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是都弄清楚了嗎?怎麽還……”


    聽了這話,道代笑了一下,然後替他把襯衣上的一根線頭拿了下來。“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我覺得案子中還有什麽內幕。這些事情不弄明白,案子就不能結。”


    “是心理作用吧?”利彥說,“所有的事情不都弄清楚了嗎?”


    “啊,那個……”道代含糊地應著把雙手搭在了利彥的肩上,“今天去見百合子小姐了嗎?”


    “沒有……”


    “是嗎?年輕的時候還是每天都見麵的好呀。”道代把額頭靠在了利彥的胸前。可利彥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推開了她。


    “我回房間去了。”


    “一會兒我過去,行嗎?”


    “對不起,我還有工作。”


    利彥從道代的麵前走開了,然後慢慢地上樓去。道代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那還是剛剛收養利彥不久,從利彥看自己的眼光中,她感到了一種不單純的眼神。如果說當時那種目光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是謊話,是因為自己可能是在期待著什麽吧。而且,當時自己對與山上孝三之間的夫妻生活也充滿了厭倦。麵對他那年輕衝動的感情,道代所做的抵抗實際上是一種緩慢的等待——這是一種很直接的感覺。


    二人的秘密關係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也繼續維持著。然而,在她還想繼續延長這種關係時,利彥有女朋友了。


    寂寞和嫉妒——白活了這麽大的年紀。她的心裏充滿了這種感覺。但她心裏卻自負地認為,自己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可以說,這是支撐著她的力量。他是不應該忘記自己的。


    7


    又過了三天。偵探第二次來到了山上家。偵探們的到來,令道代努力控製著心底的不安。


    “都弄清楚了嗎?”


    道代輪流注視著麵前這一男一女。


    “這個嘛,”偵探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我想應該是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道代終於鬆了口氣,神情裏麵交織著緊張和不安。


    “那麽就請進去說吧。”說著,她把二人請到了會客室。


    偵探把一遝報告遞給了道代。“首先引起我們注意的是玉枝選擇的這種殺人方法。這種方法,也就是把電線通過浴室紗窗接到浴缸從而使水中產生電流導致孝三被電擊死。”


    “對於這個方法,你們有什麽疑問嗎?”道代在腦子裏反覆思索著,然後問。


    “不,方法本身沒有什麽問題,所以玉枝使用這個方法才更值得注意了。玉枝已經五十一歲了,無論現在的科學多麽普及,但按她的年紀,使用這樣的方法,不管怎麽說還是會讓人產生疑問的。”


    聽到這裏,道代不禁“啊”的一聲,這也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思考的問題,現在被偵探說了出來,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了。


    “所以,我們認為,想出這個方法的是玉枝以外的人。”


    “是她以外的人?這個人在那天參加聚會的人中間嗎?”


    “可以肯定地說,確實就在他們中間。”偵探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那麽誰是讓她用這種方法的人,也就是說是誰在命令她殺人的?可以說,這是個對玉枝有著巨大影響力的人。”


    “影響力?”


    道代重複著。她大概一般不使用這個詞。這個詞意味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影響。


    “但是這個人到底是誰?這是問題的關鍵。”


    偵探從報告中抽出一張,上麵記載著關於玉枝外孫的調查結果。


    “玉枝好像無論如何都要弄到這些錢。而且通過調查,我們知道了她將通過誰來弄到這筆錢。”


    “好像——”


    “所以,推理得出,這個能夠幫她弄到錢的人正是同時對她有著極大影響力的那個人。”


    “能給她如此高額巨款的人——”


    道代的腦海裏過電影般地出現了一個個的麵孔:青木信夫、中山二郎……


    她搖了搖頭。“沒有人能出這麽多錢呀。”


    偵探的嘴角動了一下,“有一個人夫人好像忘了呢。”


    “一個人?”


    道代又把每個人都在心裏過了一遍。應該沒有漏掉誰呀。利彥和敦司肯定是不會有這麽多錢的。


    “想不出來。在我的親戚中要說有錢的,那就數我的丈夫了——”


    道代的聲音像突然斷電般似的停住了,她感到那個女助手好像不經意地笑了一下。


    “難道是——”道代小聲說,就連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難道——真的是我丈夫?”


    “確實是他。”偵探肯定道,“再也想不出還有其他人了。”


    “可是被殺死的正是我的丈夫啊。難道是他下達了殺死自己的命令嗎?”說著,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莫非是自殺……”


    “嗯。”偵探點著頭說,“這樣分析的話,就能使各方麵都變得合理了。例如,電線的設計,其實這並不是孝三進浴室之前弄的,而是他進去以後和其他人——也就是和玉枝一起連接的。我們這樣來假設怎麽樣?玉枝從外麵把電線從紗網裏捅了進來,裏麵的孝三接住後把電線放到浴缸裏……應該是這樣的。如果這時誰——比如說夫人您或其他什麽人推門進來的話可就麻煩了,所以,他才從裏麵把門鎖上。然後就自殺了,連頭髮都沒洗。”


    道代呆呆地聽著,“那麽真的是自殺嗎?”


    然而偵探馬上搖了搖頭:“不,這樣說確實從理論上能講得通,但卻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雖然,確實有自尊心很強的人會把自殺現場弄成他殺的樣子,但是根據我們的調查,孝三根本沒有自殺的動機和理由。”


    “是啊。”道代附和著,並且也覺得有些放心了。


    偵探繼續說道:“可是,我們還是堅持認為,用電線作案這種方法確實是按照孝三的指使做的。可以說,這個想法絕對不會錯。也就是說,我們不妨可以認為孝三是為了殺死自己以外的什麽人才選擇了這個方法的?”


    “自己以外的什麽人?”


    “是的。但是中途玉枝卻背叛了他,於是孝三被自己下達的命令殺死了,不是嗎?”


    “那麽,我丈夫要殺的人,難道是……”


    “正是。”


    偵探微微閉上眼點了一下頭。“正是您,夫人。”


    8


    孝三要殺死自己——


    道代感到有些頭暈。這是她從來也沒有想到的。


    “根據調查,孝三在外麵有一個女人。”偵探翻到報告的第二頁,那上麵貼著一張年輕女人的半身照片。


    “是俱樂部的女服務員。”偵探說,“孝三他是非常認真的。根據對有關人員的調查,他生前曾表示要和這個女人一起生活。”


    道代拿著報告的手有些發抖:“把我殺了就是要和這個女人……”


    “所以他是有動機的。”偵探並不理會道代的激動,依然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總之,可以這樣推理。首先,孝三抓住了玉枝迫切需要一大筆錢的心理,於是便要她參與自己的計劃,當然,條件就是為她的外孫支付手術費。這個計劃就是我們都知道的使用電線殺人的方法。但是玉枝並沒有打算按照孝三所說的那樣去做。她大概覺得,如果孝三死了,財產就會全部由夫人來支配,到時候也許能從夫人那裏借到這筆錢的吧。反正要殺死一個人,與其殺死平時給自己很多關照的夫人,還不如選擇殺死孝三呢。這樣,玉枝便在孝三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電線通到了浴缸裏,然後在連接時玉枝把另一根插到了電源插座上。”


    “所以,”道代小聲地說,“所以他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洗就……”


    “然而,”偵探降低了聲音,“到了這一步仍然還有疑問。如果玉枝不背叛他,夫人真的在浴室死亡了的話,那麽醫生會怎麽說呢?孝三有心髒病,所以人們沒有什麽疑問,可是夫人如果出現心髒麻痹的話,就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或者,他是要人們認為您是觸電身亡的吧?”


    “確實是……”


    “我們也考慮了他們準備怎樣做才能達到目的。結果,我們弄明白了他們其實設置了一個非常巧妙的圈套。”


    “圈套?”


    “是的。罪犯們是要弄成夫人被電死的現場,那樣的話,即使醫生或者警察進行調查也不會露出什麽破綻。”


    “罪犯——們?”


    道代想著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呀,是指孝三和玉枝嗎?


    “也就是說,是用洗衣機。”偵探像宣告什麽似的說,“如果被電死的夫人的屍體漂浮在浴缸裏,那麽極有可能引起警察的懷疑。可是,如果讓你倒在洗衣機旁,那麽就會被認為是因為洗衣機漏電而觸電身亡的,這樣不就可以使警察按照單純的事故進行處理嗎?”


    刷的一聲,道代感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當然,如果您在浴缸被電死後,罪犯們會把您移到洗衣機旁的。”


    “可……我家的洗衣機並不漏電呀!”


    “但是,如果有人倒在洗衣機旁被電死了,警察是一定要詢問的,會問這個洗衣機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


    “可洗衣機沒有異常的呀。”


    “是嗎?我們來想想有誰可能來回答這個問題呢?會說傍晚時那兩個男孩子打架,然後洗衣機倒了……”


    “啊……”


    “然後是罪犯們把地線也放到洗衣機外麵,這就很完美了。警察調查洗衣機時,他們可以說現在不漏電,可是這並不等於以前不漏電呀。也許是打架時碰倒了洗衣機使哪個地方又漏電了呢。這樣的話,誰也不會感到奇怪。”


    (完)


    少女委託人


    全賢淑 譯


    《譯林》雜誌2008年4期


    1


    八月裏晴朗的一天,美幸從俱樂部結束訓練回來走到家門口時,不知怎麽她感覺到家裏好像籠罩著一種奇怪的氣氛。


    美幸站在那裏,從大門向家裏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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