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人生中有這許許多多,一定得要有錢才辦得到呀。”


    “不錯,”我說:“而我卻想不出要怎麽樣才得到錢。”


    “得不到,”葛莉娜說:“靠辛辛苦苦工作攢錢,你是辦不到的,你不是那一種人嘛!”


    “工作嗎?”我說:“那我得工作上多少年!我可不願意等,不要成了人到中年,”


    我說:“你知道那個夏萊曼小夥子的故事吧,他拚命工作,辛辛苦苦攢了一大筆錢,可以使自己的夢想實現,好到特洛伊去發掘,把特洛伊城的墳都挖出來。他的夢實現了,可是卻一直等到了年逾不惑。我可不願意等到自己成了中年男人,一隻腳都進了墳墓;現在就要有,趁自己年輕力壯的時候;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我說。


    “不錯,而我卻知道你能做得到的辦法。容易得很嘛,我奇怪你怎麽還沒想到過;在你來說,釣馬子易如反掌,不是嗎?我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到呢!”


    “你還以為我注意小妞兒嗎——或者真正有妞兒嗎?我所要的妞兒僅僅隻有一個,”


    我說:“那就是你,而你也知道這點;我是你的,頭一回見到你時我就知道了。我一直知道會遇到像你一樣的妞兒,而我已經遇到了,我就屬於你了。”


    “不錯,”葛莉娜說:“我想你的確是這樣的。”


    “我們兩個人在人生中所要的東西都是一樣。”我說道。


    “我告訴你吧,那很容易,”葛莉娜說:“非常容易,你要辦到這一點,就是娶個富家女——全世界最富的妞兒之一,而我可以使你走上這條路。”


    “別異想天開了好不好。”我說。


    “這並不是異想天開;而且容易得很呢!”


    “不幹,”我說:“那對我沒有好處,我並不想做闊太太的老公。她會替我買東買西,我們會幹事兒,她會把我關在金籠子裏,那可不是我要的事情,我不想做一個被捆住手腳的奴才。”


    “你也用不著呀,那一種情況用不著過得很久。隻要日子久一點,你也知道,太太會死的呀。”


    我駭然盯著她。


    “這一下你可嚇著了吧。”她說。


    “沒有,”我說:“我並沒有嚇著呀。”


    “我想你也不會嚇著;或許業已——”她懷疑地望著我,但我卻不想回答,還有些自衛心存在。人總有些秘密,不願意任何人知道嗬。它們倒不是什麽太大的秘密,但我不喜歡想到。沒有半點兒要緊,隻是當年有種孩子氣的狂熱,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學校裏的朋友——人家送他的一隻上等手錶。我好想要,好想要得緊。那隻手錶價值不菲,是他那個有錢的幹爹送的。不錯,我好想要,但是也知道沒有機會弄到手。後來,有那麽一天,我們一起溜冰,冰層並不夠溜冰的厚度,我們溜以前並沒有想到,就出事了,冰層一裂開,我從冰上向他溜過去;他攀住了,人已經掉進冰洞裏,但手攀住了冰塊,而冰割了他的手,當然,我溜過去拉他出來,可是我剛剛到那裏,隻見到那隻手錶閃爍發光。我想:“如果他沉到冰下淹死的話:那會是多麽容易……我想,那似乎毫無意識地,我解開錶帶,一把抓住手錶,不但沒有設法把他拖出來,反而把他的腦袋往下按……把他的腦袋按住。他沒法兒多加掙紮,人已經在冰下了。看到的人向我們趕過來,他們還以為我在設法把他拖出來呢!他們花了好大勁兒,才把他拖出來,想對他實施人工呼吸,可是已經回天乏術了。我把這件貴品藏在一處特別的地方,那是我不時藏起東西,不願媽媽見到的所在,因為媽媽見到了就要問我是從什麽地方拿來的。有一天她老人家弄我的襪子,湊巧見到了這隻表,就問那可不是皮德的手錶嗎?我說當然不是——這隻表是我從學校一個男生那裏換來的。


    我對媽媽一向緊張兮兮的——老是覺得她對我認識得太清楚了。她發現了我的表時,我就緊張起來。心中想,她犯了疑心了,當然,她沒法兒知道。也沒有半個人知曉,但是他老人家時常望著我——一種可疑的方式。每個人都以為我在設法拯救皮德呢,我想她老人家從來沒這麽想過,她一定知道實情。她老人家並不在現場,可是麻煩就出在對我認識得太清楚了。有時,我覺得有點兒罪孽感,但很快就消失了。


    後來我在軍營裏——那是我在軍中受訓期間——有個叫艾迪的小夥子,和我一起到一處賭場裏去。我手氣不好,輸得罄空;而艾迪卻大贏特贏。他換成了錢,我們便回營去,他幾個口袋裏鼓鼓的都是鈔票。那時有兩個粗漢從街角上轉出來衝著我們,他們手上有刀子,使用得非常靈便,我手上挨了一刀,可是艾迪卻被捅了很重的一刀,人就倒了下去了。這時傳來有人走來的聲音,兩個粗漢便溜之大吉了。我看出來了,如果動作快……我真是動作快!反應相當好——用手帕裹住手,抽出艾迪傷口上的刀來,朝致命的地方狠狠又補上幾下子,他喘了口氣就昏過去了。當然,我嚇得很,不過,隻怕了一兩秒鍾,然後就知道這不會要緊。所以我覺得——這個——自然對自己的想得快、動得快而得意!我想:“可憐的老艾迪,一向都是個傻蛋。”我立刻把那些鈔票全都放進我的口袋裏。沒有什麽能比得上迅速反應,而把握住自己機會更美妙的了。麻煩卻在這種機會並不常來。我想,有些人知道自己殺傷了人而嚇得要死,但我不然,這一次就沒有。


    提醒你吧,這碼子事你可不能幹得太頻,隻有真正值得時才能做。葛莉娜對我這些並不知道。但是她會知道的,我的意思並不是知道我真殺過兩個人;而是她知道,這種殺人的念頭,不會使我震驚或者討厭。我就說了:


    “葛莉娜,你這個異想天開的故事是怎麽回事兒?”


    她說:“我的地位可以幫你的忙,能使你和美國一個最有錢的妞兒碰麵。我多多少少在照料她,和她住在一起,對她有很大的影響力。”


    “你以為她在找像我這一號兒的人嗎?”我說,半點兒也不相信。一個富家千金可以隨便挑選中意的、有性感的男人,何必要找上我?


    “你自己就有很大的性感呀,”葛莉娜說:“好多馬子都找你,不是嗎?”


    我笑了,說這方麵我做得還不賴。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事兒,被人看管得太周到了,能讓她見得到的年輕人,都是傳統型的——銀行家的少爺啦,大老闆的少君啦;教養她要同有錢階層締結良緣;他們怕死了她和那些也許是為了錢的外國年輕人會麵。但是當然啦,她更渴望像那樣的人,也就是對她來說很新奇、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你一定得為她演一齣好戲,要一見鍾情和她男歡女愛起來,用閃電愛把她打垮!這種事容易得很,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其正在性方麵有過接觸,你可以辦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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