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氯化鈉?”皮婭脫口而出,“是什麽東西?”


    “哈哈,我就知道你化學學得不好!”基希霍夫在電話裏頭笑了起來,“不過,這可是個生活常識,氯化鈉就是食鹽!”


    “我們該找誰呢?”皮婭和本克來到了保利的餐館格林佐格。這個時候,餐館裏還沒什麽人,隻有三個年輕的女人坐在靠裏邊的桌子旁喝咖啡。本克無聊地四處張望著。


    “一會兒人就會多起來了。”皮婭嘴裏回答著,眼睛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家餐館。這是一家開在主街旁拐角房子一樓的小餐館,在皮婭的想像中,這會是一家邋遢的街邊飯館,來光顧的客人都是六七十歲、鬍子一大把的老人,湊在一起家長裏短地閑談。她完全沒有想到,格林佐格竟然裝飾得如此現代並且充滿格調。餐館的前半部分是酒吧區,擺放著許多酒吧桌和金屬高腳椅。沿著一條長長的鏡麵吧檯,後半部分是用餐區,木製的桌子,搭配皮質坐墊的靠背椅。通過廚房的入口旁邊,一扇門大敞著,裏麵還有空間,擺放著成排的啤酒桌。敞開的門和廚房入口之間的牆上掛著一幅大大的相框,相框上搭著黑紗,黑白照片上麵的人正是保利。皮婭停下了腳步,打量著照片中的保利。灰白的捲髮,瘦削的臉龐,圓圓的眼鏡,怎麽都看不出這人有多大魅力。這人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讓那麽多人無比崇敬,又讓那麽多人無比憎恨呢?皮婭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而本克一屁股坐到了她對麵的皮沙發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就好像憑空出現似的來到了他們桌旁。


    “你好!我是艾丁。”她一手給皮婭遞過來一個菜單,一手放上一碟墨西哥玉米片,隨即走開了。本克伸手抓了一把放到嘴裏,擺出一副大爺架勢癱在沙發裏,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年輕女服務生的背影。


    “我什麽都不要,”本克又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皮婭說,“青菜豆腐這些東西,我吃了會起皮疹。”


    “是嗎?您昨天難道已經吃過青菜了?”皮婭語帶戲謔地說,並沒有理會本克投過來的有些惱怒的目光。本克最近幾個月正在為皮膚過敏的問題煩惱,皮疹現在是他的敏感詞彙。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因為女服務生又過來了。皮婭要了一份芒果汁,一個香草麵包圈配鮮奶酪。門外走進來四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們坐到了吧檯前。一個小夥子正擺弄著音響設備,不一會,餐館裏響起了音樂聲。本克最終勉強點了一個夏威夷三明治,開始苦大仇深地咀嚼起來。皮婭注意著餐館裏的情況,年輕人三三兩兩地走進來,大部分選擇坐在外麵的高腳凳或吧檯旁。他們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悲傷,用低低的聲音交談著,然後互相擁抱打氣。還有一些年輕人一進餐館就直接朝裏麵走去,然後消失在一扇寫有“非請莫入”的門後。時鍾快指向六點半時,盧卡斯·凡·登·貝格從門外走了進來。剛一進門,他就被一群抽泣著的女孩子圍住了,盧卡斯·凡·登·貝格和她們一一擁抱。一番安慰過後,盧卡斯來到吧檯後開始做事。接著,從門外又走進來兩個年輕小夥子。他們和吧檯後的盧卡斯打了個招呼,沒有過多地朝那些悲傷的女孩們掃一眼,徑直就朝裏麵的那扇門走去。很顯然,在這群年輕人中間,有些人對保利的死並沒有放在心上。


    博登施泰因在諾貝特·紮哈裏亞斯家撲了個空。他心想,要麽,就像應門的人所說,諾貝特·紮哈裏亞斯確實不在家,要麽,他就是躲在自己的小別墅裏麵受著自己良心的煎熬不敢出來。博登施泰因把名片貼在了他家信箱的醒目處,決定改個時間再來。從諾貝特·紮哈裏亞斯家無功而返,博登施泰因決定去會會保利的前妻。瑪萊柯的家位於巴特索登老城區的一棟木房子裏,這是一棟設計得十分精巧的建築,讓博登施泰因嘆服不已,如果是他們兩夫婦親自設計的,那真應該把他們歸為大師之列。一樓會客室的空調調得剛剛好,令人感覺十分舒適。博登施泰因等了足足一刻鍾,到了五點半,主人瑪萊柯·格拉夫終於從工地匆匆趕回來了。一見麵,博登施泰因馬上感覺到,瑪萊柯和埃絲特·施密特一樣,都屬於身材嬌小、麵容姣好的女人。看來,保利對於女人的品位是一以貫之的,不過,和埃絲特·施密特比起來,瑪萊柯顯得更勤於保養;她穿著合體的運動衫,剪裁合身的亞麻裙,輕而易舉地就凸顯出了如少女般妙曼的身材。從外形上看起來,她完全不像埃絲特·施密特所說的那樣具有攻擊性。


    “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她微微一笑,和博登施泰因握了握手,露出兩個銷魂的酒窩,“有人給您上咖啡了嗎?”


    “嗯,謝謝!”博登施泰因也報以禮貌的一笑,重新坐了下來。


    “我聽說了我前夫被謀殺的事,”還未等博登施泰因說明來意,瑪萊柯·格拉夫先開口了,“這種事情傳得很快的,施瓦茨先生昨天已經打電話告訴我了。”


    “請問您和保利先生在一起生活了多長時間呢?”博登施泰因見瑪萊柯主動說起,便也不再寒喧太多,直接進入了話題。同時,他在心裏暗暗想像著施瓦茨聽到保利死訊後喜笑顏開、奔走相告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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