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剛響第一聲,湯米·奧哈拉就接了起來:“誰呀?”


    “我是尼克·鄧恩,你為我太太的事給我打過電話,我太太就是艾米·鄧恩,原來叫艾米·艾略特,我必須和你談談。”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我等著湯米·奧哈拉像希拉蕊·漢迪一樣掛斷電話。


    “十分鍾之後再給我打過來。”


    我按時打了過去,聽筒裏傳來一片酒吧的聲音,我對這種動靜非常熟悉:那是喝酒的人在嘟嘟囔囔、冰塊相撞發出哢嗒聲,人們要麽在叫酒,要麽在招呼朋友。突然之間,我懷念起了自己的酒吧。


    “好了,多謝你,我不得不到酒吧來。”他說,“要談這件事,看上去是離不開蘇格蘭威士忌的。”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聽上去近在耳邊,我能想像出他正護著一杯酒,用手攏著嘴對著聽筒傾談。


    “這麽說吧,我收到了你留的消息。”我開口了。


    “好的,艾米仍然下落不明,對吧?”


    “沒錯。”


    “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說,“艾米出了什麽事?”


    真見鬼,我也想喝一杯,於是我走進自家的廚房倒上了一杯酒——雖然比不上“酒吧”,我的廚房也堪稱一塊寶地了。我一直設法不要太過貪杯,但此刻的感覺實在太妙:屋外陽光刺眼,這個房間卻黑漆漆的,屋裏縈繞著蘇格蘭威士忌的濃香。


    “你為什麽會打電話過來,能告訴我嗎?”我反問他。


    “我一直在看新聞,你被整得好慘。”他說。


    “我的確很慘。我想和你談談,是因為我覺得……你居然想聯繫我,這件事情很有意思,畢竟艾米曾經告你強姦。”


    “哎,你知道這件事?!”他說。


    “我知道有艾米告你強姦這麽一回事,但我並沒有認定你是個強姦犯,我想聽聽你有什麽說法。”


    “這樣啊。”我聽到他喝了一大口蘇格蘭威士忌,咕嘟咽下去,隨後晃動著杯中的冰塊,“一天晚上,我在新聞裏看到了關於你和艾米的報導,當時我正一邊坐在床上吃泰國菜一邊想著自己的事情,盡管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她的事卻還是一下子把我給鎮得回不過神。”他向酒保又要了一杯酒,“因此我的律師說無論如何都不該和你談,可是……我能說什麽呢?我這個人就是心眼太好了,沒法眼睜睜地看著你跳進火坑。上帝呀,我真希望酒吧裏還讓人吸菸,你我這番話怎麽離得開蘇格蘭威士忌和香菸呢?!”


    “跟我說說吧,”我說,“告訴我你被控強姦的事。”


    “就像我說的,我已經看到了新聞報導,眼下媒體正紛紛對你開火,我是說,你簡直成了眾矢之的,因此我應該乖乖地不要插手,我才不需要那女人再回來攪和我的日子呢!可是真見鬼,我真希望當初有人幫幫我。”


    “所以你幫我一把吧!”我說。


    “首先,她收回了指控……你知道這事,對吧?”


    “我知道,那你到底有沒有犯事?”


    “見鬼去吧,我當然沒犯事,你犯事了嗎?”


    “沒有。”


    “那就是了。”


    湯米又要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那我來問問,你們的婚姻和諧嗎?艾米開心嗎?”


    我沒有回答。


    “你不需要回答,我猜答案應該是‘不’。不管什麽原因,艾米不太開心,我甚至不想問為什麽。我可以猜,不過我不打算開口細問,但我想你一定清楚這一點:每當艾米不開心的時候,她就喜歡扮演上帝的角色,而且是‘舊約’裏的上帝。”


    “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會施行懲罰,”湯米說,“毫不留情的懲罰。”他在電話裏笑了起來,“我想說,你真應該來瞅瞅我的模樣,我看上去真的不像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強姦犯,反而更像個癟三,我也的確是個癟三,我唱卡拉ok的常備曲目就是為了大聲喊個夠,每次看《教父ii》我都會忍不住掉眼淚。”他咽了一口酒,接著咳嗽了起來。


    “是因為弗雷多?”我問道。


    “是因為弗雷多,沒錯,可憐的弗雷多。”


    “做了人家的墊腳石。”[1]我說。


    大多數男人能在體育話題上找到共鳴,而湯米與我則是兩個癡迷電影的怪才,眼下我們談起了電影,恰似球迷們談起一場著名的橄欖球賽。我們都知道那句台詞,而正因為我們兩個人都說得出那句台詞,因此省了好一番閑聊的工夫,免得揣摩對方肚子裏是不是有貨。


    湯米又喝了一口酒,“見鬼,事情荒謬得不得了。”


    “跟我說說。”


    “你不是在錄音吧,對不對?沒有別人在聽吧?我可不希望這樣。”


    “就我們兩個人,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我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艾米的……那大概是七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她是那麽的酷,十分有趣、精靈古怪,還很……酷。我們一下子就對上了眼,知道吧。我這個人通常和很多女孩都對不上眼,至少不會是長成艾米這副嬌容的女孩,所以我在想……嗯,首先想到的是我被人整蠱了——這是給我下了個什麽套呢?但隨後我和艾米開始約會,大概約會了兩三個月,於是我找到了那個陷阱:艾米並不是初遇時我眼中的那副模樣,她可以從搞笑的事情裏引經據典,但她實際上並不喜歡這些玩意兒。她寧願不發笑,事實上她還不希望我發笑,也不希望我搞笑,這一點有些尷尬,因為搞笑是我的工作,但在她看來,這純粹是浪費時間。我的意思是,我甚至都弄不明白她當初為什麽會跟我交往,因為事情很明顯,她根本就不喜歡我,這一切講得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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