐連對他的稱呼,甚至還應了對方一聲,結果徐連又不說話了。俄而,顧忽然感覺到頸邊有點奇怪的觸感,不過一閃而逝,大概是徐連不小心碰到了,他將對方已經有些歪了的身子又扶穩了。馬車時而顛簸,人又是醉的,顧隻好一直環了對方的腰,防止徐連在座位上摔下去。“不舒服的話先閉眼休息會兒。”他聲音徐徐,哪裏看到徐連臉上分明是毫無醉態,連眼神都是萬分清明的。徐連是在軍營中長大的,將士們經常都會喝酒,他也就跟著學會了。徐連喝完酒會有一點上臉,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酒量其實很好,不要說是那一壺酒,就算是再喝一壺,他也不會醉。之所以在馬車上臉越來越紅,是因為顧攬著他的時候,幾乎是將他抱在懷裏的。他有意趁著顧以為自己喝醉,喊了那聲親近的名字,更是……親了對方一下。徐連慢慢閉上了眼睛,可與此同時,又伸出兩隻手,同樣地摟住了顧的腰。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對方並沒有察覺出異樣,甚至還又調整了一下坐姿。隻是可惜,馬車很快就到了顧府。顧讓牽畫喊來府上人,將徐連扶了下去,而後把他帶到自己院裏休息去了。在馬車上把自己悶在顧懷裏那麽長時間,徐連不光是臉上的顏色一直沒退下,額頭還沁出了汗。顧注意到了這點,看向牽心:“打盆水來,我給他擦擦臉。”“是,公子。”牽心將水打來以後,把擠好的毛巾交給了顧。隻是要擦臉的話,對方戴的麵具肯定要摘下來的。顧的手剛碰到上麵,徐連就握住了他的手,而後睜開了眼睛。他眼眸一派水色,更有幾分可憐的樣子,顧的語氣軟了軟。“你額頭有不少汗,把麵具摘下來才好擦幹淨。”徐連不說話,顧看了看左右兩邊的人,讓他們先下去了。等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們時,顧感覺到徐連捉著他的手力氣微微減小,試著再去摘徐連的麵具。這回摘下來了,同時他又一次看到對方眼角的劃痕。顧伸手摸了摸,“痛嗎?”“受傷的時候痛,現在不痛了。”那個時候,徐連真的以為自己的眼睛要保不住了。他想,要是被顧看到自己瞎了一隻眼睛,一定會嚇到對方。顧看他講話也乖,一時更為憐惜,將手巾仔仔細細擦了徐連的臉還有頸脖。等拭過第二遍後,才替徐連把麵具戴上,喊來牽心,讓他把臉盆端出去,自己則轉身出去,隔了一扇屏風看起了書,靜靜地陪著徐連。徐連回來以後,又給他搜羅了不少新的書,顧雖然專心看著,但仍然時不時轉去裏間看看徐連的情況。等他再一出去,裝睡的人就又睜開了眼睛,從屏風偷覷著人。徐連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按了按心口。他就這樣一直盯著顧看了一下午,眼看時間不早,才裝作酒醒起身。跟顧說過兩句話,徐連本打算回家去了,結果顧樸生正好過來,說是有個楊大人生辰,邀了不少朝中人同去赴宴。顧守跟徐善齋等人自然都去了,讓徐連也不用急著回家,幹脆就留在顧府用了晚飯,明天再回去也行。先不說兩家親厚,就說顧和徐連的關係,留宿一晚也是沒有什麽。這番話正中徐連下懷,順勢就答應了。顧讓牽和去把隔壁的房間收拾一番,讓徐連晚上就睡在那裏。顧樸生見顧已經安排好了,就讓家裏下人去徐府遞個信,省得回頭徐大人回來了擔心。跟兩人說了番話,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臨走的時候想起一件事,讓顧這段時間不要出門。“發生什麽事了?”“也沒什麽事,隻是皇儲之爭越來越激烈,你又跟六殿下交好,我擔心會波及到你。”黨派之爭,誰知道那些人喪心病狂起來會做什麽。“我知道了,兄長。”“兄長放心,有我在元瓊身邊,沒有人敢傷害他的。”顧樸生方才離去。房間剩下顧跟徐連兩人,見對方已經全無醉態,問了聲他好些了沒。“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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