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遷順著窗戶往外看了一眼,看著不怎麽樣,這真是他們這兒最好的酒店?就在這時,司機說道:“一共十七。”季遷想著自己身上沒有現金,給出了剛剛男人給他的錢,拿到找零後,他便下了車。酒店大廳裝潢得富麗堂皇,有點俗氣,季遷徑直走向前台,餘光瞥到了前台牆上的幾隻圓鍾,每一個圓鍾下都標誌著城市的名字,這些名字他一個都不認識。“先生您好。”前台的聲音打斷了季遷的思緒,季遷回過神,衝前台點點頭,又從錢包裏翻出自己的證件,“你們這兒的房間……”季遷話說了一半,意識到前台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證件上,“怎麽了?”“入住隻能用身份證,這個卡可能用不了。”前台解釋道,畢竟這張卡上姓名出生年月住址和照片都有,除了性別那一欄有點古怪外,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身份信息卡。季遷頓了一下,將自己的證件麵朝前台,“我這就是身份證。”前台小姐打量著季遷的臉,要不是看季遷長得不錯,表情還一本正經的份兒上,她都懶得搭理,擠出一個幹癟的微笑,輕言細語道:“您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什麽?”季遷一臉嚴肅,甚至有點生氣了,反問道,“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前台癟了癟嘴,從抽屜裏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放到季遷麵前,“先生,身份證是這樣的。”來了其他客人要辦理入住,前台隻能先去接待旁邊的人,那種打量的眼神和竊竊私語的聲音,讓季遷很不好受,他隻能走出酒店大廳。幾經周折,現在天已經全黑了,如果找不到住宿的地方,難道自己還要留宿街頭?季遷不敢想象,他摸到兜裏的零錢,遲疑片刻,還是攔下了一輛出租車,隨後再次跟司機報出了裁縫鋪的位置。這條街上甚至看不到什麽路人,季遷站定到裁縫鋪門口,看著緊閉的卷簾門,他猶豫再三,還是敲了門。周鼎元洗完澡,又從冰箱裏拿出昨天買的下酒菜,剛開了一瓶啤酒,打算喝點,再找個片子看看,東西剛擺上桌呢,卷簾門被敲得哐哐直響。這個點兒周圍上了年紀的街坊早就睡了,就算是叫他打牌的,也不會這麽晚了才組局,他想不到會是誰來敲門。“他媽誰呀?”周鼎元覺得自己被那個季遷的男人弄得有點敏感了,他下意識覺得開門不會有什麽好事。果不其然,卷簾門一拉開,周鼎元嘴巴張得老大,他蹙著眉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有沒有事啊你,你來我家三回了,你到底想幹嗎?!”又是季遷,他以為他自己是劉備啊。饒是季遷這麽驕傲且自信的人,麵子上也有點過不去了,“我想借用一下你的電話。”“又來是吧?你沒完沒了了!”季遷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目光格外堅定地看著周鼎元。周鼎元深吸了一口氣,他真的是被季遷弄得沒了脾氣,極其不耐煩地掏出手機,最後警告道:“你要是再發癲,這回我不麻煩警察,我自己把你從店裏扔出去。”此時的季遷也沒空計較別的,趕緊撥通了助理的電話,但電話裏頭傳來冰冷的女聲。空……空號?怎麽會?季遷不死心,換了個號碼又打了一次,那女聲仍舊是那麽的不近人情。怎麽會是空號?占線,關機,甚至是停機的可能他都能接受,怎麽都不會是空號的。季遷茫然地環視了一圈裁縫鋪,最後將目光停在了眼前這個beta身上,他早就注意到了,除了眼前這個人beta以外,他今天接觸的所有人都是beta,這到底是哪兒?周鼎元餘光瞥到了手機上那十五位數的號碼,他臉頓時黑了下來,“你!你把我說的話當放屁!我告訴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這是哪兒?”季遷急切發問,他想從beta口中聽到他熟悉的答案。正好電視裏播放著新聞聯播的重播,是鄰國總統訪華的新聞,周鼎元指著電視屏幕,“你他媽外國人啊!這裏是中國!中國,還能是哪兒!”季遷一臉錯愕,朝著電視機走了幾步,屏幕上顯示的國家名字,包括領導人的名字,他統統都沒見過。怎麽會這樣?自己真的出國了?隻是短短一個晚上,他就出國了?他到底是以什麽方式來到這個地方的?第4章 “我……”周鼎元極其不耐煩,“你什麽你啊?滾啊,趕緊滾,要不是看在你腦子不好的份兒上,我早他媽對你動手了。”未知的環境給季遷帶來了短暫的恐懼,但很快他便鎮定了下來,在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前,他還不能走,他醒來就在這個地方,萬一車禍昏迷期間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萬一助理會找到這兒來,他要是走了豈不是跟助理錯過了?他看了眼前的beta,雖說難以啟齒,但自己還是得向他求助,“我能不能留在這兒?”周鼎元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眉頭都擰到了一塊兒,探究的目光不斷掃蕩在季遷身上,“我倆認識嗎?”季遷理不直氣也壯,“不認識。”自己不光不是認識眼前這個beta,今天見過的人通通不認識,所以跟這個beta求助,和跟別人求助沒有區別。周鼎元恍然大悟,“哦,你沒錢是吧?你沒錢你也不能在我這兒騙吃騙吃,你沒錢剛剛怎麽不找警察?”自己身上沒有現金,就算是有,自己的現金估計在這兒也不能通用,但是自己還有卡,在銀行兌換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季遷從錢包裏掏出卡片,“我有卡。”一共兩張,一張閃著金光的黑卡,另外一張看著像是儲蓄卡。那張閃著金光的黑卡熠熠生輝,這架勢確實把周鼎元給唬住了,他沒見過正兒八經的黑卡,但是這張卡看著就很值錢。就當是出國了吧,季遷也想不到別的可能,他將卡遞到beta麵前,“拿去,我的卡全球通用。”這麽玄乎?周鼎元接過卡左右端詳,又圍著季遷看了一圈,“真的假的?你別又騙我?”季遷的語氣又恢複了一開始那種,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的調調,“所以?我現在能住下了嗎?”“你有這錢,你住酒店去啊。”周鼎元還是有點不放心,對方不光是陌生人,還是個有點神神叨叨的陌生人。季遷被噎了一下,他能告訴beta,自己的證件沒辦法在他們這兒的酒店辦入住嗎?“你隻需要回答我能住還是不能住。”操,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跟誰欠他似的,要不是看在錢的麵子上,周鼎元才不伺候呢。“我他媽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又唬我,明天等我去趟銀行再說。”有錢不賺王八蛋,萬一呢,萬一是個有錢腦子又有點不好的冤大頭呢。不管怎麽樣,總算是先把眼前的beta給穩住了,季遷緩緩呼出一口氣,頓時覺得整個人又累又餓。“我現在需要吃飯,吃完飯後洗漱休息。”周鼎元正研究這張黑卡上麵的英文呢,英文果然不是他的強項,他一個字都看不懂。聽到季遷這麽說,他終於舍得抬眼看對方一眼,想到季遷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自己也不難為他,把剩菜剩飯從冰箱裏拿了出來。季遷眉頭緊蹙,不光是因為飯菜賣相難堪的緣故,還有這餐具的衛生也堪憂,他有點抗拒,“你就讓我吃這些?”讓客人吃剩飯確實不是待客之道,但是周鼎元沒把季遷當客人,“你不看看現在幾點,我家就這點兒吃點,你不吃我還吃呢。”季遷克服不了心理障礙,“那算了,我不吃。”愛吃不吃,不吃自己還懶得遷就。見beta一副油鹽不進,對自己絲毫不在意的模樣,季遷實在有些氣不過,可惜他有求於人,還寄人籬下,隻能努力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你先帶我去我的房間,我要休息。”看在錢的份兒上,周鼎元領著季遷上了三樓。樓道裏稍微有點暗,季遷跟在beta身後,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洗漱用具和床單被套我都要全新的,給我一個單獨的房間,盡量安靜一點的,如果你家有電腦的,我也需要用到。”周鼎元霍地推開了三樓的一間房,迎麵而來能嗅到淡淡的灰塵味兒,他往旁邊一站,給季遷讓出一條道來,季遷繞過他往房間裏走,剛進到房間,房門“啪”地一聲被關上,很快又從門外傳來反鎖的聲音。“喂!你幹什麽!”季遷顧不上端莊,聲音都變了調,邊怕打門板,邊扭動著把手。周鼎元悠悠道:“我怎麽知道你大半夜的會不會想拿刀捅我,你先將就一晚吧。”季遷怒火中燒,捏緊了拳頭,信息素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你以為這門攔得住我?”“你踹一個試試!踹了你今晚睡大街去!”季遷頓時泄了氣,他沒想到這人能這麽無賴,“我給了你錢的!你拿人錢財就提供這種服務!我要投訴你!”投訴?周鼎元樂了,季遷真把自己這兒當酒店了。“你搞清楚點,是你非要住我這兒的,讓你提前住一晚已經是我大發慈悲了,你要不住就拿著你的破卡滾蛋。”季遷哪兒吃過這樣的癟,他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嚨,隻能吃了這啞巴虧。周鼎元在門外敲了敲門,“看你龜毛又事兒多,你非要洗澡的話,你房間就有廁所,新的毛巾和牙刷放在洗手池下麵的櫃子裏,床單你就湊合睡一晚吧,我懶得給你換,電腦不行,我要看片兒呢。”看?看片兒?一個beta居然說出這麽不知廉恥的話?“對了,我叫周鼎元,沒事別叫我,有事更別叫我,早點休息吧。”門外傳來了周鼎元愜意的哼歌聲,和輕快的腳步聲,季遷又累又餓的,沒有餘力再大吼大叫,他朝著房間環視了一圈。房間裏東西擺放得比較淩亂,有些地方還有一層厚厚的灰塵,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住人了,要不是自己實在沒地方去,也不至於落魄至此。季遷在周鼎元說櫃子裏找到了新的洗漱用具,就算是全新的,他還是有些嫌棄,幸好長久沒有人居住,除了有些灰塵,也沒別的東西,浴室的衛生也算是差強人意。等洗完澡,季遷又從房間裏找出了折疊整齊的床單,鋪上床單後,他才勉強躺下,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致,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剛剛洗澡的時候,季遷仔細檢查過自己的身體,他身上連擦傷都沒有,發燒也是因為淋了一整夜的雨造成的,高燒第二天便退了,唯獨手腕上還有一圈痕跡,那是被周鼎元綁起來的時候勒出來的。他確信車禍是真實發生的,車身翻滾時劇烈地撞擊,還有被尖銳的物體劃破皮膚的痛感都曆曆在目,他閉上眼睛,都還能想起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麵,隻是一晚上的工夫,自己居然什麽事都沒有。季遷的思緒漸漸飄遠,夢裏,他又夢到了車禍的場景,每一幀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搖晃,耳邊還有嘈雜聲響。“季遷!你小子還敢睡!”季遷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搖晃醒的,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人正火冒三丈地看著他,周……周鼎元?周鼎元將兩張卡摔到季遷的臉上,“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相信你這小子會憋出好屁來,你又騙我。”臉頰上傳來輕微的痛感,從沒有哪個beta敢對自己這麽無禮過,別說是beta,就算是alpha也不敢。季遷有點起床氣,臉色不悅,眉頭緊蹙。見季遷一臉不服氣,周鼎元也來勁了,“你衝誰擺臉色呢?我都還沒翻臉,你也好意思翻臉?”季遷垂眼看向那兩張卡,昨天的記憶緩緩湧入腦中,他花了半分鍾的時間整理好情緒,“我騙你什麽了?”“嗬。”周鼎元幹笑一聲,“你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你上哪個會所辦的會員卡你拿來充當黑卡,還好我機靈,特意去銀行找人問過了,什麽全球通用啊?人家根本就沒見過你這張破卡。”“不可能。”季遷眉頭皺得更緊了,雖然他麵不改色,但是也隻是色厲內荏罷了,經曆昨天的種種,他也有點擔心他的卡不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