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歐文叔他給的信號有些奇怪。”


    在帶著幾人返回村落的路上,獵戶少年語氣擔憂的說道:“從暗號來看,進入村子裏的人確實是從帝國來的。”


    “但是,在發出『帝國』、『騎士』、『貴族』這些信號後”


    “歐文叔他卻又發了個『不明人員』、『上述情報必須更改』的補充。”


    這是前後矛盾的信號。


    在雷澤從小到大的認知裏,魔臨淵界能被稱作帝國的,就隻有“索頓帝國”一個大帝國而已。


    那國家壟斷了整個大陸的魔法使資源,擁有極為先進的魔導技術,甚至在與深淵的戰爭裏都能呈現優勢。


    因為帝國內魔法使充沛的緣故,麾下哪怕一個村莊都能配置魔法使。


    安全擁有保障。


    然而,相應的則是嚴苛的稅收以及不把貴族以外的人當人的殘酷政策。


    那是貴族魔法時代的縮影,也是雷澤知道的唯一一個帝國。


    按理來說有實力發起大型傳送陣的,也隻有他們才對啊?


    當時雷澤有心想要多問。


    但當時情況緊急時間有限,對方就先切斷了通訊。這個疑惑便留在他心中,現在向幾人提供警告。


    “是帝國使者,但卻不全是麽。”林玄低語著重複一次,眼神若有所思。


    結合眼下發生的事情,他心思一轉,大致有了些猜測。


    隻是在確定事實前,沒有必要現在就將其說出。


    太過果斷的去認定一件事,隻會影響到全盤的分析,林玄還是更習慣提前做好準備,然後再去隨機應變。


    “無論如何,你現在再怎麽擔心也沒有用。”


    他輕鬆的一笑。


    拍了拍坐在他肩膀上,現在表情一臉沉重的男孩。


    另一隻手隨意的取長刀揮舞,將比千年巨木直徑都還要粗的巨蟒,從它張大獠牙吐出舌頭的頭部。


    斬下,一刀兩斷。


    像是大運卡車般撞來的巨蟒,血肉與皮分離,包覆的深淵氣息消散,一路從中間在半空中斬成兩段的死去。


    它的屍體順著慣性沉重的摔落。


    撞倒了一整片的樹木,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林玄歸刀入鞘,沉穩的輕笑:“你說過你現在是執巡村子的示警人對吧。”


    “所以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越是得要沉穩,不是麽?”


    雷澤還茫然的看向那被秒殺的『龍血隱森蚺』,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等,這怪物就這麽死了?


    這在過去可是連村子裏最強,從冒險者退役擁有鬥氣戰技的村長,都再三叮囑過不可以招惹,踏入領地的淵血種啊!


    剛剛這一路上。


    原本雷澤的從小到大被不斷教導的,是隻要離開村子,如果不是緊急,那就連一句閑談的對話都不被允許。


    因為和淵血種相比,人類孱弱無比。


    絲毫大意,暴露的氣息,都會導致整隻狩獵小隊的覆滅。


    然而這一路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因為他速度太慢,林玄幹脆地就將他整個人提起來移動。


    一路上。


    有裂隙直接躍過去,有巨木直接砍斷,有淵血種斬淵血種。


    從未停下腳步,充分貫徹了“兩點之間直線最近”這一真理。


    這讓本來需要半天才能抵達的路程,短短半個小時內,就已經走完了大半。


    這樣追求速度當然會引來的威脅。


    踏入【魔臨淵界】深處後,這裏實體的刷新就和在自己老家一樣,一片一片的殺了出來。


    可是每一次,都還沒等雷澤提起心髒。


    刷的一下。


    往往一抹閃爍的刀光,或是跟在隊伍後方那名披著兜帽鬥篷的嬌小身影,她用某種黑色長棍悄無聲息甩出的“箭矢”。


    就會在提心吊膽之前,讓人反應不過來的結束戰鬥。


    太快了。


    雷澤已經隱約察覺到,這些人的身份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了不起。


    “嗯我知道了。”


    聽到林玄平穩的寬慰,雷澤沉悶的呼吸聲也緩和了不少。


    因為馬車不好趕路的關係,拉曼和他家的狗子被留在了原地。


    畢竟不確定接下來敵人的實力,這也是林玄留下的退路,避免無辜的向導被卷入不必要的戰鬥。


    自信與傲慢很相似,但林玄從來都不會搞混兩者之間的區隔。


    現在,村子已經快要到了。


    “隻要越過這條小溪,繞過前麵那段山腳旁的高地”獵戶男孩伸手,正向著前方比去。


    但陡然間,他的瞳孔一縮。


    顫抖失聲的低語:


    “.媽?”


    有個渾身是傷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她踉蹌的正咬著牙踉蹌的從樹叢跑出。


    似乎在躲避什麽人追擊的模樣。


    她時不時會回頭張望,雙手提著粗麻縫製的衣裙,哪怕樹枝劃破裙擺,在肌膚上留下傷口也不停下。


    神情無比緊張。


    “——!”


    因為一直回頭的關係,一個不留神,女人鞋子踢到了河邊的石塊,在驚叫一聲後整個人向前撲倒。


    雷澤內心猛地一緊,他差點就要衝出樹林大喊出聲。


    但是在那女人身後追來的身影,卻令他強行製止了自己的動作。


    “女士,我再次重申一次,我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


    輕歎了一聲,身穿著某種製服,輕易的穿梭在樹叢裏的遊俠登場。


    他拍了拍衣衫上的藤蔓。


    搖了搖頭,表情似乎也有幾分無奈:“我們也隻是奉上邊的命令行事,並不準備危害到你們村人的安全。”


    “你這樣擅自脫離隊伍逃跑,還好沒有吸引來什麽淵血種.不過這樣弄得一身傷,隻會讓我們也很難辦啊。”


    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她一臉戒備的向後用手支撐著想拉開距離。


    忍著痛,她沉聲瞪著眼:“別騙人了!”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口中的那個伽爾莫什麽什麽的帝國,更沒聽說過你們口中的那名皇帝!”


    “直接出現,並且控製了村子裏的人,說著什麽要帶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你們的言行舉止從最開始就充滿著疑點!”


    倒在地上的女人的眼神堅毅,從旁邊的地上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塊。


    像是最後的武器般。


    將這石塊,對準了笑容漸漸消失,表情逐漸冷下來的男人。


    她再次沉聲質問:“而且,哪怕我們真的全盤相信你們說的話。”


    “要我們放棄掉村子裏的老人,以及那些已經生病了半年缺乏治療的人,直接和你們去避難?”


    “這不就是讓那些留下來的人送死麽!?”


    身穿高級製服的遊俠皺起了眉頭,看著女人拾起的利石。


    “你以為我們想這麽做麽?”他也沉下了臉,不再和顏悅色。


    冷冷開口:“憑那些人的身體素質,他們無法承受臨時搭建的轉移魔法陣,帶來的魔力負荷。”


    “哪怕強行帶上了他們,他們也隻會在抵達的時候死去而已。”


    “還不如讓他們留下,至少有機會能夠活下來。”


    遊俠向女人靠近。


    在女人咬牙,準備最後一搏之前,用魔力形成的無形箭矢就打掉了她手中的石塊。


    “現在正是我們【魔臨淵界】危急存亡的時刻,皇帝陛下他承擔著比所有人都更重的責任與負擔。”


    “我並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他冷冷地開口:“陛下他的意思,是隻要活著抵達王城就可以了。”


    “如果你執意要在此反抗,那我也不介意使用更粗暴的手段,明白了嗎?”


    聽著遊俠的威脅。


    羅莎被打掉了石頭的手不由攥緊。


    她心底也很清楚,像她這樣的平民,根本不可能去違抗會魔法的貴族。


    會讓他們將村子裏的老人和病人拋棄掉的陌生組織.完全沒有安全感可言。


    可惡。


    明明那孩子才剛失去父親不久,倘若他就連母親也都失去了的話——


    這時候。


    羅莎隱約聽到了樹叢的聲響,她視線下意識就向樹叢的間隙看去。


    然後,女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遊俠注意到她的視線之前,羅莎冷冷的開口說:“.好,那我跟你們回去。”


    “什麽?”遊俠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配合。


    “反正我也拒絕不了了吧。”


    村婦站起身來,哪怕裙擺被劃破,哪怕對於不會魔法也不會鬥氣的普通人,她現在是遍體鱗傷。


    但是這名三十多歲,在半年內失去了丈夫在異變後的世界獨自撫養兒子的女人。


    她果斷的,冷淡的說道。


    “如果要死的話,我至少想要體麵的走。”


    =====


    呼吸,吐息。


    對獵人來說這是基礎。


    能接替父親的職責,能保護母親的職業,這是雷澤他從小到大學會的本事。


    他也曾下定決心,哪怕是這種對生存而言就需要耗費渾身解數的世界,他也一定會堅韌的活下去。


    所以.在看到母親摔倒,身後的人影追趕上來的時候,他忍住了呼吸的紊亂,沒有第一時間衝出。


    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至少也要確認這周遭有沒有追來的人,這些人的目標是什麽,以及村子裏的其他人會不會被當做人質。


    所以,哪怕心底再怎麽焦躁,他也強行止息了自己的衝動。


    哪怕雙方的眼睛對望。


    哪怕他看出了媽媽搖了搖頭,表示他自己獨自一人離開,在這種異變的世界下人比淵血種還要危險。


    雷澤到最後也沒有衝出去,他沉默的看著母親正被那遊俠帶離的背影。


    “放鬆點,你這樣弓都要被折斷了。”


    這時候。


    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久前才認識的青年從容的低語道。


    “——!”


    獵戶男孩憤怒的回頭,他手上珍惜的獵弓已經被過度用力的手,給折的嘎吱作響,手指已經用力到失去血色。


    “你這家夥,到底懂什麽.!”


    他將聲音給徹底壓低,沉聲的咬牙。


    明明就隻是局外人,明明就不明白他現在擔憂母親與村子的心情,卻在這種時候肆無忌憚的說風涼話!


    對方自稱不是來自索頓帝國,但既然同樣自稱是帝國,同樣有著皇帝。


    雷澤從小就很清楚對貴族的敬畏和恐怖。


    以那樣的對象為敵人,無論再怎麽小心謹慎也不為過吧?


    “因為,我說過,我會幫你的吧。”


    在獵戶男孩瞪大的視線中,那名才初次認識幾小時的黑發青年,他表情從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走出了隱蔽身形的草叢之外。


    “所以,不必那麽擔心。”


    他沉穩的嗓音似乎帶有笑意,像是隻要有他在場的場景,就不會有任何狀況逃脫戰略的掌控。


    來自現代世界的契靈使,他向前走,走入了早在數千年前,應當屬於已經被毀滅了的時空的世界。


    “是誰?”


    遊俠皺起了眉頭。


    克伊蘭疑惑的看向走出樹林的林玄,這個家夥剛剛一直都在這裏嗎?


    難道說,他也是村民?


    他注意到了對方奇怪的裝扮,那不像是一般的村民。這附近也沒有檢測到其他大型國家存在的跡象。


    所有人都是被一場大霧,同時地吞噬來到現在的世界的。


    在克伊蘭的記憶裏,他那時候應當還在抵擋深淵的前線去與淵血種血戰,但是一場大霧忽地襲來後。


    再次睜眼時,就已經在這種世界了。


    慶幸的是。


    無論是『伽爾莫索帝國』的王都,還是記憶裏賢明與威嚴,被譽為有史以來最有可能擊潰深淵威脅的那名皇帝。


    都一同來到了這個布滿詭譎的世界。


    在這個地形迥變的時空,不但出現了許多曆史上早該死去的居民,還出現了據說更在他們之後曆史的人。


    並且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無論是血月還是深淵的威脅,都遠比過去最糟糕的記錄還慘烈。


    整整一年多的消耗下來,王都裏守衛的損耗無比嚴重。


    把老人與病人給留在村子裏等死,克伊蘭當然清楚自己現在在做著多麽殘酷的事情。


    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這是陛下的命令.而且,那名傳說裏的【英雄】也是這樣說的。


    ——這可能是拯救他們的世界,最後僅存唯一的方法。


    “告訴我你的身份。”克伊蘭表情冷然且戒備的看向林玄,魔力形成的箭矢如光。


    數十,數百的在他周身浮現。


    箭尖直指著林玄。


    而在草叢中,夏詩彌麵無表情,隻是她的瞄準鏡已經對準了遊俠的腦袋,纖細的指尖放置在板機的位置。


    倘若不是眼睛可以看見她的位置,收斂氣息的她就恍若融入了自然。


    雷澤錯愕的看向她——因為比起自己,這家夥作為獵人,無論是天賦,還是才能,都是壓倒性的怪物。


    就連那名實力強大的貴族,都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深陷殺機。


    眼看,戰鬥的緊迫感一觸即發。


    在這時候。


    闖入了現場裏的林玄,他卻是向克伊蘭露出了一個無害的微笑。


    “我對你們並沒有敵意,至少在說清楚來意之前,姑且還沒有成為敵人的必要。”


    他直視著遊俠猶豫的表情。


    平穩地開口。


    “總之,能先聊聊嗎?”


    因為顧忌著更新,所以隻通了第一章就開始碼字了。


    =======


    以及例行的推一本朋友的書。


    書名:《這艦娘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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