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貝思,他還得在這裏住呢。”蘭德說道。


    “我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如果警方還漏了一些線索怎麽辦?如果……我也說不好,看上去警方已經放棄了,白白放過了房子這條線索……”


    “我敢肯定警方已經做了全麵調查。”蘭德邊說邊攥著她的手,“我們為什麽不問問尼克是否能瞧一瞧艾米的東西,這樣你就可以從中挑一些特別的物件,好不好?”他瞟了我一眼,“這樣沒問題吧,尼克?保留些艾米的東西也算是一種安慰。”他轉身麵對著自己的妻子,“就拿艾米的那件藍色毛衣吧。”


    “我不要那件該死的藍色毛衣,蘭德!”


    她猛地甩開了蘭德的手,在房間裏踱開步子東挑西揀,又伸出腳尖踢了踢擱腳凳,“警方說有個擱腳凳原本不該四腳朝天,結果卻還是被弄翻了,這是那個擱腳凳嗎,尼克?”她問道。


    “是的,就是這個擱腳凳。”


    她停下了腳步,又踢了擱腳凳一腳,凝望著仍然屹立不倒的擱腳凳。


    “瑪麗貝思,我敢肯定尼克現在已經累得厲害……”蘭德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瞄了我一眼,“大家都已經筋疲力盡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把正事辦完……”


    “這就是我來這裏要辦的正事,蘭德。我才不要像個小孩一樣傻乎乎地摟著艾米的毛衣呢,我要的是我的女兒,我不要她的隨身物件,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想要尼克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些什麽,因為整件事已經開始變味了,我還從來沒有……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感覺這麽蠢過。”瑪麗貝思一邊哭一邊猛擦眼淚,顯然很惱火自己哭出了聲,“我們把女兒交託給了你,我們信任你,尼克,把真相告訴我們!”她用顫抖的食指指著我的鼻子,“是真的嗎?尼克,你真的不希望有孩子?你真的已經不再愛艾米了?你是不是傷害了她?”


    我真想扇她一巴掌。瑪麗貝思和蘭德養大了艾米,艾米乃是他們親手打造的產物,是他們造就了艾米。我真想對他們說“你們的女兒才是攪事的惡魔呢”,但我不能把話說出口(在跟警方報料之前什麽也不能說),於是我隻好繼續瞠目結舌,千方百計想要找點兒話說,但我的模樣看上去卻是在故意拖延,“瑪麗貝思,我絕不會……”


    “‘我絕不會,我永遠也不會’,這些都是從你那張該死的嘴裏說出來的話,你知道嗎,就連看到你都讓我覺得噁心,一點兒也沒有騙你。你身上一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照事發後你的反應看來,你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即使最後證明你是完全清白的,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對事情如此不上心,把它當成雞毛蒜皮!艾米為你放棄了一切,她為你做了那麽多,這就是她得到的回報?這……你……我不相信你,尼克,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句話,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這時她抽泣了起來,轉身急匆匆出了前門,興奮的攝影師們拚命地拍起了照。她鑽進汽車,兩名記者一擁而上敲著車窗玻璃,千方百計想讓她說些什麽。在客廳裏,我們能聽到記者們一遍遍地喊著她的名字,“瑪麗貝思……瑪麗貝思……”


    蘭德還沒有離開,雙手插在衣兜裏,正在設法想該幫哪一邊,我的耳邊頓時響起了坦納的聲音,“我們必須讓艾略特夫婦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營裏”。


    蘭德剛剛張開嘴,我就截住了話:“蘭德,跟我說說我能做些什麽。”


    “把話說出口吧,尼克。”


    “說什麽?”


    “我知道這個問題我不想問,你也不想回答,但我必須聽到你親口說出來,說你沒有殺我們的女兒。”


    他放聲笑了起來,眼中湧上了淚水,“天哪,我簡直回不過神。”蘭德的臉正一點點漲得通紅,“我實在想不通怎麽會出了這種事,我真的想不通!”他的臉上仍然掛著一抹微笑,但一滴眼淚卻滑過他的下巴滴在了襯衫領上,“把話說出口吧,尼克。”


    “蘭德,我沒有殺艾米,也沒有動手傷她。”他仍然盯著我,“你相信我嗎,我沒有動手對艾米造成任何身體上的傷害。”


    蘭德又放聲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會說什麽嗎?我想說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麽了,可我轉念一想,這句話是別人的台詞呀,這是某部電影裏的台詞,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我還猶豫了片刻,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演電影?我能不能從這部電影裏脫身?隨後我悟出這是不可能的。但總有那麽片刻你會想,‘我要說出些不一樣的話,一切就都會變得不一樣’,但實際上事實是不會變的,對吧?”


    蘭德匆匆搖了搖頭,轉身跟著他的妻子鑽進了汽車。


    我並未感覺傷心,反而感覺到一陣驚慌。艾略特夫婦還沒有把車開出我家的車道,我已經轉開了念頭:我們得盡快向警方攤牌。在艾略特夫婦公開表示他們喪失信心之前,我必須證實我的太太並非她裝出來的那副樣子——她才不是“小魔女艾米”呢,她是“復仇魔女艾米”。我一下子想到了湯米·奧哈拉,這傢夥撥打過三次舉報熱線,艾米還曾經指控他強姦了自己,坦納也查到了這傢夥的背景。就憑他的名字,我會以為湯米·奧哈拉是個一身男子漢氣概的愛爾蘭人,可他跟這個形象一點兒也不沾邊,既不是個消防員也不是個警察,而是布魯克林一家搞笑網站的寫手,那家網站還算得上很是體麵。撰稿人照片上的湯米·奧哈拉是個骨瘦如柴的傢夥,戴著一副深色框眼鏡,長著一頭濃密得令人不舒服的黑髮,咧著嘴露出一絲微笑,穿著一件 t恤衫,上麵印著一支樂隊的名號——“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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