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顧這麽說了,徐連還是不大開心。以前他跟顧在一起的時候,會經常盯著他的腿,覺得自己沒有做好,現在又多了一個腦袋,更是恨死自己了。還說要保護顧,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殿下,等我的傷好了以後,您可不可以給我找個武功高強的師父來?我想多學一些功夫。”這樣,不管有什麽意外,他都可以更好地保護主人了。顧對他的打算一無所知,“你喜歡學武功?”池裏的鯉魚還在爭搶徐連剛才撒下去的魚食,池水時不時就會發出拍動聲。徐連的聲音差不多跟這水聲混合到了一起。“喜歡。”“那我讓秋棠給你多找幾個,你喜歡學哪一樣就學哪一樣。”“好,謝謝殿下。”顧笑了笑,將徐連放在欄杆邊的魚食拿了起來,也撒了一下去。“我之前看過一篇有關鯉魚的雜記,書中說,有一隻鯉魚,經常聽書生讀書,又受到書生的照顧,後來修成人形……”在蓮香當中,顧跟徐連講起了他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的有關鯉魚的故事。他平時很少看這些妖精鬼怪的文章,不過怕徐連養傷太悶,所以專門翻了翻,閑暇時就說給對方聽。燕琅雖然有宮人的指示,但皇宮太大了,他還是轉了幾圈才找到展蓮池的所在。展蓮池有兩個入口,不巧的是,燕琅跟顧進的不是一個。不過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他也能夠看到池中心的亭子裏是有人的。宮人的服飾跟顧等人自是不同,隻是燕琅一時半會沒有看清,和顧在一起的人是誰。他隻能判斷出對方應該也是一名男子。燕琅站在橋上觀望了一陣,就見顧同對方似乎很親密。他特意尋了這個機會出來,就是想跟顧單獨相處一段時間。他還沒有過去,對方身邊就有了其他人,燕琅如何能忍。他當即就從橋這端往顧那邊走去,燕琅也是練過武的,腳程很快。那名跟顧在一起的男子在他眼中也就越來越清楚,不過兩人在喂魚,都是背對著他的,所以燕琅始終沒有看出對方的身份。“燕公子,可真是讓咱家好找,原來您在這裏。”就在燕琅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汪岑從另一頭過來了。虧了燕琅在宮裏多繞了一圈,他才能趕過來。汪岑說話客客氣氣的,可總有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皇上見您久不回來,擔心是迷了路,特意讓奴才出來找你,這不果然,更衣的地方還在東麵呢,您怎麽就跑到西麵來了。”“小太監們也真是不懂事,您出來就應該扶著過去,怎麽能讓您一個人走呢?”汪岑笑笑地過來扶住燕琅,把人往相反的方向帶。“有勞公公,不過我看亭中似乎是二殿下,既然都已經來了,我理應要去拜見一番。”“燕公子有所不知,二殿下喂魚的時候,不喜有人打擾,您有什麽話,一會兒咱家可以代為傳達。”燕琅心中大罵這太監沒有眼色,可臉上卻同樣帶了笑問道:“二殿下身邊還有個人,不知公公可曉得對方是誰?”“是二殿下最近新交的朋友。”然後呢?這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身世背景?燕琅等了一會兒都沒有聽到汪岑繼續說,隻好又問:“是哪家的公子?”這回汪岑隻是看了他笑笑,壓根就沒回答了。皇宮裏麵,一般這種表現都是指不太好回答的。燕琅想不明白顧朋友的身份有哪裏不方便說,臉上多少帶了些氣惱。汪岑能在顧清濯身邊伺候了這麽久,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暗自歎了口氣,覺得莫不是燕之山人老了以後糊塗了,自己那樣精明,怎麽兒子卻如此沉不住氣?還是說,手上擁有的權力太大,所以也就無所謂給別人擺臉子?汪岑目光一沉,帶著燕琅回去歡送宴後,就悄悄將路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顧清濯。“可看到什麽了?”“隻看到二殿下在跟徐公子一起喂魚,並沒有認出徐公子。”“多派點人保護皇兒。”顧清濯想得要更多一些,萬一燕琅不是真的沒有看出徐連的身份,事後想要殺人滅口呢?不管怎麽樣,他都得做好萬全之策。第二天,燕琅就收拾好行李出發了。先前顧清濯給他辦了一場歡送宴,真正走的時候,燕之山給他安排的排場同樣很大。他要先讓西南那邊知道,燕琅身份不同尋常,就算有人想要為難,也得再掂量掂量。奚不言冷眼看著燕之山對燕琅的叮囑,轉身鑽進了自己的馬車內。奚家跟駐守邊關的扈家都是武將出身,家中三代都是沙場上的好手,卻也沒有像對方那麽招搖。“盛名之下,必有災殃。”奚不言閉目養神,對燕琅的行徑諷刺道。這回要去西南的不止是燕琅,奚不言聽到風聲後,主動跟顧清濯請旨。兩人有矛盾的事顧清濯也略知一二,於是順水推舟,同意了奚不言的請求。“公子,燕琅身邊的暗衛沒有跟來。”馬車外麵,奚不言帶來的人觀察了一番後稟報道。“哦?他不是最喜歡帶著那暗衛了嗎,怎麽這一次沒帶?”察覺裏頭有異,奚不言又睜開了眼睛,掀開車簾,跟來送行還沒有走的家裏人小聲囑咐了一件事。“你們幫忙查查對方的行蹤,有消息寫信告知我。”宮裏傳來燕琅和奚不言已經動身了的消息時,顧剛剛起來。昨晚徐連又是在他的床上睡的,並且醒來以後,兩人的姿勢都是跟昨天差不多。顧難得有些頭疼,自己睡著了以後怎麽會有這樣的毛病。他打算今天跟徐連好好商量一下,讓對方回到自己的榻上睡,要麽就讓宮人再搬一張床到他邊上,總之不能再這樣下去。用過早膳,顧斟酌著開口:“小連,有件事情……”他還沒有說完,太醫那邊就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說是有關解毒的事有了點進展,不過他需要取一些徐連的血。“太醫有沒有說取多少?”“說了,普通酒杯底層蓋滿就行了。”普通的酒杯非常小,把底層蓋滿,代表用到的血量也很少。話是保懷親自來傳的,他還帶了一副補氣養血的藥回來。“太醫說等徐公子放完血後,一天喝兩貼,連喝三天就行了,跟其它的藥藥性並不相衝。”皇家的人養得都要比普通人更精貴一點,以太醫來看,其實徐連放那麽一點點血,並不需要額外再補,過後吃點好的就行了。不過徐連是顧的人,太醫就隻能小心再小心,特意開上一副藥。保懷說著,就在顧的示意中拿來了杯子。要放血,肯定不能用針紮,那樣擠出來了也隻有幾滴,因此托盤旁邊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看到匕首的時候,顧皺了皺眉。“太醫那邊一定要放血嗎?”他知道徐連一向都很在意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匕首要是劃下去,必然又會留出新的疤痕來。“是的,太醫還讓奴才帶了包紮傷口的紗布和藥膏回來,說是抹上以後,將來也不會留疤。”這樣一來太醫考慮得倒是全麵。顧不忍心讓徐連割破手,徐連卻是麵不改色就拿起了匕首。他以前受過不少傷,如今隻是放一點血,更何況這放血還是為了研究解藥,他又有什麽接受不了。當即,匕首就割破了皮膚,鮮血沿著他的手臂流到了器皿裏。眼看已經到了太醫要的分量,顧拿起紗布按在了他的傷口上。等血止住以後,才給他塗了藥膏。徐連另一隻手托著有傷口的手,乖乖地讓顧處理。他現在還是覺得,讓顧碰到自己,是對對方的冒犯。可是主人不介意,所以他好開心,他甚至有些感謝身上這些傷了。“殿下,您剛才要跟我說什麽啊?”徐連還記得,保懷將太醫的話帶來之前,顧似乎有什麽話要跟他講。他的語氣裏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期待,像長有觸須類的動物,小心翼翼地將觸須探出來。顧給他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頓,“沒什麽,隻是前幾天宮裏新到了幾匹馬,讓你過去挑一匹喜歡的。”徐連今日流了血,明知要講的內容會讓對方難過,顧到底不忍心在今天說。等徐連手臂上的傷好一些再說吧,他自己晚上注意一下。“我們要現在去嗎?”剛才還隻是期待,這會兒語氣都不由自主地雀躍起來。顧更是慶幸自己沒有說出來。“本來是準備今天去的,但你的手受了傷,我們明天再去。”“殿下要挑馬嗎?”“我打算挑一匹。”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清濯就算寵愛顧,也不會因噎廢食。這次新到的馬都是禦馬監那邊仔細挑選的,確保三代當中都沒有過病史。徐連別的本事沒有,但論起挑馬來,還是有一手的。在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匹好馬。他從怎樣挑馬,漸漸地就講到在戰場上廝殺的場麵。這些都是他擅長的領域,因此講起來的時候,徐連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一樣。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徐連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跟顧說了這麽血腥的事情。實在太不應該了,他的腦袋都垂了下來。“小連知不知道,你在說那些事情的時候,看起來非常耀眼?”“我?耀眼?”像他這樣的人,怎麽會耀眼呢?明明就跟路邊的土塊一樣,灰撲撲的,隨便別人一踢就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拯救那個小可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女春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女春宵並收藏拯救那個小可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