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並非布魯什以為的那樣,德拉戈什沒有打算在城裏參觀覽勝。他可不是作為旅遊者下船來轉這麽一圈的。過了橋走不多遠,他就來到多姆教堂麵前。這座教堂的塔樓殘缺不全,大門具有十五世紀末的奇特建築風格,但德拉戈什隻是心不在焉地掃視了一眼。當然自然的王國為人的王國。第二卷論述了歸納方法,為歸納邏,他也無心去參觀圖爾和塔克西斯親王宮殿裏的哥德式小教堂和尖形穹窿的隱修院,更談不上去參觀菸鬥展館——那是這個古老修道院中的奇珍。雷斯多他同樣也沒有去,那是議院的故址,如今用作市政府大樓,樓內大廳裏裝飾著古代的精美掛毯。看門人還會洋洋自得地向參觀者介紹刑訊室以及裏麵各式各樣的刑具。德拉戈什不用付小費來請導遊。他用不著嚮導,逕自來到了市裏的郵局,因為郵局裏有好幾封信正等他去取。收信人的姓名是用約定的代碼表示的。德拉戈什讀完這些信,臉上沒有顯出絲毫的情緒變化,隻是邁步準備走出郵局。這時,一個身著便服的人在門口攔住他搭訕。


    德拉戈什和這個人彼此認識。那人正要開口說話,德拉戈什做了個手勢,製止住他。這個手勢的意思很明顯,是說:“別在這兒談。”於是,兩個人向附近的一個廣場走去。


    “你為什麽不在河邊等我呢?”德拉戈什估計周圍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時,使這樣問道。


    “我擔心在河邊碰不到您,”那人回答道,“再說,我知道您要到郵局……”


    “現在不說這些了,反正見到你了,”德拉戈什打斷了他的話。“有新情況嗎?”


    “沒有。”


    “連一般的盜竊也沒有嗎?”


    “這個地區和其他地區都沒有,多瑙河沿岸平安無事。”


    “你是什麽時候得到這些最新消息的?”


    “我收到布達佩斯總局的電報還不到兩個小時,說多瑙河全線安寧。”


    德拉戈什沉思了片刻,說:


    “你替我去趟檢察院,告訴他們你的名字是弗裏德裏克·烏爾曼,無論發生任何小事,都請他們告訴你。然後你就到維也納去。”


    “那我們的人呢?”


    “這件事由我來負責,我沿途會見到他們。從今天起,一個星期之內的口徑是‘在維也納碰頭’。”


    “不用監視上遊沿岸了嗎?”烏爾曼問。


    “有地方警署去就足夠了,”德拉戈什回答道。“而且,隻要一有警報我們就可以趕去。何況,到目前為止,我們所管轄的納也納上遊地區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們的對手又不是笨蛋,他們絕不會在遠離自己地盤的地方作案。”


    “他們的地盤?”烏爾曼重複道。“你是不是得到了特別消息?”


    “總之,我有自己的想法。”


    “什麽想法?”


    “你太好奇了!……不管怎樣,我可以預言:我們將在維也納和布達佩斯之間的地區,同他們第一次交鋒。”


    “為什麽是在那兒,而不是別處呢?”


    “因為最近一次犯罪發生在這個地區。有件事你一定知道,那些傢夥曾放火燒一個農場主,當人們發現時,火已經燒到他的膝部了。”


    “這就更加說明,他們下一次將在其他地方作案了。”


    “為什麽?”


    “他們一定會覺得,凡發生過罪案的地方都會實行特別的防範措施。因此,他們會跑到稍遠的地方打家劫舍。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是這麽幹的,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兩次作案。”


    “他們思考問題跟蠢驢沒什麽兩樣,而你呢,弗裏德裏克·烏爾曼,你卻在學他們,”德拉戈什反駁說。“可是,我正是要利用他們的愚蠢。你大概已經知道了,所有的報紙都對我的行蹤作了類似的猜測,它們幾乎不約而同地說我已經離開多瑙河上遊,因為我認為歹徒們不敢再冒險回去犯案了,於是我便向匈牙利南部進發。你自然知道,這些報導是毫無根據的。但是,你應該確信,這些自以為是的傳媒論調,對那些與罪案有關的人不會沒有影響。”


    “您的結論是?”


    “我的結論是:歹徒們不會到匈牙利南部去自投虎口。”


    “可是多瑞河這麽長,”烏爾曼爭辯說,“沿岸有塞爾維亞、羅馬尼亞、土耳其……”


    “那邊戰火紛飛……他們在那一帶無利可圖。反正,我們走著瞧好了。”


    德拉戈什沉默了一會兒,又說:


    “大家都嚴格執行我的指示了嗎?”


    “是的。”


    “你們一直在監視多瑙河嗎?”


    “是的,二十四小時監視。”


    “沒發現什麽疑點嗎?”


    “什麽可疑之處也沒有發現。所有平底船和駁船都持有合法證件。說到這兒,我得告訴您:這些檢查掀起了軒然大波,航運部門就此提出了抗議。如果您願意聽聽我的想法,或許覺得航運部門也是有道理的。那些船隻跟我們的搜捕沒有任何關係,那些罪案又不是在河上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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