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強娶了落難死對頭做男妻 作者:小狐狸菌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陳留行手一抖,筆尖落下一點墨,汙了字跡。他沉默許久,開口道:“並非沒有可能。若真如此,段澤一定在圖謀什麽。”“那屬下該如何做?”陳命請示,“要殺了他嗎?”“不必。”陳留行合上賬簿,溫和一笑,“對付他,有更好的法子。阿野還是那般地偏愛寵幸他麽?”“是。三公子白天黑夜都將他留在屋內,不願挪出去。”“好極。你退下吧。”陳命一頭霧水地退下了,不曉得自家大公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成親!??”“為兄瞧你對他十分喜歡,但他畢竟身份特殊,無名無分地囚在山莊裏,難免招人閑話。”陳留行溫聲道,“正巧你二哥也在,為兄尋思著,不如就趁這時候把喜宴辦了。”江知也呆滯。這、這麽草率的嗎?!不過也是,陳三公子就是個不能習武的廢物,名聲還不佳,拿來聯姻都沒人要,對陳氏全無作用,娶個男妻自然無傷大雅。“或者說,還沒喜歡到能成親的地步?”見他沉默,陳留行問道,“你若是不願意,那今日為兄就把人帶走。此人太過危險了,不宜留在身邊做孌寵。”“帶走?帶去哪?”“這你不用操心。為兄會再給你找個相貌相似、家底清白的寵兒,供你玩樂。好不好?”溫聲細語,其中的殺機卻昭然若揭。江知也:“……”陳留行能坐穩陳氏家主的位置,手段和心機缺一不可,絕無可能像表麵上那般親厚無害。他待陳野確實很好,但這份寵溺之中又夾雜著視人命如草芥的漠然和狠辣。和有意無意引陳野沉迷聲色的陳千山比起來,不知哪個才是導致陳三公子臭名昭著的罪魁禍首。或許兩者皆有。江知也心知要是再猶豫下去,陳留行就該起疑了,斟酌著字句緩緩開口道:“他性子極烈,平日在床上就不怎麽聽話,要成親恐怕……難。大哥可有辦法?”“這個沒什麽,他不肯也得肯。”陳留行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微笑起來,“你且在亭子裏坐會兒,吃點東西,為兄去找他談談。”陳留行走了。江知也坐如針氈,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躡手躡腳地摸到了窗下偷聽。-屋內十分安靜。許久,才響起段澤的聲音:“我不同意。”“我不是來征求你同意的,隻是知會你一聲,早做準備罷了。”陳留行輕笑一聲,不徐不疾道,“聽話些,還能少吃點苦頭。”“我聽聞陳氏長公子極其疼愛弟弟。而眼下你卻為了一些舊怨,不惜利用他的婚事來羞辱我。”段澤的眸子仿佛浸透了寒水,“陳留行,你還是一如既往,虛偽至極。”陳留行那若有似無的笑意頓時消失了。他伸手一把掐住段澤的臉頰,湊近過來,毫不掩飾眼裏的濃烈惡意,一字一頓道:“你如今就是個殘廢,還以為自己是無光無限的玉麵郎?多的是人想要你的命,做個男妻還能多苟延殘喘些時日,別給臉不要臉。”“你”“過去風澤堂還真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不過以後不會了。”陳留行鬆開他,目光如毒蛇陰冷,笑容裏帶著三分輕蔑七分快意,嗓音輕緩,“你下半輩子隻能被囚於後宅,像狗一樣搖尾乞憐,求陳氏賞你一口飯吃。”段澤死死瞪著他,眼眸通紅,指尖抓得竹榻咯咯作響。“哦對了。”陳留行像是想起了什麽,“百藥穀行走的屍身挖出來了。聽雇傭的山夫說,他幾乎被砸成了一灘爛泥。”刹那間段澤神色一滯,仿佛兜頭一盆冰水澆下,滿腔的憤懣怒火轉瞬熄滅成了青煙,連心髒都亂顫起來。陳留行勾起嘴角,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會落得如此下場,都是報應罷了。”段澤神情空茫,渾身顫抖,胃裏翻江倒海地難受起來,片刻之後,猛地趴在榻邊:“嘔”陳留行見鬼似的飛快退了開去,拎著濺到了一點汙濁的衣袍,疾聲喚道:“陳命!”“屬下在。”“速來幫我脫了這件外袍,再拿去燒掉。髒死了。”“是。”脫去了髒汙的外袍,陳留行臉色稍好,回頭瞧著依然嘔吐不止的段澤,嫌惡道:“把他給我關到偏院去,沒我的準許,任何人不許送吃食給他!我倒要看看,喜宴那天他還能吐出什麽來。”“可是家主,三公子不許……”“挪出去!”陳命不敢多言,順從道:“謹遵家主命令。”第9章 段澤被囚禁在梧桐閣已經整整兩日,米粒未進,奄奄一息。這夜。他躺在滿是陳舊味道的被褥上,餓得頭昏眼花,一度以為自己要死了,忽然聽見窗子那邊傳來“嘎啦”一聲輕響。一道鬼祟但動作不怎麽熟練的影子翻窗進來,懷裏抱著個黑乎乎的東西,身上的綢緞睡衣在月色下雪亮一片,隻要不眼瞎就能瞧見。外頭的守衛跟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明顯在放水。是陳野。段澤:“……”他眼底的冷意柔和了下來。江知也一邊翻窗一邊埋怨這身體沒用,好不容易爬進來,一腳踩到柔軟絲滑的睡袍,差點摔了個跟頭。要不是為了符合陳三公子廢物的身份,他才不會穿著這種拖遝的睡袍來翻窗!那日段澤被帶走後,江知也尋思著,距離喜宴還有大半個月呢,真不給吃喝,豈不把人弄死了。估摸著是陳留行覺得自己這個弟弟不肯聽話,會偷偷送吃的進來,所以才敢隨便撂狠話。這樣既保了全自己的麵子,又不至於真把人餓死,八成還吩咐過守衛睜隻眼閉隻眼放行。江知也等了兩日,覺得陳留行沒那麽生氣了,會錯了意被抓住頂多罵一頓,於是試著潛入了一下。果然很順利。江知也裝模作樣地重新關好窗戶,拎起食盒,確認自己從眼神到舉止都流露著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清澈愚蠢,這才施施然走到床邊。漆黑的帳幔內沒有聲息。“喂。”他不確定道,“你還活著嗎?”床上傳來幾聲悶咳。“……沒死。”江知也鬆了口氣,從腰間的布兜裏掏出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幽光盈滿了床鋪,照亮了段澤蒼白焦枯的唇。他又從食盒裏取出一碗肉粥,遞過去:“吃吧。”段澤吃力地坐起來,剛伸出手,眼前忽的一陣暈眩,差點又栽倒回去。“算了,粥就一碗,弄灑了可就沒有了。”江知也舀了一勺,“你坐著就行,本少爺親自喂你。”段澤虛弱地“嗯”了聲,靠在舊得發白的軟枕上,小口咽著江知也喂過來的粥。遍布灰塵的破舊偏院,幽暗的珠光,一碗救命熱粥,還有陌生的故人。湯匙時不時磕碰著瓷碗,當啷輕響。此刻此地,竟生出了一種別樣的安寧。吃了大半碗後,段澤撇開頭,道:“飽了。”江知也一怔。他知道段澤幾天沒吃飯,不能一口氣吃太飽,盛的分量本來就不多,沒想到居然還剩下了。“不好吃嗎?”他嚐了一口,喃喃道,“不會啊,怪好吃的。”段澤搖頭:“是胃不舒服。”江知也“啊”了一下。也是,誰隔三差五就吐個昏天黑地,胃都會受不了。他把粥碗放回食盒裏,尋思著要不要弄點養胃的藥過來,思忖片刻,又覺得有些委屈,忍不住開口。“我就這麽讓你惡心嗎?”江知也問他,“一聽到要和我成親,吐了這麽久,最後還昏厥過去了。”委屈混雜著難過弄得滿心狼藉,一時間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發問的究竟是陳野,還是江知也。段澤聞言一怔,抬眸看向他。陳野的眉眼其實和陳留行很像,眼尾都微微下垂著,隻不過他的眼睛要更圓更大一些,委屈起來就會泛起一層水霧,像隻可憐巴巴的小鹿。平時驕傲得仿佛昂首挺胸的孔雀,抬著下巴,一口一個“本少爺”,這會兒卻坐在床邊,委屈地質問一個狼狽不堪的階下囚。段澤很難形容此刻的感覺。陳野和傳聞裏的完全不一樣,這些日子既沒有真對自己做過什麽,也沒有殘暴地虐殺過下人,身邊還總是跟著個性格懦弱、兔子似的小大夫,看上去吹口氣都能哭。哪裏算得上暴戾跋扈的紈絝,頂多就是個嬌縱的小少爺。段澤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默了默,別扭片刻,終於低聲解釋道:“不是針對你,老毛病了。還有……粥很好吃,謝謝。”“真的?”江知也眸子倏地亮了起來。他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清清嗓子,下巴一揚:“哼,算你識相。食盒裏還有四個饅頭和一壺清水,你且藏好,省著點吃。明晚我再過來。”說罷又做賊似的原路返回。爬出窗子的時候,衣擺還被木刺勾了一下,“刺啦”撕開一條縫,氣得他在窗外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後罵罵咧咧地走了。段澤聽著動靜,眸子靜靜地盯著某人遺落在床上的那顆夜明珠,須臾,眼底浮現出一絲久違的笑意。很淺,但確實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