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亞曆克斯從夢中驚醒,她的腿正在不停地瘋狂抽筋。不遠處,疾步稍稍縮了縮身子,似乎在囈語著什麽。羅伯特在房間的另一端睡著了,他自我意識很強,忍受不了和三匹雌駒呆在一起。但她無所謂——不過如果他們有真正的臥室,她會更高興的。


    南希在她起來的時候也醒來了,她看著她。亞曆克斯走出去,她也跟著走了出去。她安靜地沒發出一點聲響。他們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沒有什麽門),亞曆克斯轉過身來,盯著小姑娘的眼睛。”你應該回去睡覺。”


    但緊接著,小雌駒用一隻前蹄纏著亞曆克斯的一隻前蹄,緊緊地抱住她。“行吧,行吧!快點放手。”小姑娘放開了她,仔細地看著她。“我真的不知道我希冀什麽。我可能會無緣無故失眠。但如果你想來……”


    她果然繼續跟著亞曆克斯。亞曆克斯下了樓梯之後就完全清醒了。那小雌駒緊緊地跟著她,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她經常撞到牆上,亞曆克斯無奈停了下來。除了靠近窗戶的地方,建築裏麵幾乎是漆黑的,所以她看不到那匹小雌駒是怎麽磕到碰到的。


    “來,爬到我背上。我可是一匹馬,可以背著其他小馬。這才是馬的用途,對吧?”


    南希看起來疑惑,但還是快速爬了上去。“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再說些什麽。”邊背著另一匹小馬邊走有點困難,但南希是天馬,這還是有點用的。


    晚上的街道並不空曠。的確,她一開始沒有看到任何小馬,但她看到了許多其他動物的痕跡。她聞到一股山獅的味道,不過謝天謝地,她沒有遇到它們。不過她看見了浣熊、狐狸,甚至臭鼬,但它們沒有理她,她就也沒去理他們。她最害怕的是遇見另一匹小馬,因為和南希在一起會限製她的戰鬥能力。“我現在能夠比我和埃茲過野地的時候更好地利用我的蹄子,這一次狼群肯定咬不到我。”


    她漫步到了一片茂盛的林地旁,這片林地與附近的街道截然不同,它沒有那些瓦礫或任何直立的建築物。在樹的掩映下,她很容易忘記自己正置身於紐約的廢墟中。


    有什麽在召喚著她。這聲音非常熟悉,但很難定位。盡管她隻對她看不見的地方有一絲絲好奇,這一定是超自然的。“你要帶我去哪裏?”


    沒有回答。不過,她似乎知道該去哪裏。亞曆克斯穿過一個由廢棄物堆砌成的外麵帶著一片香草園的小棚屋。這裏麵可能有小馬,但她不想打擾他們。在三更半夜打擾一匹小馬不太好。即使他們很友好,恐懼也可能會改變他們的想法。


    亞曆克斯一直在閑逛,從她認為是中央公園的地方轉到一條已經變成河流的街道上。水流非常靜,但即使在白天,水中也會漂浮著一點點冰。她必須穿過這個。”注意蹄子,南希。水是冷的。”


    她加快速度,慢跑起來,猛地跳到另一邊。盡管如此,她的蹄子還是完全濕透了,她背上的南希也被濺了很多水。小雌駒開始顫抖,差點抖落了下去。


    “對不起。總有一天我們得修一座橋。”


    這一天並不是那麽快就會到來。他們必須得建一座城市。


    她們兩個的身上都沒有鬧心的衣服,所以很快她們的身上就都幹了。“不過,冬天來臨時,我還是需要一件夾克衫的。”


    她的那種感覺似乎愈加強烈。亞曆克斯穿過了幾條荒蕪的街道,朝著她認為的城市被毀得最少的那一塊走去。三分之一的建築似乎是在靠近大門的盡頭幸存下來的,其中大多數都不能安全進入,而離海洋較近的那一塊城市卻顯得異常的完整。這裏很少有建築物倒塌成殘磚破瓦,而且也有更多建築物看起來能夠安全進入。“我們甚至可能找到一些救助。”


    她的思緒被一件比帶她到這裏來更微妙的力量打斷了。那不是拖拽感,更像是一種扭動感,就像突然想吐卻沒有其它感覺一樣強烈。她馬上就知道了它的方向,而且知道它離她們很近。


    土地在附近爆炸的力量下震動,動物和鳥類四散開來,附近的一扇窗戶猛地被震碎。亞曆克斯猛地轉過身來,看見了一輛巨大的巴士從左邊朝著她和南希疾馳而過。


    亞曆克斯蹄下生風,掀起塵土和樹葉,靠著條件反射猛地逃開。她打著滑試圖停下來,展開翅膀防止南希掉落並且吸收動量。“咿——呀!”她的蹄子在地麵上劃出了深深的痕跡。她尖叫著,在她迎麵撞上東西之前終於停了下來。


    “對不起!”她把那匹小雌駒從肩膀上扶了下來,盡管她的眼睛因震驚而睜得大大的。”“也許你應該自己走一走。”她轉過身朝她們剛才逃開的地方走去。“這不是我的想象,對吧?”


    南希隻是聳了聳肩,不過她跟著亞曆克斯一同走了回來。


    她沒多久就找到了。確實有一輛巴士停在了那,在它後麵還跟著一對輪胎的擦痕。“我覺得肯定還有司機——這車在設法停下來,而不是跑出公路或掉進河裏。


    這輛車是最好的車之一,窗戶都是黑的,車身是光滑的銀色。這是那種有單獨廁所的車,亞曆克斯在事件發生之前那難以想象的舊時代,根本坐不起這種車。”天際棚戶退役者(skyline marquee retiree)”


    “好吧,南希。看來我們有伴了。”奇怪的感覺現在完全消失了,也沒有東西在深夜拖拽著她了。“我的感覺是公共汽車來的意思嗎?”能夠在難民到達之前感覺到他們確實會是一項有用的技能。“除非這是別的事情在驚擾我。”


    她匆匆趕到停在小樹前的巴士旁。這其實有點奇跡,還好它沒有撞到前麵街道上那些更大的樹之中。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司機刹了足夠長的時間,因此這個巴士能夠停下來。


    當她走近時,一匹小馬跌跌撞撞地滾出了車門,他穿著一條不合身的褲子和一件藍色夾克。這些衣服更像是牽絆著他,他仰麵朝天翻滾呻吟。”嘿!”他大聲喊著。“有人在外麵嗎?”


    “有。”亞曆克斯就站在十英尺遠的地方,南希就在她旁邊。發動機還在運轉,燈還亮著。巴士的刹車燈幾乎能夠亮瞎雙眼。她隻能辨認出裏麵移動的影子和驚慌失措的聲音。但她看不清他們的顏色。”有兩個人。歡迎你們回到這個世界。”


    小馬最終爬了起來,他試圖用後退站立,盡管他的身體仍舊知道如何直立,但他還是摔倒在地上。他艱難地朝亞曆克斯的方向看去。”你在哪裏?我隻能看到一隻動物!”


    “你不必大喊大叫,”亞曆克斯回答,走了幾步靠近他。“我就在這裏。我的名字叫亞曆克斯.”


    “你,你是……一……一個會說話的馬,”那小馬結結巴巴地說道,“還長著奇怪的……綠色……翅膀……”


    “我想這可能是某種惡魔,斯坦利(stanley)。”另一個聲音從通向公共汽車的樓梯傳來。那是另一匹被困在衣服裏的小馬,這匹小馬穿著一件嬰兒藍的裙子,一點都不時尚,亞曆克斯很容易猜出穿著它的小馬的年齡。她隻能從衣服猜出這匹雌駒是另一匹成年小馬。”不要聽她說的!”


    “我不是惡魔,”亞曆克斯歎了口氣,又向前走了幾步走到雄駒旁邊,離門很近。裏麵仍舊一片恐慌,掙紮著的小馬們大喊大叫。”我是一匹夜騏。我隻是天馬的夜間形態,就像我的……妹妹南希一樣。”她指了指那小雌駒,然後走上樓梯。


    “聽著,我很清楚你在想什麽。你很困惑,你不知道你在哪裏,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到這裏的。你不知道你的身體怎麽了。你在以你理解不了的方式變化著,“她現在離斯坦利隻有幾英寸遠了。”而我知道。我會和你們一一道來。事實上,事實上……我們現在應該躲進你的車中。這個城市並不安全……而且你剛剛發出的聲響賊**大。”


    斯坦利從她身邊看過去,好像在尋找什麽。”行吧,小馬。但這也隻是因為保證客人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周圍沒有其他人吧。”他朝巴士裏麵揮了揮蹄子。“進來吧。”


    他們匆匆走了進去,南希緊跟在後麵。亞曆克斯耐心地等著小雌駒慢慢爬到她前麵。除了狼群之外,沒有任何天敵敢接近如此又響又亮的東西。而且在春天,他們可以有更容易獲得的食物。


    另外,小馬……如果比羅伯特更嗜血的話就,還真可以殺了這些小馬。


    “你們幾位,”斯坦利坐在駕駛座上說道。駕駛座對他來說大到滑稽,但他仍舊可以操縱著控製裝置,將車門關上了。”車門鎖上了。需要我用擴音器說話嗎?”


    “嗯。”


    斯坦利試圖從控製台拔出對講機,但拔不出來。他隻能向前傾身,用一隻蹄子踩住控製杆,然後直接對著它說話。”乘客們,注意了!”大部分座位都坐滿了,車上一共有50匹小馬左右。雌雄比例差不多,一眼就能見到所有的小馬種族還有一隻獅鷲。


    令亞曆克斯吃驚的是(也令南希鬆了一口氣的是),混亂、爭吵和交談的聲音全都消失了。所有花花綠綠的小馬都轉過身麵向公共汽車的前方。“如果我們能夠保持冷靜的話,會有人來幫忙的。”他將蹄子指向亞曆克斯。“這位就是……”


    亞曆克斯從他的下麵抽出了拖著長線的麥克風。她可是花了幾百年的時間來練習她使用蹄子的技能的。”就是來幫忙的人。”


    “你是誰?”一個聲音從車後麵冒出,她看不見是誰。”你從哪裏來?”


    “我的名字叫亞曆克斯·哈格德,”她開始一邊講,一邊直立了起來,以便讓大家都能看到她。“我看見這輛巴士衝了過來。這個地區非常危險,所以我盡可能快地趕來幫忙了。說到這個……”她轉過身來,回頭看了一眼斯坦利,將蹄子從麥克風按鈕上拿開,然後喊道,”關掉引擎,還有燈。你需要節省燃料。”


    “我的油箱加滿了。幾分鍾前剛加滿油,這可是準備跑一上午的。”


    亞曆克斯堅持道:“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能夠加滿你的油箱了。快關了他。當我解釋完後,你就會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了,但這一會就會有許多燃料被無故消耗。”


    他嘀咕了幾句,不過還是關掉了引擎。燈光變暗了,車外的燈光完全消失了,她蹄子上的的揚聲器突然停止工作。她把它丟掉了。


    車上有人在喊:“你為什麽不穿衣服?”


    “這個……現在可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亞曆克斯一筆帶過,她的聲音在巴士上回蕩著。”你還需要麵臨更多東西。我希望當我解釋的時候,大家盡量能夠注意窗外。如果你看到外麵有動靜,不管是什麽動靜,甚至隻是動物的話,都得告訴我。我必須知道任何即將發生的危險,以保護大家免受傷害。”


    大家閉嘴了,她聽見了很多坐在窗邊的小馬調整著他們的姿勢望向窗外。連南希聽見之後也轉過身來,以便觀察門口的動靜。


    亞曆克斯突然意識到,她應該對那小雌駒說的話她全都沒說。她一直在照顧她,確保她沒事,但小姑娘從沒有問過她發生了什麽事,幾乎一句都沒問。


    “你最好能給我們一個完美的交代,”前排一匹獨角馬說。“你綁架了一車的美國公民,搞壞了……”他周圍不停地冒出同意的聲音,憤怒的小馬們全都在點頭。


    “其實我什麽都沒做。”亞曆克斯走近他,眯起眼睛。“我和你一樣也是受害者,先生。我隻是呆了很久,所以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笑了。“我對此表示懷疑。你說的這些……但是我有一個比你大的曾孫女。”


    她忍住不回敬他的笑,她最終也沒有回敬。他不可能知道她是不朽的。”我相信你會的,先生。我相信在這輛車上你們中的許多人可以教我各種各樣的事情。但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這裏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你會有奇怪的新身體,你幾乎無法控製,你對它們一無所知。”


    她清了清嗓子。”例如,你們現在都感覺更強壯了。你感覺更清醒,你感覺更有能力。你的頭腦更敏銳,你的記憶更清晰。原來的那些小毛病統統消失了。”當然,亞曆克斯隻能猜測這是什麽感覺。她自己從未經曆過老年。


    “你新身體的壽命大約是舊身體的三倍。它們在老年時也比人類優越不少,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它們的身體往往還能完美工作。用小馬的話來說,即使你已經是耄耋之年……你也不能算作進入中年。恭喜你們。”


    亞曆克斯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們。花了很長時間,一個多小時。南希邊說話邊用蹄子睡著了,最後終於放鬆了下來。考慮到她從來沒有在羅伯特身邊放鬆過,這完全是個變化。也許這些小馬更容易信任。


    小馬們不止一次插嘴,要求證據或進一步解釋。她做了幾次示範——用他們的紙和繪畫咒語塗畫,或讓其中一匹土馬盡最小的力折斷一根(現在已經沒用的)拐杖。她越講,聽眾就越壓抑。


    盡管有好幾隻動物在黑暗中經過他們停下的車,但它們都沒有攻擊他們。最終太陽開始升起,照亮了巴士周圍的世界。


    “那我們該怎麽辦?”最終有人問。


    “我要去找我的家人了,”另一匹小馬回應說,附近幾匹小馬都一齊默默表示同意。


    亞曆克斯清了清嗓子,又直立了起來。”我理解所有想這樣做的人,但請不要馬上離開。你們幾乎都不能走路,你們都不知道如何使用你們的力量。這個世界充滿敵意。求你們了,別走開。”


    一匹對她的話感到毛骨悚然的白色的獨角獸雄駒首先發言:”所以,你想讓我們放棄?拋棄我們的家人?”


    “沒有!不可能!”她沒有給他機會讓人群進一步走向瘋狂。”幾百年早已過去了。如果你所愛的人仍舊會在那裏等著你去會麵,那麽幾個星期學習如何成為一匹小馬不會其實都差不多。我建議你們都留在這裏,讓我來教你們。”


    “一旦你知道你的魔法,而且你有蹄子,那麽你就可以去找你所愛的人了。如果你沒找到他們就在某片荒原裏餓死了,他們肯定也不會好過。”當然,她必須告訴這些人那次搜尋有多絕望,看看她是否能完全阻止它。一段時間過去了。她在與他們的對話中贏得了一些信任,但如果她講太多,她很可能會失去信任。


    “我們應該投票,”有人說。“在這個城市裏你有地方讓我們安家嗎,亞曆克斯?你在這裏有個城鎮?”


    她搖了搖頭。”我也是自己把自己放到這來的。但是……我來過幾天了。我了解這個城市。我知道有幾個容易防禦的地方可以供我們安家。除此之外,我隻能提供我的經驗。”


    “如果我女兒聽了我的經驗,她就不會送我上這輛該死的公共汽車了,”有人咕噥道。


    “我們知道,吉恩,”獨角獸回道,“不過讓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問題上吧。我同意,我們投個票。吸血鬼你先在外麵等等。


    斯坦利點頭表示同意。他看上去和其他乘客一樣被這一切困擾著。他和其他的乘客長得都差不多。毫無疑問,他是這輛公共汽車上最年輕的人之一。既然他們都是小馬,幾十歲的差距在外觀上不可能有什麽大不同。他推了一根杠杆,門嘶嘶地打開。”你可以在外麵等——”


    一把刀從門口飛了進來,穿過休息著的南希直直刺入了他的脖子。斯坦利跌到了地板上,瘋狂地抽搐著,幾匹小馬衝上了樓梯。他們像羅伯特一樣,都是健壯的陸馬,滿身傷疤,身體瘦削。


    他們狠狠地揍著斯坦利,刀子從他的脖子上甩了出來,他連馬帶椅從金屬側壁上分離出來,打碎了玻璃,滾進了黑暗之中。


    亞曆克斯用後腿把南希猛地沿著地毯推向後幾排。這肯定會很痛,但也可以讓她很好地混進馬群中。她向後退了幾步,稍稍展開了她的翅膀,堵住了過道,更多小馬爬上了公共汽車。總共有六匹雄駒,其中有幾匹天馬,還有一頭獨角獸。


    那頭獨角獸在公交車上恐慌的大喊大叫中破口喊道:”你們全特麽給我閉嘴!”大家照做了。


    “歡迎來到紐約,”他說,他的一匹小馬同伴從點火開關上取下鑰匙開始擺弄儀表盤。其中一匹陸馬慢慢地沿著過道向亞曆克斯走去。她一動不動,向後退了兩排,保護著南希。


    “我們的要求不高。你們脫下你們穿的衣服。把一切都留在這個車上。我一個一個地放馬。雄駒出去,雌駒留下。”他斜著眼睛看著前排的亞曆克斯。“如果你們中有誰敢抱怨一句的話,你的下場就和那司機一樣。明白嗎?”


    “我們該怎麽辦?”她隻聽到後麵一排的聲音,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小馬在看她。


    她沒有槍械裝置。她沒有動力盔甲,也沒有陸馬的力量。她現在甚至沒有稱職的盟友——盡管一共有很多。


    門口所有的小馬都有自己的武器,她前麵的陸馬的一個前蹄上纏著一把刀,因此刀劍在地上蹭著。“真蠢。這麽一瘸一拐地走,那刀都變鈍了。”


    沒關係。這輛巴士上有二十五匹陸馬呢。雖然弱勢而且沒搞懂形勢,但他們數量眾多。恐懼獨自控製著他們——現在恐懼和可怕的野蠻就在他們麵前暴露無遺。


    亞曆克斯感覺到了。她就在最前麵,這些野蠻人會聲稱她是他們的第一個戰利品。崇高召喚並沒有對這個城市的前景撒謊。


    幾十隻驚恐的眼睛盯著她。在那一刻,她感到他們的未來被一同托付在她身上。如果她屈服了,他們的意誌力就會被擊潰。如果她戰鬥呢……


    “你們都趕緊下車走人吧,我們不會因為你們對司機的所作所為而把你們撕成碎片的,”她喊道,她的聲音清晰得足以在公共汽車上回響。“我們有五十個人。你們才六個人。你這勝算我不看好。”


    “你錯了。”空氣中有什麽東西向她逼近——是另一把滿是鐵鏽和腐蝕痕跡的刀,被一道短暫的魔法光芒推動著。亞曆克斯早已準備,在那一瞬間,她極速地向刀子所在的地方揮起一隻蹄子,把它打到座位的一邊。


    原本自以為是的獨角獸瞬間一臉懵逼,他轉過頭來俯視著她。“把那貨的翅膀扯下來。”他邊說邊輕蔑地揮動著他的一隻蹄子。


    陸馬們衝了過來。她周圍的時間慢慢地變慢了,向她逼近的他們臉上憤怒的表情仿佛凍結了。她旁邊的一個空座位突然出現了人形,一個古銅色皮膚的高個子槍兵來回掃視她和衝鋒的小馬。


    “你很喜歡孤立無援的逆境。”


    亞曆克斯用兩隻蹄子抵著刀,她的動作從她感覺上來看其實挺慢的。但與衝鋒的那些小馬相比,她的動作實際上已經模糊不清。這就是空氣的速度,她很少使用的天賦。這些殺人犯真是太體貼了,還把門開著讓風刮進來。


    “如果這六個人在空地上和我打鬥的話,我就完了。在這裏,不太可能。”她不能說話,並沒有時間能讓她說話。但她可以思考。“當陸馬離開地麵太遠時,它們就會失去彈跳力。他們現在已經離地8英尺了——離這個塑料地麵。他們帶來的那些能用的東西已經全部磨損了。這些天馬都不會飛,他們的頭領還沒有足夠的法力來投擲。他想把刀從我的蹄子上扯下來,但他不夠強壯。另外,隻要我殺了他們中的至少一個,其他人就會幫忙。除非我被弄死,否則這些小馬一個都別想從我的蹄下逃生。”


    “你誤解了我,”槍兵笑著說。“我說機會很渺茫,但我並不是指你。”


    “告訴我我的蹄子要往哪走,”她懇求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打仗過了。“


    “你盡管擊打,我會幫助你,讓你能夠直直地打出去正中要害。”


    她也這樣做了,她直直地將雙蹄刺向第一隻雄駒的雙眼,狠狠地剜著。她馬上就放開了刀,讓衝鋒形成的動量將它直直插入雄駒的腦中。


    她滾了出去,展開翅膀,讓碰撞的力量將她拋到座位上方的空中。她不能飛,甚至不能滑翔,但那沒關係。她的平衡還是很完美的,她落在欄杆上,第二匹陸馬和第一匹陸馬的屍體絆倒在一起。”快開緊急出口!”她向車後麵大喊道,”從兩邊衝他們來!”


    一件行李朝她飛來,但亞曆克斯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她滑向樓梯旁的空地,離攻擊中的獨角獸隻有幾英尺遠。“他沒等我們投降就殺了斯坦利。他還殺過多少人?”


    由於他們自己的同伴擋住了路,空間狹小到陸馬無法靠近她。不過,獨角獸和其中一匹天馬都能找到她。當亞曆克斯躲避著從獨角獸後麵衝過來的玻璃碎片時,天馬猛撲過去,嘴裏銜著刀子,將亞曆克斯的一隻前蹄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她哼了一聲,側著身子,刀子割了過去,但她用另一條腿像她在血門處踢那隻獅鷲一樣對獨角獸踢出了毀滅性的一蹄。獨角獸的膝蓋骨甚至更沒有彈性,他痛苦地尖叫著摔倒在地。


    公共汽車後麵的馬群爆發了,她感受到小馬的爆發力似乎正向她這裏湧動。他們的襲擊者不再有機會了。


    天馬似乎察覺到了,他再一次進攻,這一次他試圖越過亞曆克斯,而不是落在地麵上攻擊她。


    亞曆克斯讓他從空中穿過,然後重重地將他的頭轉向按在了儀表板上,精確地扭彎了它,接著用力地朝他的兩條後腿之間踢了下去。天馬倒下了,這時魔法的光芒再次從她身邊閃出。


    金屬被扭彎了,玻璃從他們周圍破碎四散,盡管這次什麽也沒有朝著亞曆克斯飛過來。這隻獨角獸痛苦而沮喪地尖叫著,用他那三條好腿掙紮著。


    “骨頭斷了很疼的,不是嗎?”亞曆克斯幾乎和對第一個一樣又踢了一腳。獨角獸滾動著,用肩膀抵擋著。他沒有突然斷裂,而是穿過空中砸在了儀器上,頭撞在巴士的車身上。


    他掙紮著保持平衡,但她沒有給他機會,她用兩隻蹄子頂著他的肩膀抓住他。她把他的頭砸到金屬牆上,她用盡全力砸著,重點是他的角。


    角可能連著頭骨,但足夠的突然的損傷就可以將它們分離,將整個角推進大腦之中。她一共砸了三次,他的身體才停止抽搐,一瘸一拐在她的蹄子前倒了下去。


    戰鬥結束了。亞曆克斯在公共汽車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匆匆走向斯坦利倒下的屍體。她檢查了一下,隻是為了確認他脖子上的刀殺死了他。果然。


    她及時趕回來,看見那隻建議離開去尋找他們家人的蒼白的獨角獸把最後一具屍體從車上推下來。就像她一樣,他現在看起來有點瘀傷出血。


    “你看起來很糟糕,”他看著她說。


    “不算嚴重。”她向下看了一眼右前腿的傷口。“縫幾針我就沒事了。這還算淺的,沒碰到動脈。”


    當有人把她製服的一匹虛弱的天馬推到屍體旁邊的地上時,他避開了。他的一隻翅膀現在看起來奇怪地彎著,但他仍在呼吸。他似乎是唯一幸存下來的襲擊者。


    “不是那樣的。還在越南那時,我遇到過一個像你一樣戰鬥的人………結束了戰鬥之後,他眼睛裏總是有同樣的表情。憂心忡忡的表情。”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發抖。殺了這些罪犯並不像殺獅鷲那麽容易。獅鷲是在像屠夫一樣冷酷無情地計算來犧牲活著的人。


    但這些罪犯——他們曾經也是普通人。也許如果她能早點單獨遇見他們,她就可以像對羅伯特那樣改變他們的道路。


    “我沒在吹牛,先生……”


    “我叫湯姆。”他坐在她旁邊,但他似乎一直觀察著他們周圍的區域。盡管他還穿著一件大號夾克,戴著一頂鴨舌帽,但他的褲子不知道丟到哪去了。”叫我湯姆就行了。”


    “我以前和他們這樣的怪物作戰過。我知道他們會對我們做什麽。對我來說,”她降低了聲音,就比耳語高那麽一點。“我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他們曾經的樣子。他們現在是怪物,但他們幾乎沒有機會成為其他的樣子。這地方就把他們鍛煉成了這樣。”她用蹄子指著廢墟。


    其他幾匹小馬跑了出去,查看斯坦利的情況,或者分散開來看附近的公共汽車。有幾個看起來受傷了,但都不嚴重。


    “並不是。”湯姆的聲音很堅定,毫無歉意,他朝她走去,灰色的眼睛顯出嚴肅的神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沒有人強迫他們去謀殺斯坦利。沒有人強迫他們把我們一般的人帶走,隻為了……”他的話語逐漸變輕,持續了一會,“他們做出了這個選擇,這是他們應得的。如果他們不來和我們惹是生非,你不會傷害他們的。”


    “是的。”亞曆克斯又站起來,最後看了一眼屍體。“還想投你的票嗎?這裏可能不隻會有那群小馬來找我們。”


    “票還是要投的,”湯姆也站了起來說道,“即使有惡勢力,我們也不會放棄對我們有益的東西。但如果有什麽是關於你的,我想是我要投的票已經改變了。如果你知道怎麽能開這輛車,它還可能改變得更徹底。”


    “我正好知道怎麽能。”亞曆克斯朝台階走去。南希和她在那裏碰麵,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她。她也輕鬆地咯咯地笑了起來。


    亞曆克斯緊緊地抱著她,直到她放鬆下來才鬆開了她。”噓,沒關係的……我告訴過你我會保護你的。“她催促著小雌駒走上台階,試圖擋住她,防止她的視線看見屍體。”我說的是真的。不管壞人看起來有多強大,明白嗎?我們可以比他們更強大,比他們更快,比他們更聰明。”


    “需要有人把斯坦利的屍體拖上來,”湯姆在她身後喊道。“不管我們要去哪兒,我們得把他好好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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