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那天晚上沒倒頭就睡在床上,盡管她很想好好睡一覺。當她仔細查看房間時,她發現她簡直是在一家昂貴的五星級豪華酒店裏,而不是一個簡陋的防空洞裏。整個房間大概有二十英尺長,八英尺高,每一個角落都被充分利用了。小辦公桌上方有一張床,還有一間帶淋浴噴頭的浴室,這些東西可以填滿整個房間。


    不僅僅是外表看起來很漂亮。這些東西可能是用水晶和奇怪的符文做成的,但它們確實有效。當她在堅硬的紅色岩石地板上淋浴時,確實有熱水從她頭頂上傾瀉而下。


    妮可已經習慣了探險的艱辛;她一生都在做這件事。考慮到自從他們的小房子裏的丙烷用完之後,她再也沒有洗過熱水澡,盡管……


    事實上,她現在的房間看起來和她和丈夫合住的房子很像。以前有兩張床,足夠的空間讓一個小家庭可以舒適地使用吊床。這可能是斯巴達式的建築——大部分是混凝土結構,隻有一點木頭或水晶的細節——但如果燈亮了,有幹淨的水喝,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盡管頭頂就是墳墓,盡管卡爾警告她說關於她是人類的真相不能被揭露,妮可還是睡得很好。她的疲倦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她甚至懶得脫下一直掛在浴室外麵的那件樸素的(還有小馬形狀的!)浴袍。盡管外麵沒有動物的叫聲,她睡覺時仍把獵刀放在身邊的床墊上。卡爾也許把她從凍死的邊緣救了出來,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信任他。


    當早晨來臨的時候,妮可醒來時發現她的房間外麵有一扇金屬門在砰砰作響。“吃早餐啦!你醒了嗎,時間(time 譯注advantage time 的昵稱)?”


    她呻吟著回應著,爬下樓梯,走到門口。她用一隻蹄子理了理鬃毛,然後破門而入。“現在幾點了?”


    外麵有一匹小馬,這是我見過的第三匹。她又高又苗條,一頭亮粉色的鬃毛上有幾道淡淡的條紋,身上的毛皮是橘黃色的。她也有一個記號,那是一個木勺,看上去像是在攪拌什麽東西。最奇怪的是她身體兩側折疊著的翅膀是,羽毛和她的毛皮很相配,看起來很自然。


    “我不知道。卡爾把你帶回來已經18個小時了。我想你應該起床了。”她和妮可昨天遇到的那匹雄馬隻有一個共同點:她看起來很疲憊。她的一隻眼睛看上去呆滯而不健康,在她的一側臉上有幾道深深的傷疤。它們似乎一直沿著她的脖子往下延伸,盡管很難看清。


    “我真的睡了那麽久嗎?”她用蹄子使勁推門,但門沒怎麽往外蕩。這些東西真的和它們看起來一樣重。“不是吧……”


    “這比你想象的要簡單。”小馬把托盤舉得離她更近了,妮可發現她在流口水。她甚至猜不出這匹小馬怎麽能像那樣用一隻蹄子讓盤子和碗平衡而不灑出來。她似乎沒有角,也沒有任何發光或魔法的跡象。“你一生都受太陽的支配。太陽會把你叫醒……”她聳聳肩。“順便說一句,我叫清晨微風(breezy morning)。你可以…就叫我清晨。”


    “很高興見到你,早上好。”妮可想握手,但是……顯然那是不可能的。於是她走開了。“如果你不介意我看起來像剛睡醒一樣。”當她看到另一匹小馬,真的看到她時,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她什麽也沒穿。


    “怎麽了?”她挑了挑眉毛,走了進去,把放在儲藏室靠牆的桌子拉開,把托盤放在上麵。“燕麥片有異味嗎?”


    “沒有。”她打了個寒顫,輕快地走過她身邊,跳上加了軟墊的座位。盡管她有運動天賦,但完成這一步要比幾個月前困難得多。謝天謝地,我找到了這個地方。如果我再往前走,我們可能會餓死的。“我隻是不習慣……不穿衣服。”


    “噢!”她笑了,但妮可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好久沒有……大多數小馬都不再這麽早了。尤其是在這裏——這裏不冷,所以穿衣服沒有任何意義。”


    “哦。”她瞥了一眼自己的長袍,然後聳了聳肩,讓它從背上滑下來。“呃。”她的碗旁邊的托盤上有一把勺子。她不得不克製住把頭伸進碗裏的衝動,像狗一樣舔著冒著熱氣的燕麥片。妮可已經好多年沒吃得這麽好了,這麽長時間她甚至不記得燕麥片的味道是什麽樣的了。


    如果是breezy給她做的飯,她非常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當她咽下第一口食物時,妮可幾乎能感覺到她的眼睛開始流淚。粥不太稀,放了恰到好處的紅糖和肉桂。


    另一匹小馬似乎在她說話之前就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因為當她注視著妮可的時候,她驕傲地微笑著。“我媽媽的老食譜。我已經吃過了,你喜歡就好。”她聳了聳肩。“卡爾讓我告訴你,他很抱歉要到晚上才回來,但他派我帶你去參觀博物館,我會替他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妮可點了點頭,甚至都懶得把嘴從勺子上移開。這是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來保持足夠的注意力讓勺子漂浮。昨天,她從不相信奇跡。今天,可能要破例……


    “你知道的東西足夠回答我的問題嗎?”她最終問道,上下打量著那匹長著翅膀的雌駒。“比如,如果我問你是什麽,為什麽有翅膀……”


    清晨笑了起來。“我會告訴你我是飛馬,我們都有翅膀。”她用一隻蹄子指著妮可的前額。“小馬有三種基本類型。有角的叫獨角獸,有翅膀的叫飛馬,有力量的叫陸馬。”


    “這就說的通了。”她用勺子從碗底隻能撈出一點點粥來,但她連幾滴都不願意放棄。“那麽,老人到底去哪兒了?”


    “老馬,”清晨糾正道。“我猜,可能是在城裏撿垃圾。我們的補給品又不會自己增加。”她指了指碗,然後又從凳子上跳下來,坐她的後蹄上。“即使少數人也能很快吃完我們的儲存。”


    “那是多久?”妮可站了起來,她走到鏡子前,把長袍留在了身後。她對自己穿的任何一件自製衣服都不感興趣——除了髒得可怕之外,這些衣服又厚又笨重,是為了讓她熬過冬天而做的。


    清晨移開目光,擺弄著蹄子。“不是很多。”她沒有詳細說明,可憐的小馬看起來很不高興,妮可沒有催她。


    “好吧,好吧……”梳妝台前麵有一把小木刷。她把鬃毛梳理了一下。“也許你能解釋一下這裏的一切是如何運作的。我看得出這裏麵有魔法,但是……”


    隨著話題的改變,清晨的態度都變了。她又咧嘴一笑,走到梳妝台旁邊。離得太近,妮可不小心用梳子碰到了她。“這裏是很好的。跟這裏的其他地方比起來簡直是天堂。它存在了五十年,可能嗎?水是從井裏出來的,魔法是……”她聳聳肩。“這裏麵有塊水晶,但我不知道它是怎麽回事。”


    “沒有什麽神秘的咒語,”妮可吟誦著,從地板上浮起她的鞍包,拉開拉鏈。她把書放在水池旁邊的櫃子上,清晨可以看到這本書上的奇怪符號。“我的意思是,呃……這並不重要,但……所有的魔法定律都在這裏查到。我想它們是真的,因為到目前為止我讀到的咒語似乎起作用了……”


    “哦,好吧。”清晨隻是匆匆看了一眼這本書。“自從事件之後,它們就沒有變過。從那以後,大學裏的小馬一直在測試我們從艾奎斯蒂亞得到的東西,但到目前為止,很多都是真的。”


    妮可把梳子放下。“你解釋的……對我來說有點快。事件,equestria……我能猜到那所大學是什麽。”她皺起了眉頭。“魔法對飛馬的作用和對獨角獸的作用一樣嗎?”


    “沒有。”她臉紅了,突然把目光移開。“不太一樣吧。除了第一條定律,沒有多少其他種族的小馬曾試圖用魔法打破它。”


    沒有多少。但是總是有例外。“第一個,那是……”她想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這本書就成了妮可幾個月來唯一的小馬相關知識來源。她把每一個字都研究了一遍,想把每一個字都弄懂。甚至暗示,所有東西都值得考慮。“所有的小馬都得死,”她背誦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一本書要印這樣的東西?”


    天馬轉身向門口走去。她站在門口,盯著地麵。“因為有些小馬認為他們能打破定律。通常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死去。”


    妮可打了個寒顫,但這並不是她首先想到的。她對這匹小馬使用的奇怪詞匯(她意識到,她自己的書也提到了這些詞匯)非常好奇,但還有其他一些問題的答案更重要。


    妮可幾個月來一直想象著這一刻。不過,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地下的一個秘密洞穴裏。她想象過大學的校長,或者市長的接見。和她說話的總是一個重要人物,盡管她身上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現在那一刻到了,她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大家都怎麽了?”她指著屋頂問道。“我是說人類。城市,人民……我們輸掉了與馬類外星人的戰爭嗎?是不是某個奇怪的上帝終於回來了,還是……”


    清晨搖了搖頭,看了妮可一眼,沉默了下來。“我有一本書可以給你,裏麵有這些東西。既然我們站在人類成就博物館裏,我想…我們不妨先參觀一下,也許可以省下你的閱讀時間。”


    “當然,”她的聲音停住了。“我隻想知道為什麽我的生活被毀了。我想知道為什麽我的丈夫必須生病和死亡。我想……”她哭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在她一個月的艱難跋涉裏,她並不是真的把它們完全忘記了。卡爾不在這裏,沒有人來安慰她。


    清晨用翅膀抱住了她,勉強能讓她感覺到。妮可不假思索地緊緊抓住她,感受著那柔軟的羽毛。在獨自生活了近6個月之後,一個擁抱甚至比食物還要有效的治愈傷痛。“當然,”。她用一隻蹄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讓我們來給你答案。”


    她看到了。卡爾和清晨的話證明人類是真的——他們參觀了博物館的另一半。大多數展品都是金屬模型、馬賽克和用正楷字母解釋人類曾經是什麽樣子以及他們取得了什麽成就妮可對這些並不十分感興趣。沒有照片,也沒有其他可用的技術,盡管有一些用厚玻璃包著的手工藝品放在夠不到的地方,而且它們看起來都很像人類曾經使用的東西。


    妮可在第一個展覽上就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那是一個“獻給未來一萬年難民”的展覽。她了解到她的種族即將麵臨死亡,以及一種將他們及時拋向未來的咒語。她了解了另一個世界,以及她產生的變化。


    六個月前,當她在高速公路上開著車回到她的小房子裏時,她不會相信這樣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不幸的是,證據似乎與展品告訴她的故事相符。不可否認,她看到了外麵的世界,時間逐漸抹去了她所熟悉的文明。每一個展品不能回答的問題,她的導遊都能回答,就像解釋一些早已廣為人知的東西一樣。


    用這樣壓倒性的證據爭辯是沒有意義的。妮可把展覽的每一部分都看了一遍,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盡管她很餓,但她沒有吃晚飯,她一直在地板上發呆,這太過分了。


    * * *


    “很糟糕,不是嗎?”


    妮可不知道說話的聲音是從哪裏來的,隻知道她的聲音很近。使這個世界充滿了灰色和糟糕的回憶。她看著德裏克在她眼前慢慢腐爛,他的四肢腫脹著,變成了黑色。她把他埋在凍土裏,盡可能地挖得深。直到足夠深來阻止狼群挖出他。


    “呃”。她在自言自語嗎?這很難說。


    “你不是唯一一個受苦的人。”她周圍的灰色變成了棕色。她看到的不是雪,而是西部的一個小鎮,礦工們被煤塵窒息而死,或者被鎖在地下。記憶消逝得如此之快,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小馬被困在隧道裏,或者從空中失事的飛機上墜落。親人被困在過去或未來,遙不可及。


    “你經曆了地獄,但至少你可以離開。”有什麽東西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肚子。“你有這個。我們大多數人隻是在閑逛。”


    “其他人的情況更糟,對我來說並不容易。”


    “沒有。”她感到有翅膀圍繞著她,盡管它們不是她先前看到的那種。翅膀是溫暖的,似乎有皮膚而不是羽毛。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最近她周圍發生了那麽多奇怪的事情,她幾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你並不孤單。整個人類都經曆過像你這樣的噩夢。我們必須團結在一起。”


    “他們用火燒我們。”她回想起那個堆滿燒焦骨頭的墳墓。在夢中,這個令人作嘔的場景似乎在她麵前的空間裏形成了,白色的骨頭從棕色的土壤中露出來。“卡爾說他們在殺害像我這樣的難民。為什麽上帝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另一方顯然不是一個人,這匹小馬沒有她那麽高。“我們不能指望什麽神奇的東西來救我們,妮可。”她把什麽東西扔在她麵前的地上。妮可認出那是清晨在博物館裏參觀完送給她的書,封麵上用鮮紅色的字母寫著“read me ”。


    “埃奎斯蒂亞的計劃以人們與家人分離告終,因為小馬們認為我們無法同時回來。但小馬最終會死,因為它們試圖改變整個世界。”


    妮可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不再昏昏欲睡。她前麵那匹模糊的小馬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她有著藍色皮毛,披著冰藍色的鬃毛,眼睛呈橙色。她有著蝙蝠的翅膀。小馬居然也有這些。


    書就在她麵前的地上,就在小馬扔書給她的地方。“什....什麽?”她眨了眨眼睛,坐了起來。她全身僵硬,揉了揉眼睛,她真的睡著了。她抬頭一看,門還是像她離開時一樣關著。


    “難道我在夢遊。”她漫不經心地甩了甩尾巴。“自從我發現埃茲,我就一直在等著能輕鬆地回到這裏。你昨晚太累了,根本沒做什麽夢。”她從她身邊走過,向門口走去。她用嘴去開門,準備離開。


    她不夠快。妮可用魔法抓住了門把手,阻止她逃跑。“對不起。”她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她跺著蹄子,鐵門嘎吱嘎吱地響著以示抗議。“世界是有規則的,該死!你們這些人不能管它叫魔法,以為這樣就可以為所欲為!”


    長著蝙蝠翅膀的小馬表情變得溫和了下來。“對不起。”她坐在地上,把劉海從眼睛裏吹了出來。這隻小馬又高又壯,這是那天早上所沒有表現出來的。她也有相當多的傷疤——一隻耳朵的一半不見了,一隻翅膀的底部看起來像是被撕成了碎片。


    和她今天遇到的另一匹母馬一樣,她也赤身裸體,不過她可愛的標記上有重疊的“wifi”標記。“你是對的。沒有人改變規則,但是……我應該等到埃茲有時間睡覺的時候再來看你。再過幾天肯定會的。不應該嚇著你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坐得更直了。“我叫傑西。”她聳了聳肩,一隻翅膀抖動了一下,妮可在翅膀下麵抓住了一個附在她身上的東西。即使在微弱的燈光中,也看不見匕首的鞘,這顯然是劍刃。


    她凝視著我。“我——”


    “妮可”。傑基沒有讓她說完。“我帶你來這裏已經好幾個月了,上帝知道我從你的噩夢中看到了什麽。”


    “是你在指導我?”


    “是的。”她亮出她的牙齒,有幾顆很鋒利。“就像《盜夢空間》。我必須幫你找到穿越整個大陸的路。”她又站了起來,看上去很自豪。“夜騏的能力就是造夢。”


    “什麽鬼”。她癱倒在地,鬆開了對門的緊握。“你知道嗎,好吧。我不在乎了,出去。”她用一條腿一瘸一拐地做了個手勢,跌倒在地。“我玩完了”。


    ---------


    時間流逝


    妮可無法說出她周圍發生了什麽事,也無法說出她在那裏待了多久。最後,她躺在床上,雖然她沒有想去睡覺。


    地底下沒有晝夜循環,她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有時她起身上廁所,或在房間裏踱來踱去。


    有時他們試著和她說話,有時卻沒有。她開始減肥,盡管她真的不應該減肥。但僅僅因為她知道她應該關心些什麽,並不意味著她真的想減肥。


    偶爾有人會叫她的名字,或者她會做一個特別生動的夢,幾乎從她的記憶中浮現出來。這一切都沒有持續下去,她發現自己又被無情地拉了下去。


    時間本身就是一個夢,一個nicole快要淹死在裏麵的夢。她的生命正在枯萎,或者如果她死了,這會有什麽後果,這些都無關緊要。不重要了。壓力,破碎的世界,承受這一切太累了。


    她可能已經死了,甚至她也不知道。如果她是一個人,她可能已經死了。但是有小馬——兩隻,總是兩隻——照顧著她。她沒有死,雖然在某些方麵她覺得如果她死了也許會更好。


    “你得起床了。”她甚至不確定這個聲音是否會跟隨她一輩子,真的。也許在隻是幻覺。“你比我想的要倔強。”


    她沒有爭辯,因為那裏當然沒有人。她還是不同意,她覺得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一百萬年來,我們生活在這個充滿敵意的星球上經曆了比你們更糟糕的災難。”妮可感到自己在動,腿在柔軟的毯子上抽搐著。光充滿了她麵前的世界,光來自發光的水晶。“你必須活下來。”


    她現在真的能聽到一個聲音了,雖然她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她的聲音,就像一個糟糕的自動調諧錄音。


    “我不想回去。”她與黑暗作鬥爭,希望黑暗再次把她帶走。它拒絕了。“我不能回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適應它沒什麽難的,”對方回答。“醒醒。”


    “醒醒!”她不再想象了,那聲音是真實的。它也不是那麽遙遠,隻有幾英尺遠。那聲音雖然她不熟悉,但她認得出來。夜騏傑西站在她床邊,輕輕地搖著她的肩膀。


    妮可感到渾身無力,四肢和肌肉都僵硬了。她抽搐了一下,試圖把一點生命注入肢體。


    傑基不再搖晃她,眼睛睜得有點大。“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妮可?”


    她點點頭,把毯子拉得高一點。“我覺得——”她的聲音沙啞了,她覺得說出每個字都很痛苦。她有多久沒說話了?”


    有什麽東西穿過毯子碰到了她的一條腿,離人的手可能在的地方不遠。“你真的能聽到我們說話嗎?”那聲音有一種奇怪的抑揚頓挫,盡管現在她的語感更連貫了,她覺得自己能聽出一點弦外之音。聽起來好像清晨的聲音是自動調諧的,不是任何生物所能發出的。


    她旁邊有兩隻小馬。當然是傑西,盡管她以前沒有在明亮的燈光下看到過她。傑基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匹小馬都高,而且她真的有蝙蝠翅膀。她的毛皮是柔和的藍色,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樣。


    另一匹小馬就不一樣了,它有閃亮的黑色皮毛,奇怪的昆蟲眼睛,背上長著透明的翅膀。如果她沒有說話,她甚至都猜不出那家夥的性別。如果她不是已經這麽累了,她可能會感到害怕。


    “我真的能聽到你,”她說,聲音很平淡。“你是誰?”


    這個奇怪的家夥把目光移開,把兩條前腿疊在一起。“很多人”。


    “到目前為止你遇到的每一個人,”傑基實事求是地解釋道。“這是我的妻子,埃茲。她的……方法有點演員的味道。”


    有什麽東西從這個生物閃亮的黑色皮毛周圍閃過,她的角給她留下了一絲魔法的印象。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幾乎看不清楚——小蟲子的身體上長出了一層毛,翅膀長出了羽毛,腿上的洞都被填滿了。


    幾秒鍾的魔法之後,她的屁股上又出現了那個印記,她又變成了清晨微風。“看到了嗎?如果我在同一匹馬上待太久,我會感到有點無聊。”又是一道魔法的閃光,年邁的卡爾出現了,雖然看上去虛弱得多,但幾乎和傑基一樣高。聲音也跟著變了,公馬朝她咧嘴一笑。“我很有說服力,不是嗎?”


    “是的。”她點了點頭,側著身子躺在床上。“我……”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它。提到她自己的“心理崩潰”似乎很難讓人滿意,即使那是真的。


    “嗯……”雄馬的形體又溶入了這隻奇怪的昆蟲,它的翅膀嗡嗡作響。“一段時間”。


    “快兩個星期了。”傑基指著牆上的鍾解釋說。它的刻度盤太小了,從這個距離看不見。“沒有太陽和月亮,時間在地下會變得難以計算,但我們用它們來算出時間。”


    妮可想起了她一直擔心的事。驚慌攫住了她,她扯開毯子,看著自己的肚子。她看到腫脹消失,所以出生的跡象都消失了。


    還好他們沒有。她看起來更瘦了,但仍然足夠豐滿,她不可能失去小馬駒。“感謝上帝”。


    “你差點就完了。”傑基從桌子上拿了個東西放在嘴裏,放在她旁邊的床上。那是一盤厚厚的幹果,堆得高高的。即使從遠處,她也能聞到這是多麽美妙的味道,甜美的香味幾乎把她自己都叫醒了。“希望它沒有持續太久,久到對小馬駒造成嚴重傷害。我知道的知識還不夠判斷這些。不過多吃點準沒錯。”


    她照做了,雖然吃的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多。她的五髒六腑似乎還因為受到虐待而生疼,盡管她很有食欲,但她發現自己隻能吃一點點。“我想我…麵對事實有點困難……”


    “你不是第一個。”傑基聽起來不像是在評判別人,盡管她看起來確實有點弱不濟事。“很多難民都難以應對。懷孕也無濟於事。是你來這兒之前的,還是……”


    妮可點了點頭。“我結婚才幾個月,但德裏克和我真的很想……”


    “我很抱歉。”傑西沒有追問細節。妮可懷疑這是因為她已經從夢中了解了他們,但她仍然很感激能有一個人相處。“我希望你要不介意,但是……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讓你一個人呆著了。像你這樣的小馬…你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可能...出事。”


    她聳聳肩。“為什麽……你們倆為什麽這麽在乎?”妮可看著他們之間奇怪的混凝土和水晶艙房,這是這個地方數百個相同房間中的一個。“這裏就你一個人嗎?”


    顯然,這隻蟲子小馬的真名是埃茲——點點頭。“我們發現的其他小馬隻有偵探(raiders)。”


    “你也許不會太喜歡它們,”傑基保證說。“我用《輻射》中壞人的名字給他們命名是有原因的。也許沒那麽瘋狂,但是…外麵真是他媽的噩夢。如果他們在埃茲之前找到你…像你這樣的小母馬……”她哆嗦了一下。


    “我會殺了他們的。”埃茲的聲音低沉而危險,露出了牙齒。


    妮可對他們倆都不理不睬。“誰……你以為你在叫誰小?”她揚起一側眉毛。“你看上去並不比我老多少。”


    她們都笑了。對埃茲來說,這聲音是真實的,盡管奇怪地拉長和回響著。傑基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可能比你的年紀大一點。”


    “比檔案還要老幾百年。”埃茲裏又一次聽起來很實事求是,沒有生氣。


    傑基把一隻蹄子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現在讓你先把水果吃了。”


    ************


    幾年後……


    “是的,我相信他會沒事的。”“我向你保證傑基以前照顧過小馬。大約一百萬次。你回來時德裏克會熱切地等你的。”


    ezri沒有用她的“真正的”形態,她從來沒有在地表上用過。她們不常看到其他小馬,但有時會看到。即使在更安全的時期,也就是所謂的“掠襲者”中最具敵意的人在嚴冬挨餓的時候,即使是普通的小馬,在涉及到有關幻型靈的時候,似乎也渴望暴力。


    相反,她變成了老獨角獸,肩上還掛著一把舊木步槍。妮可也有,連同用來裝她們物資的空鞍包。如果她們真的找到了。


    尼科爾歎了口氣,急忙追上她前麵的“雄馬”。妮可也盡量不去想那件事。她隻能想象,作為一個可以變成任何年齡、性別、甚至任何形態的物種,是多麽令人困惑。


    太陽低垂在天空中,天空中閃爍著黎明來臨時的黃色和鮮豔的藍色。“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試過看起來像人類嗎?”


    埃茲幾乎沒有回頭,把步槍從肩上拿了起來。“哦,當然。”她握著槍聳了聳肩。當我的一個朋友問我能否這樣做的時候,我這樣做了幾次。她領著路走在街上,低頭看著每扇敞開的門和每條街的入口。“然而這非常困難。比當一條龍還難,比長得像一隻獅鷲還要迷人……”


    “你能變成一條龍嗎?”尼科爾發現自己的槍有點下垂,因為她想象埃茲裏是一隻黑色鱗片的龍——她書中描述的那種凶猛的爬行動物,隻不過她的翅膀和腿上會有洞,而且會以適當的方式有些改變。


    “這比我變成人容易多了。埃茲點點頭。“我小時候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但是……它們現在都模糊了。人類不能生活在充滿魔法的世界裏。否則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件了。”


    妮可翻了翻眼珠,但她沒有機會作出一些機智的反駁。沒有,因為就在那時她聽到有小馬出現了。在過去的幾年裏,她的新朋友們把她訓練得很好,足以讓她知道觀察天空,傾聽翅膀的聲音,就像觀察地麵一樣。


    就在那兒,她看見那個新來的小馬從很高的地方直向他們飛過來。“埃茲,看。”她首先注意到他,感到有點自豪。


    她旁邊的“老獨角獸”眯著眼睛,舉起來複槍朝著聲音走去。“這雙眼睛不像你那麽年輕——那匹小馬穿著盔甲嗎?”


    她點了點頭。“看起來是的。如果他還能飛,那一定很輕。”


    “是的。埃茲匆忙地朝附近的一座建築物做了個手勢,她們一起走到一座搖搖欲墜的遮陽篷下。她解釋時壓低了她的聲音。“我們不能在開闊的地方,在那裏,一個熟練的飛馬可以用閃電或強勁的風襲擊我們。”


    “好吧。尼科爾緊挨著那隻年長的獨角獸,又在腦海裏回想著他們的故事。“簿記員”是她的父親,他們一起撿垃圾。他們住在附近的森林裏一個隱蔽的庇護所裏,他們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年左右了。“你會和他談的,對吧?”


    “是的。埃茲裏挺直身子,看著空中天馬逼近,不再用槍瞄準他。盡管如此,她還是把它放得很近,離直接指向他隻差一點。


    當他走近時,妮可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這匹雄駒。他的身體是鮮紅色的,身上有許多閃閃發光的銀鏈(但沒有翅膀)。他的一邊有一個鞘,裏麵有一把薄薄的劍,劍柄看上去更適合嘴巴而不是手。他軀幹兩側的盔甲上都刻著符號,但她認不出來。他的可愛標記是一種黑色的花,被一輪冉冉升起的月亮遮住了一半。也許是某種紋章?


    他在大約50英尺高的空中停了下來,突然減速成一個盤旋的姿勢,尼科爾感覺到空氣的衝擊,他向下俯衝,風沙沙作響地把周圍的泥土和垃圾弄得沙沙作響。“那邊的小馬!”他用尼科爾在過去幾年裏向埃茲和傑奎琳學習的新語言向她們叫到。這有一點像英語但又不同,就像古英語和現代英語一樣。


    尼科爾一向擅長語言,所以她能毫不費力地聽懂那匹雄駒在叫什麽。“你們是會鞠躬的文明馬兒,還是隻接受自己權威的粗野小馬?”


    當然,她知道這些話的意思並不意味著她知道如何回答。對她來說幸運的是,她和一位優秀的演員在一起。“簿記員”從大樓裏走了幾步,恭敬地低下頭。他不僅使用了和雄駒相同的語言,而且不知何故,甚至他的口音也一樣。“我女兒和我都是誠實的小馬,我們和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樣,都遇到了困難。你是誰?”


    天馬聽到他的聲音似乎放鬆了一點,又往下降了十英尺左右。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的步槍,但他立刻把目光移開了。他一點也不害怕。這麽近,很明顯他穿著某種製服,鏈子上纏著錯綜複雜的布,下麵墊著墊子。“很好,很好。”他低下頭回應道。“我的名字是速飛(quick flight),偉大的西靈(?theling)軍隊的前鋒。我和其他幾個人被派到亞曆山大的廢墟中尋找可能幸存下來的小馬。”


    “好的,速飛。我的名字是簿記員(埃茲),這是冒險時間(妮可)。我不認為我們是亞曆山大的公民,但是…自從我們住在這裏,這座城市就一直照顧著我們。”


    “這是個好消息!”天馬降落在他們對麵,望著他們。他似乎沒有看見簿記員,而是直直地盯著她看。“我的主人?theling請求並需要亞曆山大的難民服從我們的法律。”


    當她看到他時,她的感覺是不會錯的。有多久沒有人那樣看著她了?她已埋葬丈夫多年。她發現自己也微微一笑。


    “你為什麽在這裏?”埃茲問道,向尼科爾邁出了保護性的一步,尼科爾就在她前麵一點兒。這給他的信號很清楚。“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到現在為止,掠奪者已經洗劫了這座城市十幾次了——亞曆山大的珍寶都不見了。”


    “不是所有的都沒了。”他用一隻翅膀指著他們的步槍,然後笑了。“我們不是來掠奪的。相反,我們是來自整個大陸的幸存者。我們當中有些人來自非洲大陸最遙遠的地方。我們向西靈(?theling)獻祭,他們也使我們遠離瘟疫。所有舊的地方都有人來重建,?theling選擇了這一個。”


    他向四周指了指,指著慢慢倒塌的建築物,布滿瓦礫和雜草的街道。“是時候重建亞曆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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