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水不再流入他的實驗室,約瑟夫·金伯爾(joseph kimball)覺得哪裏出了點錯。他花了一個多星期才注意到——秘密切入亞曆山大水係統的水渠從來沒有被發現,即使在數百年之後,他的實驗室也總是能第一個得到寶貴的水。約瑟夫幾乎不吃東西,但他和一切生物一樣仍然需要水。


    *我是個有機生物嗎?我想可能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候考慮這個問題*


    約瑟夫·金博爾已經學會了分清輕重緩急,所以他在實驗室裏做實驗的時候先把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


    說他的實驗室是亞曆山大的一部分,有點像說國際空間站是它碰巧經過的某個城市的一部分。他的實驗室在地下一英裏深的地方,在大學地下室最深的地方,在那裏即使是最敏感的獨角獸也察覺不到他的實驗。也許天角獸能發現到他,但地球上並沒有很多天角獸,約瑟夫不必擔心。


    喬慢慢地穿過走廊,走廊把他的工作區域和物資倉庫分隔開來,他隨意地走到下一個房間,然後在經過的時候放了十幾個不同的安全咒語。真的,他希望地麵上的小馬永遠不會在這裏跌倒。如果他們這樣做了,他們會很快痛苦地死去。


    倉庫隻有五百多英尺大,完全是正方形的,牆上神奇地切下了大小一樣的貨架。成群的鋼鐵無人機像魚群一樣在倉庫裏飛來飛去,空氣充滿了螺旋槳的聲音。


    約瑟夫徑直走到水晶柱上的等離子顯示屏前,花了一點時間欣賞水晶柱上周圍雕刻著的複雜的保存咒語。當他走近時,一條光線穿過地板,控製台與他的中央係統相連。喬說到:“陰天,我需要水。”


    幕上出現了一匹小馬的圖像,這是一張他很久以前就認識的天馬的靜態照片。它沒有動,當它說話的時候,聽起來更像是電流聲,而不是他記得的那匹小馬。約瑟夫不再記得什麽使他感到如此悲傷。“對不起,大法師。你用完最後一滴水正好是一百五十二年前。你想來一點乙醇代替嗎?”


    約瑟夫考慮了一會兒。*轉換起來很簡單,但是不行。*他無法從空氣中吸收水分,他已經吸收了所有他能吸收的水分。他的皮毛在幹燥的空氣中又幹又癢,喉嚨也疼。他可以湊合著用一座已經幹枯的花園來做實驗,但遲早他需要喝水。“好吧,”他皺起眉頭,“緊急食品怎麽樣了?”


    “你還有一罐青豆,這就是所有東西了。”


    他有些沮喪,“那種子呢?我不是有為農田播種的土豆和小麥嗎?”


    “你都吃了,喬瑟夫。”那聲音說。“你種的莊稼已經吃完了,我很抱歉。”


    這消息令馬絕望。喬沒有浪費時間穿過實驗室,他直接傳送到實驗室的浴室。那裏很黑,當他出現的時候,一塊發光的水晶亮了起來。喬靠到鏡子前,仔細檢查自己的外表,看有沒有受傷的跡象。


    很難說他到底受到了什麽傷,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是那麽心安理得。沒有一匹小馬能活到一千年甚至更久,那種卻能力被浪費在他們那無能的領導人身上,她浪費了它,一次又一次地被殺害。保護她的咒語喬一直沒能破解。


    他開始變的像一匹老馬,就在鏡子前,一匹小馬開始失去力量,開始萎縮。他變成了一匹老馬,滿臉皺紋,鬃毛全變白了,連一根別的顏色的鬃毛也沒有留下。


    不過,還有其他一些變化。他能感覺到他的骨頭幾乎…鈣化了,變成了晶體。他的汗看起來更像油而不是水,有些地方他的肉異常堅硬。這種轉變不是咒語引起的,也不是喬努力的結果。這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因為約瑟夫一生都沉浸在魔法的世界裏,幾秒鍾內就能殺死地球上的每一匹小馬。據他自己估計,他是《輻射》中食屍鬼的魔法版本。*隻要我的臉不腐爛,我不會介意的。*


    不幸的是,魔法無法繼續維持他的麵貌。雖然他的飲食習慣和口味發生了變化,但他仍然需要滿足它們。但是當他照鏡子時,喬沒有看到任何損壞的跡象。不管他因為疏忽而對自己做了什麽,也還沒有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這是最糟糕的事情,不管受到什麽傷害,他的身體不再知道如何自愈。他所受的每一次傷害,即使是像被剪刀劃到這樣的小傷,都會一直跟著他,直到他設計了一個特殊的咒語來修複這些損傷。


    幸好約瑟夫·金博爾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獨角獸。


    喬把自己傳送到實驗室裏,實驗室實際上就在他秘密住所的正中央。遠遠高出地麵的水晶塔尖一直長到地麵,一個空心的圓錐體指向他的實驗室,裏麵充滿了魔法,他隻需稍加努力就能施展幾乎任何魔法。如果說有什麽東西對約瑟夫的長壽有重要作用的話,那就是這個房間。


    “陰天,”他說,走近另一個屏幕。“給亞曆克斯發個信息。她在上麵,對吧?讓她去修水管。”


    “亞曆克斯。”電腦重複了一遍。嗯,用電腦來描述這種東西可能有點膚淺。它曾經是一個服務器框架,同樣的服務器曾經遍布全球。這種機器大多數已經被hpi的替代品所取代,這些替代品是從raven的製造商那裏購買的,而這裏的能源卻剛好可以支持這種服務器。“使用離線消息協議,目前地麵上還沒有控製台可以接收你的信息。”


    沒有人像約瑟夫那樣由魔法和技術結合在一起,他呻吟著,一隻蹄子在地上跺了一下,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小馬砸碎了一塊玻璃。“該死,亞曆克斯…連一座該死的城市都保不住…好吧。你能告訴我什麽?哪些服務器還在工作?”


    “一個也沒有,”他回答。“對不起,大法師。與地麵的所有連接都被切斷了。acanum是最後一個連接到我的網絡的外部係統,它現在已經不再連接了。我最後的連接記錄顯示,它的主機在大約兩個月前被摧毀了。”


    “什麽? !”約瑟夫用法語大聲咒罵著,在控製台前踱來踱去,他大步走過他的主工作台,上麵寫滿了神秘的符號。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另一個控製台,一個他可以用來訪問外部攝像機的控製台。約瑟夫把頭湊到屏幕前,扭了扭表盤,但是每一個攝像頭都顯示“係統離線”。當然,這些相機已經用了數百年。他一直沒去維護它們,現在正是它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它們卻壞了。


    “該死。”他大步走了回去。“陰天,你他媽的為什麽不告訴我我的外部攝像係統被摧毀了?”


    “這是事先登記好的命令,”她回答說,她的話裏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正好三百年前。你說過‘不要告訴我關於那些陸地上的蠢貨的任何該死的事情,我不在乎他們是否都在地獄裏燃燒,隻要——”


    “好了!”約瑟夫呻吟著,讓她閉嘴。“行了,陰天。我這就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總有人會知道那個神仙去哪兒了。她可以幫我搞到水,替我把燈開開。”


    “解釋命令……接受命令。”


    喬從控製台走開,穿過他的實驗室。這裏沒有什麽可以妨礙他的東西——衣服太愚蠢了,而且還礙蹄礙腳。但是當他回到地麵時,他已經穿好了衣服,他還需要它。


    一件舊實驗服掛在一麵牆附近的掛鉤上,他把掛鉤拿過來。布料已經變硬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開始泛黃,他把它折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開裂。喬聚精會神,釋放了一些時間魔法,魔法吞噬了布料,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把老化的絲線恢複成了柔軟的白色布料。然後他穿上它,長出來的實驗袍在他身後的地上拖著,約瑟夫不再像以前那麽高大了,歲月是殘酷的。


    傳送到地麵是比較困難的,不是因為他缺乏技巧或精力,而是因為他缺乏勇氣。不管他在“陰天”麵前表現得多麽勇敢,其實他害怕地麵上的世界。那裏的居民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他,隻有少數幾個……現在已經去世了。莫利亞已經死了很久,連他的孩子也死了,他的名字無人知曉。約瑟夫卻沒有死,他活著的痕跡卻留在了地麵上。顯然有什麽東西在破壞他創造的魔法係統,那些保護亞曆山大並讓它繼續運行的係統,究竟為什麽會有小馬會那麽做呢?


    他的頭腦迅速地處理各種可能性,同時不斷地在自己身上施加了許多增強心智的咒語,這使他的頭腦得到了增強。他確定了一個最可能的情景:某種形式的軍事政變。一個反對亞曆克斯的派係顯然試圖接管亞曆山大,他們在破壞城市的保護係統。


    *我得像往常一樣再修一遍,這很簡單。*


    約瑟夫用十幾種不同的保護咒語把自己包裹起來,並從他頭頂的水晶中吸取足夠的能量,使它們能夠抵禦攻擊,甚至是核打擊。也許隻有hpi會這麽做,但他不會讓hpi引起的一些粗心的核事故毀了他的研究,約瑟夫的計劃必須繼續下去。


    最後,他終於做到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沒有空氣的拍擊,感受著傳送門中凜冽的虛空之風。約瑟夫是個能工巧匠,運用魔法和天角獸一樣熟練。突然間,他就消失了。


    這座城市被大火吞噬,木製建築燃燒了很長時間,都悶成了碳,較小的建築物早已消失,被燒毀,然後被踐踏。街道被破壞或被瓦礫覆蓋。一陣凜冽的風吹進了他的鼻孔,不過,最糟糕的還是他聽到的聲音。


    痛苦的叫喊,垂死的呻吟,靈魂離開肉體前發出的低語。喬環顧四周,修正了他對所發生的事情的預測。*不,這不是針對亞曆克斯的政變。*當他眺望這座城市時,他意識到這個預測是基於非常過時的信息。除了他身後的那所大學的尖頂,這些建築中沒有一處是他所熟悉的。整個城市都被改造了,曾經在這裏的人類城鎮了無蹤跡,甚至連它的街道位置都徹底變了。


    約瑟夫向前走去,他漫不經心地把垃圾炸開,把它拋到麵前的風中,這樣他就能走在幹淨的街道上了。他不允許任何較大的顆粒接近他的臉,包括灰塵,不能有任何形式的汙染。他現在這麽老了,他的免疫係統如此脆弱,甚至一場感冒都可能奪去他的生命,他很清楚這一點。他不會為了讓實驗室裏的水恢複正常而讓自己死去。


    最後他找到了一匹小馬,如果可以這樣叫她的話。這個可憐的有機物仍然有正常的比例的碳,氫和氧 。但這是唯一正常的事情,她的皮毛掉了一大片,肋骨因饑餓而凹陷,肚子卻脹得鼓鼓的。她身上長了厚厚的、令人討厭的瘡。最可怕的是,她的一條腿被壓壞了,不知怎麽搞的,被揉得麵目全非。她的左翼耷拉著,也經曆了類似的事情,完全毀了。她的翅膀失去了所有的羽毛,皮膚滲出了惡心的綠色膿液。


    她是匹灰色的天馬,是約瑟夫見過的最糟糕的馬,他幾乎看著她就想嘔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他問道,他的聲音不再像地下時那樣自信和苛求了。


    小馬隻是呻吟著回應。她確實抬起頭來看著他,她的眼睛因疾病和困惑而變得呆滯。這匹小馬活不了多久了,至少現在還活不了多久。


    找到亞曆克斯把水渠修好就這麽簡單。


    當喬站在那裏時,他開始意識到有小馬在監視他。他周圍的小馬,或是潛伏在小巷裏,或是躲在倒塌建築物的燒焦的牆壁後,正從他們原來所在的地方冒出來。他們看見了他,一匹穿著樸素衣服的老馬,正蹣跚地向他走來。每一個人都有可怕的毀容、痘痕、腫脹的膿皰或感染,但沒有人能比得上喬腳下的天馬。


    他不能幫助治療所有小馬,約瑟夫現在完全不知所措了,他不能呆在外麵。他集中了一下精神,帶著受傷的小馬消失了。


    **********


    貿易風(trade wind)認為自己再也不會醒來了。她已經一個多月沒吃東西了,也差不多有這麽久沒喝東西了。她再也走不動了,當其他小馬發現她時,她無法逃脫,她隻希望能快點死掉。


    但死亡並沒有降臨,她躺在某個地方,躺在一條毯子上。火和疾病的氣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肥皂味、消毒水味。她有多久沒聞到這些了?


    風(wind)睜開眼睛,發現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難以集中注意力了。她腿上的瘡不見了,周圍的毛都長出來了。她的翅膀看起來也在愈合,新的羽毛長了出來(盡管她看起來還沒有準備好飛翔)。她的斷腿…不見了,她的肉平滑地變成了透明的水晶。


    “你醒了,”旁邊有小馬說。她抬頭一看,看見一匹雄馬站在那裏,和她祖父一樣老,一樣佝僂。


    然而,這匹小馬卻沒有露出溫暖的笑容,隻是看上去很疑惑。“很好,你不知道……”他紅著臉把目光移開。“別介意,試試你的腿。不要太快,關節還在愈合。”


    “……發生了什麽?”風嘟囔著,看著他的背影。“這是……天堂?”


    公馬笑了,使勁搖著頭。“原始的迷信幫不了你,小馬。你需要休息,我有好幾年沒用過這間臥室了。許多年,也許幾個世紀?是的,就是這麽久。不要動得太快,否則你會把……”那匹雄馬急匆匆地轉身,猛地關上身後的臥室門。


    貿易風盯著緊閉的門,嘴巴張得大大的。這匹老馬治好了瘟疫,把她那殘缺不全的腿治好了嗎?一匹有這種力量的小馬怎麽會表現得這麽害羞呢?我被綁架了嗎?


    風不知道,但她想弄清楚。


    作者附言:


    注:本章是由用戶sparktail在我的patreon上提交的一個小創意!很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想談談老喬的事,所以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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