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過了時效,但三十七年前殺人案的真象一暴露,千岅的政冶生命也就了結了。如果是千岅親手殺死了寺尾姑娘,那就是國會議員犯罪,是民友黨幹事長犯罪,對千岅來說一切都完了,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


    那些貴重金屬就象是“731”的“遺產”,當時價值二億,現在是多少呢?這種貴重金屬棟居連見也沒見過。更不說估價了。這筆遺產是否同奧山之死也有關係呢?如果奧山也參與了匿藏貴重金屬,當在奧山有可能泄露的時候,他被人殺掉滅口就沒有什麽奇怪的了。


    “我所知道就是這些啦。戰後我一直在這深山裏種地,已經同‘731’沒有任何關係了。是誰以‘731’為台階或用‘731’的貴重金屬作資本,取得過什麽功名,這同我沒有任何關係。請您看我的手。”


    馴鹿澤把雙手伸到正在沉思的棟居麵前——被日光曬得黝黑,暴著青筋,完全是土生土長的農民的手。


    “過去這雙手纖細得可以彈鋼琴,用這雙手解剖了幾十……不,幾百名馬魯他。不但解剖了馬魯他,還有寺尾姑娘、還有隊員家屬的遺體。這雙手,沾滿了屍臭、戰後摸弄了三十六年的泥土,屍臭還是沒有消盡。深夜在睡夢中驚醒的時候,白天在田野勞動擦汗的時候,我還聞到手上有那種消毒氣味。至今我還怕上醫院呢,一聞到那種消毒氣味就會窒息。我那死去的內人,曾要我一天洗三次澡,直到現在我每天還起碼洗二遍呢。”


    聽了馴鹿澤的話,棟居這才知道這裏也有被“731”鎖鏈纏身的人。無論是自己斷指的橋爪,還是眼前這位馴鹿澤,都扯不斷這條鎖鏈。它越來越沉重,緊緊地勒索著原隊員們的身心。


    第十六章 隻有一隻檸檬


    第一節


    從馴鹿澤英明那裏查到了民友黨幹事長千岅義典,但此人是個大人物,不能隨便搞到他的頭上去。意外冒出個大人物,那須在驚訝之餘,反覆叮囑偵察工作必須更加謹慎。


    幹事長是政黨的首腦,握有財(調配資金)、人(決定國會人選)的大權,是施政決策人物以及對外關係發言人。每當選舉的時候,幹事長是總指揮。幹事長對黨內人事調動以及財政方針的看法具有不可改變的決定性意義。


    擔任幹事長的人必須精通政策,善於處理黨內事務,了解各選區的實際情況,在黨內有威信,本人閱歷深。幹事長如果能處理好黨內的重大事務,就等於開通了攫取總理大臣寶座的道路。民友黨的幹事長當上總理大臣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在停戰之前的一段時間裏,千岅從大陸回到故鄉山形縣,以後常往返於家鄉和東京之間。昭和三十年他一下子從當地醫協會員變為市長候選人並當選。任期二年後,他又鑽進了全國的政治中樞。


    當時,千岅抬出眾議院長有末博光,結成了有末派。從此他就依附有末,把有末捧為幹事長,自己則做副幹事長,甘當小媳婦的角色。有末病逝後,千岅就成為該派的領導人。他這一派都是地道的職業黨務工作者,通曉政策;行政機構也很精幹。千岅似乎有自己的私人財源。同一派的其他人資本都很雄厚。千岅在處理國會事務以及黨內拉幫結派中顯得很有手腕,是個能說會道,精明能幹的人。


    當上幹事長後,千岅一下子擴充了自己的派係,他逐步穩固自己的體製,伺機奪取河西首相的政權。千岅已經是一個有前途、有實力的老練政治家。他打出**、右傾的旗枳,但在處理國會事務時卻同在野黨妥協,顯出一副軟弱的姿態。


    千岅對承襲舊軍閥的老政治家持批判態度,對新時代的新思想十分敏感,並巧妙地趕上新潮流。


    以上就是千岅義典在政壇上扮演的角色,在棟居的印象中他是躋身政界、投機取巧善於鑽營的政冶家。


    棟居十分注意千岅的資金來源。停戰後從大陸撤回時千岅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怎麽會有這麽多資金呢?千岅既然作為某一派別的領導人,肯定有雄厚的資金作後盾。


    這筆資金可能就來源於馴鹿澤所說的那筆“731”遺產吧。看來這筆資金仍在發揮作用,可能就是這批從“731”秘密帶回日本的大量貴重金屬,使千岅鑽進了全國政治中樞,並成為同現當權派爭奪政權的有力對手。對千岅來說,它不光是扶持自己登上政治舞台的資本,而且促使他勃發更大的奪權野心。……


    棟居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之中,但這些設想始終沒有跳出他個人推理的範圍。眼下還沒有材料可以確定千岅義典同奧山之死有關係。


    第二節


    棟居開始秘密調查千岅義典的經歷。千岅的出身地點是山形縣米澤市。棟居一見米澤就緊張起來。以前曾一度懷疑奧山謹二郞也是出身於米澤,並去米澤調查過。兩人都出身於米澤;這是巧合嗎?


    千岅義典之妻——奧山朋子引起了棟居的注意。一查朋子的戶籍,——大正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生於福島縣安達郡油井村字漆原街,同月二十四日由其父奧山彥太郞申報人籍。


    棟居大吃一驚,油井村漆原街不是(高村)智惠子的出生地嗎?當時的油井村現已編入同郡安達街。棟居同當地聯繫後,很快寄來了奧山彥太郞的戶籍資料複印件,其中有——奧山謹二郎,明治二十六年五月十四日出生於福島縣安達郡油井村字漆原街,由其父奧山彥太郎申報,同月二十日受理入籍手續。


    原來千岅義典的妻子就是奧山謹二郎最小的妹妹。這麽說千岅義典同奧山謹二郎是姻族。不過,如果他們是姻族的話,奧山就沒有必要去抓千岅的把柄了。是不是千岅哀求奧山後,奧山主動為千岅隱瞞寺尾姑娘被殺事件的呢?能夠一手掩蓋事件的一定是比奧山更有能耐的人。


    假設奧山偶然目擊了扼殺姑娘的現場將會怎樣呢?目擊者是妻子的哥哥,請求隱瞞真象就容易得多。作為保守秘密的報答,他協助了換嬰行動。也可能協助換嬰的原因既是姻族,又是被抓了把柄。


    看來當時的“731”裏並不知道千岅的妻子就是奧山的妹妹,這說明:千岅是把妻子留在國內單身赴任的;千岅和奧山在“731”裏不是一個部門,而且離得很遠;他們互相之間沒有來往。千岅既然搞上了女文職人員,說明他無視妻子兄長的存在。


    山此可以推測千岅在“731”裏對奧山是敬而遠之的。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目擊殺人的恰恰是奧山。


    千岅的妻子朋子於昭和四十一年三月病死,現在的妻子是朋子死後二年娶的續弦。朋子死後,千岅同奧山就沒有關係了。而現在對千岅來說,奧山活著隻是一個掌握自己舊惡的絆腳石。


    抓住奧山當年同千岅的關係深究下去,這確實是查清千岅的一個突破口。但是,認為奧山握有千岅的把柄,這僅僅是推測,還沒有材料可以證明。


    千岅現在的住址有二個:一個在東京,一個在山形縣。東京的地址是澀穀區大山街,同楊君裏死前叫車的目黑路——也就是都立大學一帶相距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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