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一種給瘋人或犯人穿的衣服。此處是比喻——棒槌學堂注


    “你懂我的意思嗎?我估計你聽到接下來的話會微笑。一個法國人的微笑……兩禮拜以前,他到他的俱樂部去參加每禮拜一次的集會。那些不能到咖啡館去的人採取行動,在他們自己人中間組織了一個俱樂部。特別為他們留出一個房間,他們可以在那兒玩彈子戲或者九柱戲……


    “我剛才說過,波平加到他的俱樂部去。那天晚上,十一點,他喝醉了……同一個禮拜,他妻子在募捐,為什麽地方的土人買衣服。波平加喝得臉頰紅彤彤、眼睛亮晃晃,被人聽到在說:‘真是瞎胡鬧!事實上,他們挺富裕。咱們何必為他們買衣服,倒不如學他們的樣,也赤身露體地走來走去的好。’


    “你微笑了——我知道你會笑的。你認為這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是這並沒有改變這樣的事實:他的話變成一件還沒有平息的醜聞,他的喪禮要是在德爾夫齊爾舉行的話,有許多人不會去參加哩。


    “這僅僅是一件細節,不過是百分之一件,千分之一件。我說過,每條線縫在綻開,透過那件體麵的披風,真正的波平加呈現出來了。多喝一杯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極嚴重的事情。可別忘了波平加的學生經常看到他處於這種狀態。不用說,這就是為什麽他們喜愛他的原因。


    “心裏裏擱著這件事兒,要設法重建阿姆斯特迪普運河邊那幢房子裏的氣氛。想想波平加太太,想想阿內伊……


    “現在向窗外看。你的眼光轉一圈,你可以從這個城市的這一頭看到那一頭。德爾夫齊爾是一個很小的地方。人人都認識別人。那一丁點兒醜聞,鬧得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那麽,波平加除了挑巴斯以外,還能挑誰做朋友呢?要是傳言是真實的話,那個人簡直是土匪。他們經常一起出去打海豹,還一起在艙房裏喝杜鬆子酒……


    “且別過早地下結論。可是把我的話記在腦子裏——那件案於要是不是我自己,而是住在房子裏哪個人幹的話,那麽我們都有牽連的。


    “還剩下那個小蠢貨貝徹,波平加總是送她回家。我隻提一個細節:她的遊泳衣。別人都貼身穿一條襯裙。可是她的——啊,不像話!緊得像裹在身上似的,而且是紅的!


    “現在我讓你自己繼續去調查。我隻是希望你知道幾個因素罷了,警察經常忽略這種因素——至於科內利於斯·巴蘭斯,我認為他是那個家庭的一個成員,而且我要是沒有看錯的話,他屬於範·埃爾斯特一邊的。


    “可以這麽說,這個案子的人物自然而然地形成敵對的雙方——一方麵是波平加太太、她妹妹阿內伊和科內利於斯。另一方麵是波平加、奧斯廷和貝徹。


    “仔細想一想吧,也許你甚至可能作出一些有用的結論。”


    “問一個問題……”梅格雷嚴肅地問。


    “什麽?”


    “我想,你也是個新教徒吧?”


    “我當然是屬於新教的,不過跟波平加太太不是一個教派。”


    “你待在壁壘的哪一邊?”


    “我不喜歡波平加!”


    “這麽說,你——?”


    “我對那個案子感到非常遺憾,卻不關心那個受害者。”


    “你在跟女士們談話的時候,他收聽爵士音樂,跳舞,對不對?”


    “可不是,這就是他的特點,盡管我並不認為這是對個人的冒犯。”


    梅格雷站起身來,帶著教師的嚴肅態度說:“最要緊的是,你到底勸我逮捕誰?”


    教授氣呼呼地抬起頭:“我並沒有說要逮捕誰。我僅僅給你一些指引的線索。咱們是在討論一般情況。”


    “這是明擺著的……可是在我的地位……”


    “我不是一個警察!我為真理而追求真理,而我自己遭受嫌疑這個事實對我的判斷沒有一丁點兒影響。”


    “這麽說,我不該逮捕任何人嘍?”


    “我也沒有這麽說……我……”


    “謝謝你,”梅格雷一邊說,一邊伸出下來。


    他要付那杯博爾斯啤酒的錢;為了引起注意,他用一個硬幣敲敲玻璃杯。杜克洛不贊成地望著他。


    “這兒是不這麽幹的,”他低聲說,“至少你要是想要被人認為是個紳士的話,就不能這麽幹。”


    他們在關地板門,那些桶啤酒都是通過這扇門運進地窖的。探長付了帳,對那些平麵圖看了最後一眼,他說:“這麽說,要麽是你幹的,要麽是一家子人幹的。”


    “我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聽著……”


    可是梅格雷已經走到門口。既然他的背已經轉過去,他容許自己的麵貌不再裝出剛才在談話的最後階段的那種嚴肅的神情。他要是確實沒有笑出聲來的話,當然嘍,他可一直在眉開眼笑。


    外麵的碼頭沉浸在燦爛的陽光、溫暖的天氣和平靜的氣氛中。那個五金商站在門檻前。那個開船用雜貨鋪的小個子猶太人在點他的鐵錨,還用紅漆在鐵錨上做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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