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槍?”


    “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用噴槍在牆壁上噴出一個‘風’字,表示來過此地。噴槍簡和手絹掉在一起,先看見裝有螢光塗料的閃閃發亮的噴槍筒以後,才發現手絹的。”


    “噢槍是阿茶的嗎?”


    “她負責噴塗。”


    “我認為還是應該報警。這個汙漬也要讓警察仔細檢査。”


    “我討厭警察。”澤井繃著臉說。


    “要是你不願意去,我替你送去吧。”


    “你?”澤井的表情略微一動。


    “在阿茶失蹤的地點發現的手絹上的汙漬如果是她的血跡,警察也會認真查找的。”


    “你說這汙漬是阿茶的血跡嗎?”


    “不檢査怎麽知道?我隻是說有這種可能。”


    “好吧,你替我拿到警察那兒去吧。”澤井似乎下了決心。


    “好。過幾天能帶我到阿茶失蹤的地點去看一看嗎?”


    “沒問題。不過,你幹嗎要去那裏呢?”


    “我想幫你做點什麽。我覺得這不是別人的事情。從另一個人的眼光看,說不定還有新的發現。”


    三尾覺得自己與飛車隊的頭頭產生一種誌同道合的關係。這就是兩個人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各自失蹤的戀人。時間拖得越長,機會就越少。兩個人的手指頭碰在一起,這是拚命從失望向絕望傾斜的情緒中掙紮擺脫出來的共同願望。


    2


    “我記得以前到這裏來過。“記代子說。這是澀穀區西原一帶。隻能容納一輛車子通行的狹窄道路筆直地從高地上穿過,連白天車子都很少。道路的一側是某大學校園,另一側是幽靜的高級住宅區。淺見從澀穀原宿去往甲州街道的時候,經常走這條近路。


    “我開車帶你到這裏來,今天可是第一次喲。”淺見對記代子的話沒有在意。


    “不是的。不是坐你的車,是別人的車。”


    記代子似乎在努力搜尋斷落的記憶。


    “這是去甲州街道的近道,大概你也走過吧?”


    “是啊,是這種感覺。路的一側是大學,再往前走一點有一個公園。”


    正如記代子所說,路邊有一個公園。是利用空地修建的兒童公園,裏麵有兩架鞦韆、一個攀登架。大概因為時間的關係,公園裏沒有人。


    “停一下,好嗎?”車子快到公園邊上時,記代子說。


    她下車以後,在附近轉悠著,像是尋找什麽東西。


    “找什麽啊?”淺見問。


    記代子沒有回答,仍然轉悠著,突然她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公園入口處禁止車輪駛入的鐵柵欄。


    “發現什麽東西了?”


    淺見也從車裏下來,走到記代子身旁。記代子的目光盯在鐵柵欄上。鐵柵欄好像受到一種外力的作用明顯向裏麵彎曲變形,表麵上有碰撞的痕跡。


    “被什麽東西撞的。”


    淺見不經意地說。但是,他突然想起什麽,看著記代子的臉,說道:“你……是不是想起那起事故……”


    淺見話說一半,卻又咽下去。因為他聽見記代子突然吟詠一首詩歌。


    “老友離我亦遠去,恍若陌生悲舊容……”


    “你……說什麽?”


    “春來草雨三月櫻,四月虎杖花映紅……”


    “我好像在哪裏聽過。你從哪裏看到的?”


    淺見覺得耳熟,但是一下子記不起來在哪裏聽過或者看過。


    “來到這裏,我突然記起來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起這一首詩。”


    “記代子,這很好啊。說不定你會想起來那一次交通事故的現場情況的。這個鐵柵欄好像是被車子撞壞的。來,你集中精神,想一想當時你和誰坐在車裏?”


    “車子開到這裏……這裏……下麵就想不起來。就差那麽一點……記起那個人的長相,可是又被霧氣遮住。”


    “那個長相是師岡國尊嗎?還是源見雄五呢?或者是平山正典?”


    “不知道。我不知道,又像又不像。”


    記代子似乎著急地剝開罩在記憶上的薄膜,她正在回憶那一場交通事故,以喚醒自己的記憶。淺見期待她通過回憶也許可以使她的雲霧籠罩的精神恢復到原先的狀態。


    奇怪的是,淺見對剛才記代子吟詠的詩句也有模糊的記憶。好像在什麽地方看過這首詩,而且不是很久以前的事。這說明記代子也有同樣的體驗。淺見與記代子遭遇的車禍毫無關係,卻對回憶的線索詩句也有記憶,這究競是怎麽回事呢?


    “啊,我的腦袋痛得都要裂開了。”


    記代子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不要這樣強迫自己回憶。以後經常到這裏來,慢慢地想。”淺見撫摸她的後背。


    3


    “在這裏與阿茶分手的。”


    澤井把75的摩托車停在丁字路的角上。這是高地的住宅區與大學校園之間的狹小直路和從下麵上來的道路形成的丁子路,角上有一個小公園,周圍一片黑暗。沒有街燈,家家戶戶也都熄燈休息,萬籟俱寂。關熄摩托車發動機以後,這裏的寂靜使人感覺並非身處都市的中心。幾乎沒有來往車輛。


    “這兒非常清淨,你就是在這裏讓她一個人下車的嗎?”


    這兒仿佛正是瞄準深夜行走的單身女人的色狼猖狂出沒的地方。要是拖到校園裏麵的偏僻處,恐怕誰也聽不見求救的叫聲。


    “每次都是送到她家門口,那天夜裏,為一點小事吵嘴,一賭氣就把她撂在這裏。而且心想這裏離她的家也不遠,問題不大。”


    “就是從那天夜裏開始,她一直沒有回家嗎?”


    “是呀。”


    “手絹在什麽地方發現的?”


    “鐵柵欄的草叢裏。噴槍筒閃爍著淡淡的藍光,這樣發現的。”澤井指著公園入口處的停車標誌。鐵柵欄下麵雜草叢生。


    “鐵柵欄是彎的啊。”三尾盯著鐵柵欄。


    “好像被什麽撞的。”


    “看來撞的力量很大。像是被車撞的。”


    “那是停車標誌,車子怎麽會撞到上麵呢?”


    “可能是方向盤打錯撞上去的吧。手絹就掉在鐵柵欄旁邊嗎?”


    “大概不是阿茶的手絹。”澤井顯得絕望的樣子。


    “現在還很難說。這鐵柵欄是作麽時候撞彎的?”


    “早就是彎的。”


    “你發現手絹的時候就是彎的嗎?”


    “大概是吧。”


    “發現以前呢?”


    “這我哪記得住?有什麽關係嗎?”


    “你最好回憶一下。如果在你發現手絹以前鐵柵欄沒有彎曲,也許就是丟下手絹的時候弄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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