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事?”


    “收到第四封信之後,我恢復了理智。我告訴霍華德,他絕對不能再寫了。他再也沒寫過。接著,大概三個多月前……是六月……”


    “我們家遭了搶劫,”霍華德大笑,“是個尋常的小賊。”


    “有一天當我在城裏一家美容院做頭髮時,那小偷闖進了我的臥室,”莎麗輕聲地說,“把那漆盒偷走了。”


    埃勒裏用兩個食指揉了揉眼皮,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澀而發熱。


    “那盒子裏塞滿了貴重的珠寶,都是迪茲給我的東西。我知道那是小偷想要的東西,他隻不過順手將整個盒子拿走,完全不知道裏頭還有個秘密底層,底層裏裝著會讓我付出盒內所有鑽石和寶玉去換回來的東西——換回來後我會把它燒了的。”


    埃勒裏什麽也沒說,隻是靠向椅背。


    “當然,迪茲知道了珠寶被偷這件事。”


    “他打電話給達金警長,”霍華德說,“而達金……”


    “達金,那狡猾的北方佬。”


    “……達金不斷地四處打聽珠寶的下落。他從好幾家不同的當鋪——有的在費城、有的在紐約、紐瓦克地四處打聽珠寶的下落,找回失竊的首飾。但是當鋪的人對於竊賊的長相描述,卻又莫衷一是,所以竊賊一直沒有被抓到。爸爸說,我們很——”霍華德又大笑了,“幸運!”


    “他不知道我和霍華德一直在等、等、等、等他們找到那漆盒,”莎麗聲音緊張地說,“但是它一直沒有出現,一直沒有。霍華德總是說那盒子已經沒有價值,所以被那竊賊丟掉了。聽起來是有道理,但是……萬一他沒丟呢?萬一他發現了那底層的秘密呢?”


    一大片厚重的烏雲遊到了湖麵的上空,雲的中心是黑的,和天空成為強烈的對比,就像顯微鏡下微生物和玻璃鏡片的對比一樣,湖很快地暗了下來,幾滴冷冷的雨水開始灑落湖麵,埃勒裏拿了件外套,然後不相幹地想起那盛野餐的籃子來。


    “最後這次失憶的發作,就是因為太過擔心那些信而引起的,”霍華德說,“這一點我可以肯定。時間一周一周地過去,那盒子始終沒有出現,而我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快從身體裏被腐蝕透了。那天我到紐約參觀傑朗的作品展,就是為了找個消遣,讓我拋開這件事。我對傑朗的作品一點感覺也沒有,我根本不喜歡他的作品,他就像布朗庫西、阿爾西品科【注】,而我是標準的新古典主義者,而他是個叛徒,你知道的。”


    “有趣的是,在失憶症發作之前,我一直擔驚受怕,到美國後,反而好了。”


    “先不要離題,”埃勒裏疲倦地說,“我想那竊賊和你聯絡上了,是星期三那天嗎?”


    一定是星期三,他想起自己曾經分析過,在他抵達的前一天,這裏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星期三,”莎麗皺起眉頭,“是的,就是星期三,霍華德在紐約見到你的第二天,我接到一個電話……”


    “你接到電話。你是說,打電話的人要找你?叫出你的名字?”


    “是的,伊蓮接的電話,說——有個男人要跟我說話,然後……”


    “男人?”


    “伊蓮說是個男人,但是當我接到電話時,我不能確定,那也可能是一個聲音低沉的女人。那聲音很奇怪,沙啞,像低聲耳語。”


    “那是在偽裝。這個人要多少錢才肯交換那些信,莎麗?”


    “兩萬五千元。”


    “便宜。”


    “便宜!”霍華德望著他。


    “我想,你爸爸願意出更高的價錢,霍華德,以便不讓這些信件公諸於世。你不這麽認為嗎?”


    霍華德沒有回答。


    “那是他——或她——說的,”莎麗鬱鬱地說,“他說他給我兩天的時間去籌錢,然後他會再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怎樣交錢給他。他說如果我拒絕或者出賣他,他會把信件賣給迪茲,索價會更高。”


    “你怎麽說呢,莎麗?”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差點昏倒,但我還是讓自己挺住,我告訴他我會想辦法籌錢,接著他,或她,就掛斷了。”


    “那勒索者又來過電話嗎?”


    “今天早上。”


    “噢,”埃勒裏說,然後他接著問,“這次是誰接的電話?”


    “是我接的,當時隻有我一個人。”


    雨越下越大了,霍華德生氣地說:“你還是把車篷弄上來吧,莎麗。”


    但是莎麗說:“隻是一場小雨,在樹下不會有太多雨的,”接著她望向埃勒裏說,“霍華德今天早上進城去拿博物館的建築藍圖副本,在迪茲和沃爾弗特出門後不久他就走了。我……等霍華德回來,我們……商量了一下,然後我就去給你送早餐了。”


    “你今天早上接到什麽樣的指示,莎麗?”


    “我不需要自己送錢去,隻要找個代表就行,不過隻能一個人去。如果我報警,或是找人跟蹤,他說他會知道的,他就不會露麵,交易會取消,然後他會直接到公司找迪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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