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拿去給她看看吧。”


    “我照辦,不過如果真是這麽回事,真是可瑞的話,我們最近在‘癡舍’從來都沒有見到,這卻似乎是件怪事。那裏的東西並不多,像這樣兒的東西掉在地上,一定看得見——是掉在地上的嗎?


    “不錯,相當挨近那條長躺椅。當然,任何人都可能在‘癡舍’住過。你知道,那地方很方便,任何時候一對情人都可以在那裏會麵。我在和本地人談過話,不過他們不可能有像這樣的打火機。”


    “還有位哈勞黛,”我說:“但她會有像這樣特別精緻的東西嗎?我很懷疑;而且她到‘癡舍’去幹什麽呢?”


    “她是你太太相當要好的朋友,不是嗎?”


    “不錯,”我說:“我想愛麗在這裏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她。”


    “嗬。”金恩警佐說。


    我兇狠狠望著他:“你該不以為哈勞黛是——愛麗的仇人吧!那就太荒唐了!”


    “看不出有什麽理由她會是仇人,我同意這一點,不過你對女士們是絕不知道的呀。”


    “我以為——”我開始說道,然後停下來,因為我所要說的,看上去相當古怪。


    “是什麽呀?羅先生。”


    “我相信哈勞黛原來和一個美國人結婚——一個姓勞的美國人。實際上也就是內子在美國的主要信託人——勞斯坦。但姓勞的人一定成千上萬,而且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卻完全隻是一種巧合。對所有這些事,又該做些什麽呢?”


    “那似乎不可能嘛,不過當時——”他閉嘴不說了。


    “奇怪的是,我以為就在出事的那天——就在這裏——在這個郊區的喬治餐廳,見到勞斯坦——”


    “他沒有來見你嗎?”


    我搖搖頭。


    “他同一個人在一起,看起來很像哈小姐。但也可能是我的錯誤。你知道的,我想,建造我們房屋的是她哥哥吧?”


    “她對這幢房屋很有興趣嗎?”


    “沒有,”我說:“我認為她並不喜歡她哥哥的建築式樣。”這時我站了起來:


    “好了,我不再占用你的時間了,設法把那個吉卜賽人找到吧。”


    “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不會停下來不找的,法醫也要找她呀。”


    我道過再見便走出了派出所。說起來也真邪門,這種事常常發生,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哈勞黛就在我經過郵局時,從裏麵走了出來。我們兩個人都站住了,她說話還有點兒難為情,那就是遇見最近喪親失偶的人所常有的表情。


    “美克,我真是太為愛麗難過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人人向你說東道西,真是太惡劣了。可是我剛剛——剛剛也說了那些話。”


    “我知道,”我說:“你對愛麗很好,使她在這裏有賓至如歸之感,我一直都很感激。”


    “有一件事情我要問問你,而我想最好在你去美國以前,現在就問問,聽說你馬上就要去了吧。”


    “盡我所能的快走,在那邊有很多事情要料理一下。”


    “那隻是——如果你要把房屋賣掉的話,我想這會是你走以前要辦的事吧……如果這樣——如果這樣,我很想有第一承購權。”


    我盯著她,可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即使我的想像力再豐富,也無法預見到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要買下來嗎?我還以為你連建築的式樣都不喜歡呢!”


    “托尼哥哥向我說,那是他生平的傑作,我敢說他知道。我料到你會要一筆大價錢,可是我付得起,我喜歡有這麽幢房屋呀。”


    我止不住想這真是古怪,她對我們的房屋,從來沒有表示過哪怕是隱約的欣賞;我奇怪,從前也奇怪過一兩次,她和她的隔山哥哥真正的關聯是什麽。對他有真正的莫大的崇拜嗎?有時,我幾乎認為她不喜歡他,乃至於痛恨他呢。她談到他時,必會會用非常古怪的方式。但不論她的真正感情是什麽,對她來說,他代表著了不起——很重要的人物。我緩緩搖了搖頭。


    “我很明白,你以為由於愛麗過世,我願意把這片地方賣掉離開,”我說:“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我們在這兒住過,生活得很快樂,這是一處我最能記得她的地方,我不賣‘吉卜賽莊’——決不考慮!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們的眼光相遇,那就像我們中間的一場打鬥,然後她的眼光低下去。


    我在行動和說話這兩方麵,都鼓起了勇氣。


    “這本來不關我的事,不過你以前結過一次婚,先生的大名是勞斯坦吧?”


    她望著我,默默然一陣子,然後猝然說道:


    “不錯。”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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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品:阿加莎。


    21


    混混亂亂——回想起來。我所能記得起來的一切就是這樣。報紙記者提出問題——要求作次訪問——大批大批的信件和電報——由葛莉娜加以處理——頭一件真正使人吃驚的事,便是愛麗的家人,並不像我們所料想的,都在美國。我發現大部分人實際上都在英國時,著實是吃了一驚。或許,可以了解可端是這樣,她是一位極其安定不了的女人,一向都是在歐洲匆忙地來來去去——去義大利,赴巴黎,上倫敦,又重回美國——到棕櫚灘,出西部到牧場;這裏,那裏,每一處地方都有。愛麗去世的那一天,她在離住宅不到八十公裏遠,依然在隨著自己的一時興起,要在英國有幢房屋。她匆忙到倫敦待了兩三天,到新的房產經紀人那裏,檢視新的式樣,就在那一天,在鄉間看了五六處房屋。


    原來,勞斯坦也坐同一架飛機到倫敦來參加一次業務會議。這些人知道了愛麗的死訊,倒不是從拍到美國去的電報上麵知道的,而是從報紙上。


    愛麗該安葬在什麽地方,引起了一場醜惡的爭執;我所採取的態度,她要安葬在逝世的這裏——這兒也是她和我生活的地方,該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愛麗的家人激烈反對,他們要把屍體立刻就運到美國去,下葬在她的祖先墳地——她的爺爺、父親、母親,以及安息了的其他人的墳地裏。人要是這麽想,我認為這也真的是自然而然的事。


    厲安德來和我談這件事,說得很有道理。


    “她從沒有留下任何遺言,該埋葬在什麽地方。”他向我指出這一點。


    “她為什麽要那麽做,”我氣憤地反問:“她多大了?——才二十一歲。你二十一歲時不會想到就會要死吧,也不會想到自己要安葬的途徑吧。假如我們曾經想到過這件事,便可以斷定:我們不是同年同月生,但也會在什麽地方安葬在一起。可是誰在一生的中途想到過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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