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位名醫都束手無策、陳氏連棺材都準備好了的情況下,他居然自己痊愈了。不過連日高燒,到底傷了腦子。陳三公子失憶了。醒來那天,除了對前來探望的大哥還有點印象,陳野不認得任何人,警惕地把自己團在被子裏。後來又逐漸恢複了一些,認出了陳命和宋阮,還想起自己搶回來一個漂亮美人,嚷嚷著要見美人。對此陳留行無可奈何,隻能囑咐他好生休養,這些日子必須戒酒戒色,又讓人送來不少補品。江知也巴不得戒酒戒色,差點笑出聲來,還要假裝不情不願。這場大病過後,他的日子過得愈發滋潤。滋潤得差點把段澤給忘了。段澤依然住在花窗下的小榻上,日日望著窗外不變的景色,目睹長廊上人來人往,聽人說著陳三公子的病情逐漸好轉。偶爾,他會垂眸久久地盯著雙腿,想起那夜陳野的嘲弄。“你的腿我讓大夫看過了,斷了的骨頭能接上,但是經脈就難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了,除非”“百藥穀行走死而複生。”……江知也。江知也。這個名字在口中幾番輾轉,段澤閉上眼睛,心髒猛然抽痛起來,仿佛有千萬根銀針穿心而過。他緊攥著發僵的指尖,咬牙咽下了一聲痛苦的悶哼。-數日後。擔憂弟弟病情、不遠萬裏趕回來的陳家二公子到了。他一聽聞段澤居然就在落霞院,衣服都來不及換就闖了進來。彼時江知也正在吃剝好的冰鎮葡萄。聽見花窗那邊傳來的巨大動靜,他還以為是北派的人終於來救段澤了,忍不住皺眉,心想來的莫不是廢物,怎好這樣明火執仗衝進來?正打算裝模作樣地喊聲有刺客,把陳命叫過來,就聽闖進來那人沙啞道:“百藥穀行走的死,到底與你有無幹係!?”江知也的神色猝然凝滯。他豎起耳朵。那邊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知也以為他不會回答。段澤終於開了口。“有。”緊接著就是一聲重物翻倒的悶響!第7章 江知也猝然捏碎了手裏的葡萄。深紫色的汁液從指縫流淌而下,滴滴答答,在衣服上暈開了一大片。他呆呆地看著,眸光有些渙散。葡萄汁的顏色重影交錯,逐漸鮮豔起來,變得殷紅刺目,好像臨死前見到的滿目血色。“咣當”!滿滿一碗葡萄被打翻在地,滾得到處都是。門外的侍女聞聲驚慌地跑進來,失聲道:“三公子?三公子!別、別碰那碎瓷,當心傷手!”陳千山也匆忙繞過屏風,皺眉道:“怎麽回事?”江知也蹲在地上,手裏緊攥著一片碎瓷,瓷片割得手掌鮮血淋漓,他卻仿佛不知道痛。直到被人拉了一把,才踉蹌著站起來,勉強分出一絲神智應付眼前。“……二哥。”他眨眨眼睛,像是失了魂,喃喃道,“我……好痛。”陳千山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喝道:“大夫呢?趕緊找大夫過來!這就是你們說的治好了?!”“這、這……二公子,大夫說三公子高燒多日,因此變得有些、有些傻……”“拿碎瓷割自己,有這樣的傻法嗎?還不快去請大夫!”“是是是……”過了一會兒,懵懵懂懂的宋阮被推搡了過來。“年紀這麽小?”陳千山瞧了他一眼就皺眉,“沒有別的大夫了嗎?”宋阮愣了愣,小聲道:“我、我也可以……”“小毛孩子,在這種疑難雜症上能頂什麽用!”陳千山不耐煩道,轉頭嗬斥起下人來,“怎麽還站著?還不快去請大夫!”眾人鬧哄哄地亂作一團,宋阮呆滯片刻,小心翼翼地退到角落,抱著藥箱開始偷偷抹眼淚。江知也見不得宋阮哭。這小子一開始掉金豆子,他眼皮就猛跳了數下,終於回過神來。“我沒事,二哥。”他揉了揉額頭,衝宋阮招招手,“哭什麽哭。過來,給本少爺包紮。”宋阮立刻擦幹淨眼淚,跑過來,取出紗布給他包紮傷口。陳千山狐疑地看向他:“你……你真的沒事?”“真沒事。”江知也眼睫微垂,再抬眸時,已經不見了方才的失魂落魄,望向滾了一地的葡萄,重新頤指氣使起來,“本少爺的屋子都髒了,你們沒長眼睛嗎?趕緊弄幹淨!還有,再給本少爺端一碗葡萄上來。嘶!痛死了,宋阮,輕點。”見他依然如常,陳千山神色微鬆。“你可嚇死二哥了。”他坐下來,“我這幾年不常回家,頗為掛念三弟,便托人給你帶回來了不少補藥。吃了嗎?”補藥?江知也想了想。好像是有見到過,都是鹿茸啊牛鞭啊之類的壯陽玩意,他沒興趣,就繼續鎖櫃子裏了。“吃了。”江知也裝得很乖,“多謝二哥,我很喜歡。”陳千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瓜。看起來兄友弟恭。真不錯。江知也準備好了說辭來應付生病一事,誰料陳千山沒問這個,而是話鋒一轉:“三弟,我剛在你這兒……見到了個熟人。”他朝花窗下努了努嘴。“哦,那是我新尋來的漂亮玩意兒。二哥也喜歡?”江知也介紹起段澤輕車熟路。“……我不是那個意思。”陳千山嘴角抽了抽,似乎很嫌惡的樣子,“此人……性子古怪,怕三弟玩起來不痛快。要不要二哥再給你找幾個新的?”江知也:“?”江知也的眼神忽然微妙起來。雖然陳留行這個大哥不怎麽出現,但好歹說的都是人話,還讓陳命督促自己戒色戒酒,好好養身體。這個陳千山……明知陳野的身子已經虧空,又大病了一場,怎麽還不管不顧地往落霞院塞人?江知也一邊思忖,一邊敷衍道:“二哥果然待我好。不像大哥,這也不讓那也不讓,快把我憋死了。”“大哥是一家之主,難免嚴苛些。”陳千山道,“不過他有時確實管得太過了。不要緊,二哥找給你。還有你上回問我要的神通丸,也有了些眉目。”怎麽全都是壯陽的東西?江知也內心猛翻白眼,嘴上甜甜道:“二哥真好。”陳千山笑了笑,又把話題轉回了段澤身上:“三弟,實不相瞞,那人與我有些未了的舊怨。二哥也不想橫刀奪愛,這樣,你把他給我,回頭我再多送你幾個,保證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少年。如何?”“……”說了半天,原來是想要走段澤。江知也沒有立刻回答。在今日聽到段澤親口承認自己的死和他有關之後,自己其實已經沒有理由再繼續留著段澤了。他殺他,他救他,以德報怨仁至義盡,哪怕有師兄的囑托,也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傳信也可以另想辦法,不一定非得在這棵樹上吊死。江知也找了半天的借口。最後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就是不願意讓人要走段澤。陳千山見他一直不說話,道:“三弟?”“啊?我……”江知也飛快地收拾好情緒,擺出被寵壞的紈絝架勢,“二哥急什麽?等我玩膩了,再送你就是,他又跑不了。”“說的也是。”陳千山沒有繼續糾纏,“我匆忙回來,還未見過大哥。你先休息吧。”總算要走了。江知也鬆了口氣。剛走到門口,陳千山突然回頭道:“聽聞三弟最近脾氣好了不少,都不怎麽打殺下人了?”江知也被這個回馬槍殺個猝不及防。他雖然兢兢業業努力地扮演著陳三公子,但不包括隨意殺人這件事,頂多把人關進柴房餓兩天。不過時日尚短,陳留行還未察覺到這一變化。奇怪,為何遠遊在外的陳千山這麽清楚?江知也心中疑雲更甚,麵上依然不動聲色,隨口把鍋推給了段澤:“我一殺人,段澤就不讓我碰了,還吐。”陳千山看起來接受了這個解釋,沒再追問就離開了。他一走,江知也立刻用折扇戳了戳宋阮,道:“你去那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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