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浴室門,周鼎元後知後覺緩過勁兒來了,他越琢磨越古怪,季遷剛剛那算什麽意思啊?他對自己耍流氓嗎?大概是季遷耍流氓的方式很文雅,自己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操,季遷他要是再這樣,就算是他是為了救自己受傷的,自己也會跟他翻臉啊。周鼎元打開淋浴,很快衝了個澡,等他頂著一頭濕發走出浴室,季遷居然已經躺在他床上睡下了,而且很自覺地睡到了靠牆的位置。操!自己怎麽把這茬給忘了!這小子不長記性的嗎?果然是怎麽都防不住。周鼎元很想把季遷叫醒,但是看到季遷恬靜的睡顏,又看了看他沒有完全幹透的發梢,周鼎元抓過一旁的毛巾,給季遷擦起頭發來。不光不長記性,還很雙標,逼著他周鼎元一定要吹幹頭發再睡,輪到他季遷的時候就敷衍了事。因為季遷靠近牆壁,周鼎元隻能坐到床上,身子越過去,手肘抵在床上才有支撐點,又怕弄醒季遷,又得顧及季遷的肩膀,周鼎元隻能托著季遷臉頰。周鼎元有剛才浴室的經驗,極力控製著手上的動作,毛巾掃過季遷的鼻尖,估計有些癢了,季遷躲了一下,將臉埋進了周鼎元的手裏。濕熱的呼吸全撲在了周鼎元的掌心,他也怕癢,強忍著癢意將季遷的臉扶正,雙手捧住季遷的臉頰後他忘了鬆手,哪兒哪兒都大,臉倒是挺小的。周鼎元的手指輕輕刮蹭在季遷的臉頰,不光臉小,臉蛋子也滑溜溜的,嘴唇……嘴唇也挺軟的……哎呀,周鼎元在心裏哀嚎一聲,小心翼翼地將季遷放回到枕頭上。季遷發病,他也跟著發病嗎?他今天的注意力怎麽全都在季遷身上?不能看了,不能看了。周鼎元在浴室吹幹了頭發,隨後躺在季遷身邊,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可一個大活人就這麽大剌剌地躺在自己身邊,一旦注意到,他就沒辦法再裝作看不到了。周鼎元有點睡不著,他總想轉頭去看季遷的臉,這張臉,就算是長在季遷這個大男人身上,也讓人白看不膩。轟的一聲,周鼎元被自己驚世駭俗的想法也給震驚到了,神經病也會傳染嗎?再好看也是男人啊,自己對男人又沒什麽非分之想,自己喜歡的是女的。周鼎元抱著被子轉身,拿後背對著季遷,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他的臉,他暗暗下定決心,等季遷胳膊好了,自己肯定把季遷攆回三樓去睡覺。黑暗中,季遷睜開了眼睛,他盯著周鼎元後腦勺,克製住想要伸手將人拉進被窩的衝動。周鼎元洗完澡的時候,季遷並沒有完全睡著,上次周鼎元把他趕回三樓,他是有一點點生氣的,今晚要不要跟周鼎元睡在一起,他有些糾結,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留在周鼎元的房間。他知道周鼎元站在床前,他以為周鼎元會把他叫醒,但是周鼎元隻是坐到床邊幫他擦頭發。他倆在一起或許有些磕磕絆絆,但是他的beta還是在意他的。第39章 “誰的鮮肉醬香雙拚!”樓下包子鋪的叫賣劃破的清晨的寧靜,但叫醒周鼎元的不是樓下的聲音,而是自己的生理反應。他頷首往下看去,隻看到了厚重的棉被,看不到棉被下的情形,可身體是自己的,他單身了三十年,這種感受,他再熟悉不過了。放到先前,周鼎元躺在床上就自己解決了,但是現在他沒什麽心情,身邊還躺了個季遷,他隻能幹挺著,等著興奮勁兒過去。可是濃鬱的中藥味縈繞在周鼎元的身邊,他每呼吸一口,都是季遷的味道,這味道像是能讓人上癮一樣,有種莫名其妙的性感。周鼎元用性感這個詞來形容季遷,對他自己而言是相當炸裂的,他上回覺得性感的,還是雜誌封麵上的胸大屁股的模特。不能再跟季遷躺一張床了,周鼎元一掀被子,姿勢有點別扭地往浴室跑,連熱水都沒有等,就著冷水給自己衝了個澡,從浴室出來時,他一身寒氣,人倒是冷靜下來了,餘光瞥了一眼床上睡得安詳的季遷,抄上外套,飛快往樓下跑。這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周鼎元說不準到底是因為什麽起反應,但是他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季遷。卷簾門被他開得震天響,哐哐的,給門口歇腳的大爺大媽都嚇一跳。“嚇我一跳,今天開門怎麽這麽早啊?”周鼎元心裏很亂,沒聽到人家跟他說什麽,想一個人靜靜來著,又有大媽上門來做衣服。“小周,你幫我看看我這件的舊的羽絨服翻新能不能做?”周鼎元現在哪兒有心情,他生怕樓上的季遷醒了,敷衍道:“你放那兒吧,我還要出門買菜呢,回來再看。”他說完就跑,連門都不關,鋪子大開,也不怕小偷進去。從巷子裏跑出來後,周鼎元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走著走著,走到了老人們最多的廣場,他找了個角落坐下。他真的覺得最近的季遷很怪,但是季遷怪,自己當他是有病,那自己呢?自己總不能也有病吧?周鼎元文化程度不高,對有些事情的概念很模糊,但不代表他完全不懂,他隻是沒辦法下一個清楚的定義,所以他摸出了手機。“男人對男人有反應怎麽辦?”這詞條搜索出來後,是一堆無關緊要的答案,全是醫院的男科廣告。周鼎元又換了一種表述,“對同性有反應是同性戀嗎?”搜索答案是“不一定”,這樣的答案並沒有讓周鼎元鬆口氣,畢竟還有一半的可能是的,他又不死心,繼續搜索,“同性戀是精神病嗎?”根據搜索結果來看,同性戀早在很多年前就算不是精神病了。周鼎元有點茫然,因為這些答案都沒有他想要的,就在他彷徨之際,手指一抖,點進了一個論壇,他原本是想關掉的,但是瞥了一個叫“喜歡上好兄弟的”帖子,他心裏咯噔一下,懷著好奇點了進去。這帖子講述了樓主愛上自己最好朋友的故事,裏麵寫著他如何如何對朋友好,什麽時候改變了態度,看得周鼎元汗流浹背,因為這個樓主正在打算給他好兄弟表白呢。周鼎元沒敢繼續看下去,放下手機,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季遷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戀?真要是同性戀……自己其實也不是歧視……就是……公園裏有各種老人組成的隊伍,什麽跳舞的,合奏的,唱歌的,今天就屬唱歌的隊伍音響設備最好,給其他隊伍的聲音都壓了過去。周鼎元下意識朝著唱歌的隊伍看去,剛好是一個大媽和大爺在對著小電視合唱了,不管唱得怎麽樣,這些老人都挺捧場,一個勁兒地鼓掌,情緒價值提供得很到位。住著附近的街坊大家都互相認識,有人發現了花壇旁坐著的周鼎元正朝這邊張望,難得有個年輕人對他們的老年活動感興趣,有個大爺上前來拉周鼎元。“小周,來來來,看你躍躍欲試的,你也來唱一首。”有一人起頭,其他人也起哄,一個老人周鼎元都招架不住,更別說是一群老人,他推辭不了,隻能接過話筒。連老人都跟上了時代的潮流,唱歌都不用碟,他們用手機聯網播放。“小周,你要唱什麽,叔叔給你放伴奏。”周鼎元歎了口氣,選了一首此時此刻最能表達他心情的歌曲,“兄弟抱一下。”他唱得情真意切,差點聲淚俱下,給下麵的老頭老太太都給聽感動了。“好!好!”唱完周鼎元將話筒遞給旁邊的人,他耳邊還嗡嗡,有點聽不見別人跟他說了什麽,別說是老頭老太太感動,他自己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其實他真的覺得季遷這個兄弟不錯的。跳動的心髒過了好一陣才平複,周鼎元回過神,看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出來這麽久,他該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不少挑著扁擔的小販占滿了道路兩旁,街上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剛進巷子,周鼎元便聽到了包子鋪老板的聲音,他想著早飯就跟包子鋪叫兩籠包子得了,再往前幾步,自己鋪子裏站了好幾個人。“等等,各位慢點說,我都幫你們記下來。”季遷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了,他自己沒辦法穿衣服,隻能將外套披在身上,他右手不能用力,隻能用左手費力地在手機備忘錄上打字。老人一多,就沒什麽秩序,一個個都想自己先登記,嘰嘰喳喳的,說話也說不到不重點,想改個尺寸恨不得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季遷雖然麵無表情,但是還是很有耐心地在幫他們記錄。還有好幾次有人想要引起季遷的注意,想要上手去拉季遷的胳膊,看得周鼎元膽戰心驚的,他沒敢多發呆,趕緊開口,“我來吧。”聽到周鼎元的聲音,圍著季遷的那些人紛紛回頭,連季遷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周鼎元走到季遷身後,順手將衣服給季遷披好,隨後讓他坐回到躺椅上,隨手拿過一旁的小毯子蓋到季遷腦袋上,把季遷安置好,周鼎元才來應付這些客人。“一個個說,說重點,誰給你買的,怎麽弄壞的,後麵打算給誰穿都不是重點,重點跟我說怎麽改,怎麽縫。”周鼎元跟這些老人久打交道,已經很熟練了,嗓門大,條理清晰,很快就將這些老人的要求弄清楚。“做衣服的,我給你們開條子,按照條子上的時間來拿,改衣服的最晚也就明天下午,沒事就散了吧,不然趕不上回去吃早飯了。”打發走這些老人,周鼎元又走到季遷身邊,季遷裏麵是睡衣,外麵就一件羽絨外套,四麵漏風,羽絨外套保暖效果就不行。周鼎元的視線落在了季遷的右手上,季遷的手骨節分明,手背被凍得慘白,青筋暴起,指尖通紅,他碰了碰季遷的手指,果然冰涼,他上樓找出了自己的羽絨背心讓季遷穿在裏麵,又將季遷外頭的羽絨外套捋了捋。“剛坐門口的人告訴我你去買菜了,菜呢?”周鼎元早就把這茬給忘了,菜沒有買,出去唱了首歌才回來,“沒什麽想買的。”季遷也沒說他什麽,話鋒一轉,說起了訂單的事情,“眼看著年末,快遞要停運了,我已經聯係了快遞,把一些能發走的先發走。”快遞要停運這事,季遷也是早上看軟件的時候才看到的,得虧他知道得早,不然肯定會誤事的。季遷又給周鼎元安排了接下來的工作,“有些實在來不及的,可能要等到快遞恢複後,如果買家不願意等,就讓他們退單。”周鼎元老實聽著,季遷的聲音還挺悅耳的,給自己什麽都安排好了。穿好衣服的季遷這就要起身,“我上樓洗漱一下。”看季遷這狼狽的模樣,估計是聽到樓下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他才匆匆趕下來的,別說是洗漱,連衣服都沒穿好,他一向挺愛麵子,在人前哪兒這麽衣衫不整過,說到底還是為了鋪子,還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這世界上除了媽媽和外婆外,季遷還是頭一個為了自己的人,要說古怪吧,也不算太古怪,大概是自己一個人太久了,有個男人對自己好,這心裏也柔軟得不行。周鼎元看著季遷的背影,不管季遷是有精神病,還是同性戀,他對自己好這是毋庸置疑的。要不是季遷,自己還過著那種有了上頓沒下頓,混日子的生活,像這種好幾天不工作,也完全不用擔心生活來源的日子,周鼎元以前想都不敢想。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居然還有季遷這種幫自己掙錢不收一分好處的人,他打的什麽算盤不得而知,可進自己兜裏的可是真金白銀,錢是騙不了人的。要不自己就裝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他還跟季遷跟以前一樣,還是哥倆好。要不就還是當季遷有病算了,他都有病了,自己也該讓讓他的。第40章 因為季遷住院,周鼎元欠了不少賬,這幾天在拚命趕工期,好不容易將年前該發貨的貨物都準備好了,他也算是鬆了口氣。一旁的季遷坐在躺椅上,單手將計算器按得劈裏啪啦作響,核對著今年的收入,直到計算器裏拿到冰冷的女聲喊出等於結果後,他朝周鼎元招了招手。周鼎元伸著懶腰坐到季遷身邊,“怎麽了?”季遷舉起計算器,向周鼎元展示著上麵驚人的數字。周鼎元眼睛都亮了,一把握住季遷的手腕,難以置信道:“你確定沒有算錯嗎?”畢竟自己再三要求季遷將利潤壓到最低,但是賬號的收益來源有很多,除了各種定做的衣服外,還有小黃車裏的其他貨物,他們賬號的流量很穩定,收入自然也穩定。季遷笑著看向周鼎元,他眉眼上揚,連語氣都比平時要輕快很多,“我算了三遍了。”這點兒錢對於先前的季遷來說不值一提,甚至公司一分鍾的收益都不止這點兒,但是這點兒錢帶來的滿足感是前所未有,周鼎元的詫異和欣喜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