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雷蒙德並沒有被波洛的話所震懾,他非常溫和地提出了抗議。


    “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我當成騙子,波洛先生,這件事不僅我可以作證——可能我的用詞不太精確。我想提請你注意,布倫特少校也聽到艾克羅伊德先生在跟一個人說話。他在外麵的露台上,當然不可能把每句話聽得很清楚,但他確實聽到了書房裏的說話聲。”波洛點了點頭。


    “但我還記得,”波洛非常平靜地說,“在布倫特的印象中,跟艾克羅伊德說話的人是你。”一瞬間雷蒙德被他的話驚困了,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


    “布倫特現在意識到他弄錯了。”他說。


    “確實如此。”布倫特同意他的說法。


    “然而肯定有某些原因使他產生這種想法,”波洛若有所思地說,“哦!不,”他舉起手以示抗議,“我知道你要說的理由——但這是不夠的,我們必須從其它方麵去尋找。我可以這麽跟你解釋:從接辦這個案子開始,我的腦子裏麵一直縈繞著一件要解決的事——雷蒙德先生偷聽到的那些話的性質。使我感到吃驚的是,至今還沒有人對這些話加以評論,也沒有人注意到這些話的奇特之處。”他停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複述了雷蒙德偷聽到的那些話:“‘……近來你經常向我索錢,我鄭重地向你宣布,我再也不能對你的要求作出讓步。’這些話難道你們都聽不出有什麽奇特之處嗎?”“我並不認為有什麽奇特,”雷蒙德說,“他經常向我口述信件,用的詞語幾乎跟這些詞語完全相同。”“一點不錯,”波洛大聲說,“這就是我要說的意思。是否有人會用這樣的詞語跟另一個人講話?這不可能是一次真實的對話。如果他在口授一封信——”“你的意思是他正在大聲地讀一封信,”雷蒙德不慌不忙地說,“即使如此,他肯定也是在讀給某個人聽。”“你怎麽知道的呢?我們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請注意,除了艾克羅伊德先生的聲音外,沒有人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當然一個人是不會用這種方式給自己讀信的——除非他——腦子出了毛病。”“有一件事你們都忘了,”波洛溫和地說,“上星期三一個陌生人來拜見艾克羅伊德先生。”在座的人都盯著他,目瞪口呆。


    “是的,”波洛確信無疑地點了點頭,“是星期三。這個年輕人本身對我來說無關緊要,但他所代表的那家公司引起了我的興趣。”“口述錄音機公司,”雷蒙德喘了口氣說,“我現在弄明白了,是口述錄音機。你是這麽想的嗎?”波洛點了點頭。


    “艾克羅伊德先生已經答應要買一台口述錄音機,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我感到很好奇,所以向這家公司打聽了一些情況。他們的回答是,艾克羅伊德先生確實向他們的推銷員買了一台口述錄音機。但他為什麽要向你隱瞞這件事,這一點我就弄不清楚了。”“他肯定是想讓我大吃一驚,”雷蒙德低聲說:“他還像個孩子似的,總喜歡讓人大吃一驚。他可能想保密一兩天,先自己玩弄一番,就像孩子玩新玩具一樣。是的,這種解釋比較合理。你剛才的話說得對——在非正式的談話中,沒有人會使用這樣的詞語。”“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布倫特少校認為在書房裏人就是你,”波洛說,“他聽到的那些零碎的話語實際上是口述的一些片斷,因此他下意識地認為是你跟他在一起。而他那有意識的大腦卻注意到另一件完全不同的事——他晃眼看見的那個白影。他猜想這白影是艾克羅伊德小姐,而事實上,他看見的是厄休拉·伯恩的白圍裙,當時她正偷偷摸摸地溜向涼亭。”雷蒙德從他的驚愕中恢復過來。


    “不管怎麽說,”他評論道,“你的這一發現盡管是那麽了不起(我可以肯定,這可是我永遠也想不到的),但還是不能夠改變最根本的一點:艾克羅伊德先生九點半時還活著,因為他還在向口述錄音機說話。很清楚,查爾斯·肯特那時確實已經離開了弗恩利大院。至於拉爾夫·佩頓——?”他目光投向厄休拉,猶豫了一下。


    她臉上露出憤慨的神色,但她還是很平靜地回答說:“拉爾夫和我在九點三刻差一點分手的。他根本就沒有靠近過這幢房子,我可以擔保。再說他根本就不想靠近這幢房子,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的繼父,他非常怕他。”“我並沒有懷疑你講的那些話,”雷蒙德解釋說,“我一直想念佩頓上尉是清白無辜的。但每個人都必須麵對法庭——回答法庭上提出的那些問題。他現在處於最不利的地位,但如果他能出來的話——”波洛打斷了他的話。


    “你的意思是勸他出來,是嗎?”“當然羅。如果你知道他在那裏——”“我可以看出你還是不相信我,認為我並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我剛才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過你,我什麽都知道:電話的真相、窗台上腳印、拉爾夫·佩頓的藏身之處,我全知道。”“他在什麽地方?”布倫特厲聲問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波洛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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