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不僅如此,謝見君還言,提及這夷草膏,七皇子回憶起曾在國師進奉給崇文帝的丹藥中聞到過相同的味道,遂此番來信,便是想請他前去證實這丹藥是否存異。此事危及到聖上龍體安危,耽擱不得,從尚書府出來的馬車一路走得飛快,一刻鍾的功夫便已經到了宮門口。師文宣打著有本上奏的由頭請求覲見因崇文帝病重而代理監國的太子,來的也算是名正言順。他前腳剛命侍從去通傳,太子便急匆匆地引他進門,“老師,您來得正是時候,孤剛得了老七加急送來的信,還有這個木盒....”打眼一瞧太子手裏的東西,同自己得來的一模一樣,師文宣心裏也有了數,立時開口說自己同樣收到了消息,是關於國師的。“謀害龍體,乃是大逆不道的死罪!這國師當真是膽大包天!”太子憤憤然道,“但...”話鋒一轉,他神情看起來有幾分意味深長,“他如此大不敬,必定是老三在其背後撐腰,夷草膏一事兒,同老三脫不了幹係。”“殿下所言極是。”師文宣微微頷首,以示讚同,“不過這睿王能將消息遞來京中實屬不易,當下咱們應該盡快查明真相,稟告給聖上。”太子亦有此意,“父皇雖沉屙難起,但每日都有固定服食丹藥的時辰,隻要證實了丹藥中的確含有夷草這味藥,趕在父皇清醒之時,將此事捅出來,便可一舉扳倒國師和三皇子。”二人一拍即合。*三日後。崇文帝將上疏奏本狠狠地摔在地上,揮手招來李公公,“去,去把那逆子給朕叫來,還有國師,一並帶過來,朕要同他們倆當麵對峙。”“是...”李公公抬眉掃了一眼床榻前叩首的太子和師文宣,半弓著背小跑退下。殿門一開一合,屋中冷得駭人。崇文帝朝太子搭手,“扶朕起來。”他輕咳了兩聲,麵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太子連忙上前扶他坐正身子,隨即接過內侍遞來的熱茶,“父皇,保重龍體要緊,您稍安勿躁,以兒臣對老三的了解,他待您如此孝順,興許對國師所行之事並不知情呢。”“朕都吃了這麽久的毒藥,還有什麽可保重不保重的!”崇文帝大怒,榻沿被拍得咣咣作響,“ 那國師、是他帶到朕麵前的,他不知情,難不成朕知情?!”見崇文帝這般動怒,太子心中欣喜不已,他本就是假意為三皇子求情,這勺子澆在火上的熱油,自然是燒得越烈越好,不僅如此,他還提早封鎖了消息,想必老三此番被急召,彼時正懵逼呢。他說的沒錯,三皇子的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前來傳旨的內侍是太子安排的,任他使勁渾身解數也問不出半個字,一直入了寢殿,見著同樣被招來的國師,才驚覺事情不對勁。然即便如此,他還是裝作淡定如常的模樣,同國師一道兒朝崇文帝屈膝行禮,“兒臣(微臣)參見父皇。“崇文帝將裝著夷草膏的木盒丟到他麵前,“逆子,你來看看這是什麽東西!”聞到熟悉的香味,三皇子驀然心裏一沉,他摸索著打開木盒,被內裏的黑黢黢的夷草膏嚇得一怔,“父、父皇,這是什麽東西?”“你不知道?”崇文帝微眯了眯眼,對他的說辭表示懷疑。“兒臣從未見過此物,自然不知。”三皇子強裝鎮定地否認道,心裏早已經起了波瀾。他沒想到狄曆部落受西戎壓迫多年不出頭,兩地又相隔千裏,這東西居然會出現在上京,還送到了聖上麵前。崇文帝沒搭理他,轉而將目光放在一直垂眸不語的國師身上,“國師,你呢?”他冷著臉斥問。“微臣不知。”國師言簡意賅。“國師此言,倒是叫孤聽不懂了。”太子適時站出來,“這東西名為夷草膏,其原料夷草,乃是狄曆部落特有的藥草,香氣獨特,本用於藥方之中,有安神鎮痛之療效,但長期吸食可致人上癮,癮者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顏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孤命太醫同你進奉給父皇的丹藥做過比對,二者皆含有夷草之物,那麽敢問國師,你對此要作何解釋?”“微臣、微臣的確用過夷草。”國師被抓了現行,不得不硬著頭皮給自己找補,“一年前三皇子殿下找上微臣,說聖上病重,請微臣入宮為其診治,得知聖上常年心悸偏頭疼,微臣想起自己在關外遊醫時聽說過的鎮痛安神的夷草,便將其煉製成丹藥,但微臣絕無戕害龍體之意!”“大膽!”太子怒喝,“太醫說丹藥中夷草的用量,早已超出了原本治病的計量,如今父皇服食丹藥一年之久,龍體卻未見好轉,還每況愈下,你還敢說你不是在故意危害龍體?!難不成國師年事已高,腦袋裏糊塗了?”不等國師繼續辯解,他又命人將一個木盒遞上來,“這是孤在你府上找到的夷草膏,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這...這....”證據都擺在眼前,國師被質問得支支吾吾,滿頭洇著冷汗。“老三...”崇文帝輕掀眼皮,冷覷了一眼三皇子,”你來告訴朕,國師所作所為,你可知情?”“父皇,兒臣冤枉呐,兒臣並不止國師歪心邪意,意圖謀害父皇!”三皇子重重一叩首,“兒臣也是聽聞國師有回春之術,能活死人醫白骨,才將其引薦到您麵前,兒臣一片赤誠忠孝之心天地可鑒!”他神色認真,語氣堅定,倒是真像被人冤枉了。但太子哪裏肯罷休?他好不容易抓著三皇子的把柄,想趁機將國師和三皇子一網打盡,“父皇,這國師入宮中一年多,又是廣招天下方士為您煉製長生不衰的丹藥,又是煽動您遠赴泰山封禪祈福,如此大費周章,勞民傷財,其存心不良,天理不容!再者言,國師之所以膽大包天地謀害您,必定不會是一人所為,想來背後應得了誰的授意,又或是得了誰的助力。”他話說著,眼神不住地往三皇子身上瞟,所言之意,溢於言表。“太子這是質疑本王與國師勾結?”三皇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太子見他氣急敗壞模樣,心中欣喜更甚,“老三,孤又沒說是你,你著什麽急?莫不是被孤說中了,心虛?”“你!”三皇子的確心虛,但比起這個,他更擔心崇文帝會趁機發作。他本想趁著泰山封禪時有所動作,但沒料到他們這位父皇病發如此之快,自己隻不過慢了一步,就被太子鑽了空子,還鬧到處處受製的局麵!“國師,本王於你有舉薦提拔之情,你為何坑害本王?!”他先發製人,立馬將槍口調轉國師。“三皇子...”國師訝然。他分明事事都聽命於三皇子,給崇文帝下夷草也是三皇子的主意,怎麽到頭來,竟全成了自己的罪。他張了張口,想要辯解一二,抬眸正對上三皇子冷冽的眸光,想說的話趕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國師,毒害朕是你的主意?還是有人吩咐你做的?”崇文帝沉聲道,落在他身上的眸光裏翻滾著晦暗不明的情緒。他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嗓子似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再吐不出半個字,半晌,他驟然抬眸,眼神已然變得凶狠,“家父曾是滄州家喻戶曉的舉人老爺,本想在會試中拔得頭籌,入仕為官,但在作答時因未避其名諱而被革除功名,最後不得不鬱鬱寡歡而終,微臣為全家父心願,十五歲走上科舉之路,卻沒錢賄賂主考官,不幸被人頂替了成績,求助無門後,再無入仕的可能,這叫臣如何不恨!臣午夜夢回之時,都想要將您抽筋剝骨,千刀萬剮!”話音剛落,他從腿上抽出一把開了刃的短刀,起身朝著病榻上的崇文帝衝了過去。三皇子反應極快,當即取了侍衛腰間的佩刀,將其抹了脖子。飛起的血珠濺到崇文帝臉上,他麵色青白,伴隨著急促的呼吸,胸膛劇烈起伏。突發變故,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等到太子回過神來,為時已晚,他望著躺在地上抽搐兩下再沒了動靜的國師,心裏一陣發涼,國師一死便是死無對證,再想靠此攀咬出三皇子已經不可能了。然他不死心,還想著搏一搏,“父皇,兒臣覺得此事尚有蹊蹺,還請您嚴查!”“父皇,兒臣也覺得國師的舉動實在匪夷所思,這賊子既是兒臣舉薦,出了事自當兒臣受責,請父皇準許兒臣將功抵過,徹查國師投毒一案。”三皇子一門心思想要抹除掉他與國師勾結的證據,這會兒跳出來自薦,妄圖以此把自己摘出來。“行了,不要再說了。”崇文帝閉了閉眸,再睜眼時,眸中滿是疲憊,“老三,此事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準備了這麽久,結果這一頁就被輕輕揭過,太子怎肯甘心?“父皇,兒臣以為...”他還想再說點什麽,被師文宣一個眼神製止。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崇文帝未必不知道是什麽人摻和其中,許是不肯相信親兒子要毒害自己,許是不肯失了帝王的威嚴,他最終都不願意再追究了。“傳令下去,肅王識人不淑,被罰在府中自省三月,期間不得幹政。”崇文帝冷著臉下詔,末了又道:“太子,朕如此懲治老三,你可還滿意?”這語氣聽上去些許的耐人詢問,但是表態,同時也是警告。第261章 事已至此, 太子不得不被逼著讓步。從寢殿出來後,他忍不住同緊隨其後的師文宣抱怨起來。“父皇當真是年紀大了,如今行事竟這般優柔寡斷, 老三擺明了是與國師同謀, 父皇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放過他了。”“殿下切莫急躁...”師文宣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日您因著泰山封禪一事在殿前與聖上盎盂相擊, 聖上雖勃然大怒, 罰您在東宮自省, 卻每日都會讓內侍將奏折謄抄一份,送去給您批閱,但您瞧方才聖上的口諭,可說得明明白白,不許三皇子幹政。”太子那會兒已然被怒氣衝昏頭腦, 如何能將崇文帝說的話記得清楚?當下經師文宣提醒,他才緩緩回憶起來, “那老師的意思是, 父皇並非真的相信老三的說辭?”師文宣頷首, “想來聖上仁善, 念著與三皇子終歸是父子一場,留有情麵罷了。”“但若此事不成,一朝讓老三生了警惕,再想要拿捏住他的把柄, 可就難了。”太子喟然長歎,語氣間是止不住的惋惜,“枉顧老七費心給孤白忙活一場, 孤實在過意不去。”“殿下,照當下的情勢來看, 聖上已然對三皇子心生嫌隙,恐再難委以重任,幽禁三個月,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了。”師文宣捋了把胡須,溫溫和和地安撫他道:“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殿下隻管代聖上處理好朝中政事,那三皇子為非作惡多年,總有其自食惡果的那一日...”師文宣一提政事,太子驟然想起在七皇子的來信中有提到,煉製夷草膏的狄曆部落請求向熹和歸順稱臣,想著此事還未解決,他斂了斂神思後,複又差內侍去請旨麵聖。“老七攏共拜托了孤這兩件事兒,可不能兩件事都辦不成。”師文宣知道他說的是何事,崇文帝既然已經知道夷草膏出自關外,必不會應許狄曆部落歸順,太子也就是走一趟,去要個諭旨好回了睿王交差罷了,他拱了拱手,“臣恭送殿下。”“唉....”太子走遠,秦師爺忽而湊上前來,暗自歎了口氣,“沒想到這睿王平日瞧著不露鋒芒,倒是個伶俐之人,多虧了他找到國師戕害陛下的證據,咱們此番才能主動出擊,隻是有些可惜,讓三皇子逃過一劫。”師文宣笑了笑,“怕是你猜錯了。”“猜錯了?”秦師爺詫異,“不是睿王,還能是誰?”師文宣笑意更深,“準是老夫那好學生發現了端倪,偏不想往自己身上攬麻煩事兒,借著睿王的嘴,將此事告知給了太子。”他從太子那裏見過睿王上疏的奏本,其中對於如何發現夷草膏的過程,睿王寫得及其含糊,幾乎一筆帶過,但在謝見君命人送來的密信中,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卻被記錄得清清楚楚,甚是詳細,由此可見,此事是出自誰的手筆,昭然若揭。遠在黃楊縣的謝見君此時耳朵一陣發熱,他摸了摸滾燙的耳垂,裹緊身上的薄被。“怎麽了?”宋沅禮原是閉眼假寐,聽著有布料摩擦的“”聲音,趕忙睜開雙眸。“無礙,隻是有點熱罷了。”謝見君半闔著眼搭話,他音色較尋常時候低沉些,還帶著些許病中的喑啞。誰能想到已經進五月了,春山暖日和風,他還能染上風寒。從昨日起這身子骨便不爽利,渾身上下似是被人拿著絲瓜瓤狠狠地搓過一遍,酸疼得厲害。找灶房裏的婆子要了碗薑水喝下,又差侍從去七皇子跟前告了假,他將被子一蒙就昏睡了過去,不成想入夜發起了熱,燒得神誌不清時,他聽見有熟悉的說話聲,以及屋門開開合合的動靜,是宋沅禮將太醫請來了。這又是搭脈又是開藥,一通折騰到進夜半。宋沅禮擔心隨行內侍們服侍得不熨帖不上心,幹脆窩在屋中的軟榻上將就了一宿,一麵時時給他替換額前溫熱的帕子,一麵試探著他的體溫,一整夜沒睡安穩,這會兒腰酸背疼,不過抖抖筋骨,五官都皺作一團。“不枉折騰我這麽多燙,這身上摸著總算不熱了。”謝見君扯出一抹笑意,“各屋裏都安排了侍奉的人,你留在這兒,不怕被我傳染了風寒?”“你就貧吧。”宋沅禮揭下他額前的帕子,丟進一旁的木盆中,“你可真行,有病不尋太醫,還能自個兒悶著不吭聲。”“本想著睡一覺捂捂汗,興許醒來就沒事了。”謝見君就著他搭過來的手,半撐著坐起身來,“今日可有京中送來的回信?”“剛醒便琢磨這些事兒,你可歇歇吧,從在黃楊縣落腳到現在,還沒正經休息休息呢,即便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般折騰,更何況是你....”宋沅禮沒好氣道,扶他坐穩後,又忙忙活活地知會門外的內侍,命其將藥端過來。內侍們都知道屋裏住著的這位是睿王最為器重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哪怕昨夜不用他們進屋中伺候,他們亦沒有離開屋門前半步,現下得了吩咐後,小跑著往樓下灶房去。屋外清淨了,宋沅禮掩緊門,回身朝謝見君搖頭,“別惦記了,不曾有來信,隻是今日一早,薩爾其滿來過,睿王殿下以聖上病重,一臥不起,暫未處理國事為由,將他打發走了。”正說著,叩門聲起,七皇子從內侍們那兒聽說謝見君醒了,特此前來探病。謝見君擔心給七皇子過了病氣,讓宋沅禮幫著放下床榻上的帷簾,這才請人進來。“謝卿,你病好些了嗎?”七皇子三步並作兩步跨進門,一屁股挨著床榻跟前坐下。謝見君剛想開口,從喉間湧上來一陣癢意,他不得不掩嘴咳了兩聲,咳得滿口一股子血腥氣,扯得胸腔疼得發緊。“都是孤太無用了,事事要謝卿幫著孤分憂解難,那日在西戎營帳便是如此....”七皇子自顧自地嘟囔起來,聽上去沮喪極了。謝見君不明白他隻是染了風寒,這小少年怎麽就內疚上了,但看其耷拉著腦袋,像隻滿身絨毛被雨打濕的可憐小狗,他這心裏又有些不得勁,“為殿下分憂是微臣的職責,但咱們與西戎王會麵當日,若非殿下持正不撓,給西戎王立了我朝之國威,後續兩方商談互市事宜必不會這般順利,再者言...”他又咳了兩聲,清了清沙啞的嗓子繼續道:“再者言,微臣隻是吹了點冷風,實在不足讓殿下掛念。”七皇子得了誇獎,心中喜不自勝,再開口時,臉上帶了幾分靦腆,“謝卿幫了太子哥哥這麽大的忙,孤過問兩句,也是應該的。”小少年被兩句好聽的話輕而易舉地哄好,謝見君見狀也跟著放鬆下來,便問起互市商談的進程如何,算起來這中間來回拉扯了,也有半個月了。“昨日聽宋卿道,已然接近尾聲,說是再有個幾日,便可敲定下來呢。”七皇子乖巧回話,“謝卿一定要早早養好身子,介時孤在黃楊縣設宴邀請西戎王前來慶賀,謝卿可不能缺席。”謝見君眉眼微翹,溫聲道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