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當他的手與賽知青的手接觸的時候,他的心裏其實有很多“想法”。他從賽知青的話中感受到鼓舞,於是愛情的種子在這溫暖潮潤的土壤中萌芽了。


    兒天後的一個傍晚,傻子來到場院西邊那棵高大但沒有多少枝葉的偷樹下。晚上在食堂買飯時,他遞給賽知青一個小紙條,上麵寫著:“晚飯後我在場院西邊的大樹下等你。”為此,他曾考慮了好兒個夜晚。他不敢當麵對賽知青說這句話,所以他選擇了遞紙條的方法。他認為,如果賽知青對他沒有那個意思,隻要不來約會,他就明白了,也就免去了當麵被拒絕的難堪。此時,他站在大樹下,滿懷期盼地向東麵的小路望去。他覺得自己猶如等待宣判的被告!


    天邊的晚霞已經變成了深灰色,大偷樹也染上了兒分陰鬱的色彩。這裏很僻靜,沒有人來。隻有晚風不時地從家屬區送來兒聲人的說笑和狗的吠叫。傻子在樹下來回走著,並不住地對自己說,“她會來的!”


    夜幕緩緩地從東邊拉了上來。深藍色的暮靄縈繞在場區的上空。白色的炊煙變成了搖曳的幻影。稀稀落落的燈光在微風中閃動。傻子開始對自己說,“她不會來了!”然而,他沒有往回走,他的心仍然在期待著。


    忽然,從場院後麵的小路上走來一個人影。借著場區的燈光,傻子看出那正是自己期盼的身影。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他快步迎過去。快走到麵前時,他放慢了腳步。最後,兩人在相距二三步遠的地方同時停住了腳步。


    傻子說:“紅梅,你來啦!”


    “嗯哪。你早來啦!”


    “哦,也才來。”


    “等食堂歸置完,我又回家跟爹說了一聲。來晚了點兒,你沒等著急吧?’


    “沒……沒有!”


    賽知青默默地看著傻子,似乎在等待著。傻子本來準備好一套對賽知青講的話,但此時卻一句也想不起來了。他看著賽知青,尷尬地笑了笑。


    賽知青見傻子不說話,便問:“你找我來,有啥事兒?’


    “紅梅,我想……咱倆處對象吧!”


    聽了傻子的話,賽知青很有些失望。兒天來,賽知青從傻子每次見到自己時欲言又止且有些驚慌失措的神態中已猜出了傻子的心思。對此,她很滿意。其實,她心裏也愛上了傻子。她覺得,傻子高大、強壯、英俊、老實,而且不粗魯,這正是她最中意的男人。接到傻子的小紙條後,她的心也劇烈地跳了一陣。她意識到人生中那最浪漫的時刻就要來到了。從食堂回家後,她仔細地梳妝打扮一番,又故意磨蹭一會,才來赴約會。路上,她想像著傻子可能對她說的那一句句令她麵紅耳赤的情話。不過,她覺得傻子也可能什麽都不說,上來就抱住她,給她一個又一個熱烈的親吻。她拿定主意隨他去,自己絕不反抗。然而,這人生最浪漫的時刻竟然是一句乏味的“處對象吧”就過去了!她不禁覺得有些遺憾。


    傻子見賽知青不說話,有些慌,忙說:“紅梅,我沒有壞意思,就是想跟你好!你要是不樂意,沒關係!你別生氣!”


    “誰說不樂意啦?’賽知青輕聲嗔怪了一句,走上前來,用手輕輕推了一下傻子的前胸,“你呀!真傻!真是個傻子!”


    傻子覺得一陣衝動,他把賽知青攬到自己胸前,低下頭,在賽知青的前額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他覺得那感覺真好!


    賽知青抬起頭來,看著傻子的眼睛說:“人家都說親嘴兒,你咋不親在嘴上?’


    傻子用舌頭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輕輕地親吻賽知青的嘴唇,他感覺似乎有一股電流衝擊到他的心髒……


    一年以後的中秋節之夜,傻子開著“鐵牛”和賽知青一起,把夜班飯送到正在山林邊翻地的拖拉機手那裏。小夥子們吃完飯後,圍坐在火堆旁。不知是誰起頭,唱起了那支由土詩人作詞,傻子作曲的《拖拉機手之歌》馬達的轟鳴在田野上飄蕩,


    威武的鐵牛在大地上奔走;


    車後翻起了滾滾的黑浪,


    醉人的芳香把山林熏透。


    啊是誰


    在開北國沃土?


    啊!是誰


    在添花邊疆錦繡?


    是我們


    快樂的單身漢,


    年輕的拖拉機手。


    愛情像一團熾熱的火焰,


    燃燒在我們年輕的心頭;


    愛情像一顆燦爛的明星,


    照亮了我們小小的車樓。


    啊是誰


    在開北國沃土?


    啊是誰


    在添花邊疆錦繡?


    是我們


    快樂的單身漢,


    年輕的拖拉機手。


    這首歌是小夥子們最愛唱的歌,也是他們的驕傲。在紅五月的農場局歌詠比賽中,他們的這曲男聲小合唱還得了個一等獎!


    傻子幫著賽知青收拾好餐具,放到車上,然後二人先後鑽進駕駛樓。“鐵牛”沿著林邊小路向場部駛去。賽知青沒有坐在後麵,而是坐在了傻子的身邊。隨著車身的跳動,她的身體不時地倚靠在傻子的身上。


    雪白的車燈把道路照得通亮。隨著路麵的起伏,那車燈還不時地把兩道光柱射向夜空。當車開到一個山岡上時,突然從道旁的樹林裏跑出一隻子。那子跑了兩步,站在大道中間,呆呆地盯著晃眼的車燈。傻子急忙把車停住,但仍開著大燈,然後敏捷地鑽出駕駛樓,跳到地上,從車燈的黑影裏繞過去,想抓住這隻子。賽知青也跳下車來,跟在傻子後麵,在新翻過的土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想給傻子幫忙。


    子仍然傻站在路中間,齜著白牙,沒有一點要逃走的意思。眼看傻子就要繞到子的身後了,賽知青的心怦怦直跳。她一不留神,腳下被土塊一絆,摔倒在地上。子聽到聲音,便撅著白屁股一跳一跳地逃進了樹林。


    傻子急忙跑過來扶起賽知青,問道:“咋樣?磕著沒有?’


    賽知青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土,一邊懊喪地說:“真可惜,眼瞅就抓住了!”


    “沒啥!”


    “才剛那子看見車咋不跑呢?’


    “傻子嘛!”


    “跟你一樣!”


    “啥?’


    “你就是我的‘傻子哥’!”賽知青說著,把身體偎依在傻子的懷裏夜是這麽靜。空氣是這麽清爽。一輪圓月,高掛中天,灑下萬縷銀光,給山林和原野都鍍上了一層白色。東南麵的溝塘裏瀰漫著乳白色的霧氣,在月光下猶如一條氣勢磅礴的大河,蜿蜒流進深山。溝塘兩旁的山林仿佛臨江的峭壁;遠處的峰巒又恰似江中的島嶼。在大自然的手中,美麗與奇幻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賽知青看著眼前的美景,若有所思地說:“我讓你猜個悶兒吧。”


    傻袍子看著眼前的姑娘,心不在焉地問:“啥悶兒?”


    “今天下晌兒,我們兒個女的在一塊兒擇菜。趙大嫂給我們講了個悶兒,可有意思了。這悶兒打個動作。”


    “啥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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