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一邊洗牌一邊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們他是幹什麽的吧,他是個逃跑的戰俘。”


    大家不相信地齊聲嘲笑。


    “好吧,你們不信就隨你們的便。等我們抓住他的時候,注意他的口音好了。”他把牌放下,“我問你們:有什麽船會到風暴島去?”


    “隻有那艘送貨船。”有人回答。


    “對啊,他要是開小差的,他隻有乘那艘船才能回陸上來。所以,憲兵們隻要等查理的定期送貨船到島上去的時候,在這邊等著那個開小差的一下船就抓住他就行了。我們就沒理由坐在這兒,等著天氣一好就起錨,光一般地開出去,除非……”他故弄玄虛地停頓了一下,“除非他另有辦法離開那座島。”


    “比如說?”


    “一艘u型潛艇。”


    “瞎說。”史密斯輕蔑地說。別的人隻是哄堂大笑。


    “瘦子”又發起牌。這次史密斯贏了,但別人都輸了。“我還贏著一先令多呢,”“瘦子”說,“我想我要退休到德文郡那座漂亮的小別墅去。我們當然抓不到他。”


    “那個開小差的?”


    “那個戰俘。”


    “為什麽?”


    “瘦子”拍了拍腦袋:“動動腦筋嘛。風暴一停,我們在這兒,而u型潛艇卻在那座島的海灣水下。這麽說誰先到達到那兒?當然是德國鬼子嘍。”


    “那我們還何必白忙這一趟呢?”史密斯說。


    “因為發號施令的人沒有你這麽機靈,巴利什。”他又發了一圈牌,


    “下注吧。你們會看到我是對的。我敢用一賭五的盤口,賭我們會從風暴島空手而歸。有人應賭嗎?一賠十怎麽樣?嗯?”


    “別賭那個了,”史密斯說,“發牌吧。”


    “瘦子”發起牌來。


    空軍中隊長彼得金·布連金索普筆直地站在地圖前,對著全房間講話。“我們三架飛機一組,”他開始說,“第一組天氣一好馬上起飛。我們的目標是——”他用教鞭指點著地圖。“——是這裏。風暴島。到那裏之後,要在低空盤旋二十分鍾,尋找u型潛艇。二十分鍾之後,返回基地。”他停頓了一下。“你們有邏輯頭腦的人現在可以推斷出來,為達到持續不斷的監視,第二組應該分秒不差地在第一組起飛後二十分鍾之後起飛,依次類推。有問題嗎?”


    空軍中尉朗曼說:“長官。”


    “怎麽樣?”


    “如果我們看到了那艘u型潛艇,該採取什麽行動?”


    “當然要掃射,投上幾枚炸彈。給它製造些麻煩。”


    “我們飛的都是戰鬥機,長官——我們對牽製一艘u型潛艇無能為力。那是軍艦的事,對不對?”


    布連金索普嘆了口氣:“你們有誰能想出打贏這場戰爭的更好辦法,歡迎直接寫信給溫斯頓·邱吉爾先生,地址是倫敦西南區唐寧街十號。現在,除了朗曼提的這個愚蠢意見之外,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大家都沒問題了。


    布勞格斯坐在緊急起飛室靠在爐火邊的一把軟椅上,聽著雨水敲打屋頂的聲響,繼續打著瞌睡。


    飛行員們都沉默不語。他們都坐在他周圍:有些和他一樣在打盹;有些在讀書;有些在玩牌。牆角裏一名戴眼鏡的領航員正在學習俄語。


    布勞格斯半眯著眼打量房間。這時,又進來了一個飛行員,布勞格斯可以馬上判斷出來,他還沒有被戰爭磨鍊得過分老成。他長著一張嫩臉,常掛著笑容,似乎一周也用不著刮一次臉。他身上的夾克敞著懷,飛行帽拿在手裏,徑直朝布勞格斯走來。


    “布勞格斯探長嗎?”


    “我是。”


    “帥呆了。我是你的飛行員。查理斯·卡爾德。”


    “好的。”布勞格斯和他握了手。


    “風箏已經準備好了,引擎聲像鳥鳴一樣甜蜜。那是一架水上飛機,我想你知道。”


    “對。”


    “帥呆了!我們在海上降落,滑行到離海岸十碼的地方,讓你乘小艇上岸。”


    “然後你就等著我回來。”


    “沒錯。好啦,我們隻需要等天氣了。”


    “對。我在全國各地已經追捕這傢夥六天六夜了,所以一有機會我就補充睡眠。希望你不會介意。”


    “當然不!”那飛行員坐下去,從他的夾克下麵取出一本厚書。“我也需要補充我的教育。”他說,“《戰爭與和平》。”


    布勞格斯說:“帥呆了。”說完便閉上了眼。


    高德裏曼和他的舅舅特裏上校並肩坐在地圖室裏,邊啜飲咖啡,邊把香菸灰掉進他倆中間地板上的一隻滅火筒裏。高德裏曼在重複他講過的話。


    “我再也想不出我們還能做些什麽了。”他說。


    “你已經這樣講過了。”


    “巡洋艦已經在那裏,飛機也隻在幾分鍾的航程之外待命,所以那艘潛艇一浮出海麵,就會在我們的炮火之下。”


    “隻要能發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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