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238章 送走季晏禮哥倆, 謝見君果真兌現承諾,去看大福將那本散架的書冊整理得如何了。他來時,明文剛把卷邊的紙張重新熨平整, 他接過略帶溫熱的紙, 揮揮手讓明文退下。“阿、阿爹…”大福隻當他是來收拾自己的, 靠著桌沿邊上不敢往跟前湊。謝見君見他縮著肩膀, 同小刺蝟似的可愛極了, 饒是生氣也舍不得發作, “過來…”,他把大福扯開跟前,隨手翻了翻鋪在書案上的書冊。“嗯?怎麽還少了幾張?其餘的呢?”他看向好大兒,溫聲問道。大福難為情地指了指書袋,似是怕被發現什麽, 他趕忙把書袋抱來胸前,悶頭在裏麵翻找了一番, 摸出來幾個紙折的長槍, 大刀。謝見君扶額, 心裏一個勁兒地默念著親生的親生的。終是沒忍住, 他抬手輕彈了下小家夥的額前,有些嗔怪道,“念書豈能當作兒戲?快些拆了。”大福揉了揉並不疼的腦袋,悶悶地道了聲“好”, 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心愛之物,一點點地拆開。謝見君將其熨平,擱放在一旁晾幹, “這書是給誰念的,怎這般不愛惜?”這話問得大福一怔, 回過神來,他囁嚅道,“給、給阿爹念的…”這要換他自個兒,他才不願意去書院呢。“給我念的?”謝見君訝然,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他緩了緩神,想著大福還小,說得多了他也聽不明白,索性道:“既是給我念的,那就用些心,過兩日我會再考校你的功課。”大福小臉瞬時皺作一團,“還要考校呐?不是都、都考校過了嗎?再烤,我就要烤糊了..”“你說呢?”謝見君不疾不徐地反問,摸著手邊上的紙張都幹了,他重新攏起來,拿著棉線仔仔細細地裝訂起來,一麵裝訂,一麵還不忘帶著大福複習。午後的暖陽透過淺薄的雲層,探進屋中,暈開一層層溫柔的光影。小少年稚氣的聲音在四壁之間交織縈繞。“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雲胡靜靜地站在門外,聽謝見君低聲念一句,大福便跟著背一句,眼底噙滿了化不開的笑意。“主夫,咱們現在進去嗎?”明文在一側提醒。“不急。”雲胡道,他回來時便聽明文說了此事,想著自己同夫君很早之前便商定好了,分工協作,遂謝見君教導孩子時,他從不插手。隔著一道門,他站著聽了有些時候,才等到謝見君出來。乍一看見小夫郎候在門外,謝見君趕忙上前,摸著他衣裳上泛寒意,連手都被凍得微微涼,不免擔心道:“這天兒冷得很,怎麽也不進去?若凍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沒站多久,這會兒院子裏有陽光,我不冷,給你看看這個....”雲胡搖了搖手中的請帖,“陸學士夫人剛命人送來的請帖,邀我明日去府裏賞菊。”這是小半月以來,他收到的第五封請帖了。這陸學士,就是當時同榜的榜眼陸伯言的堂兄,謝見君在翰林院入職時,他在皇子身邊侍讀,二人甚少有交集,沒成想他也湊起了熱鬧。“聽說他夫人是個善談的性子,與不少官宦家的夫人哥兒交好,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無妨。”謝見君翻看著請帖,淡然說道。“那我還是去吧,左右明日也沒什麽事兒,鋪子那邊有昌多盯著呢。”雲胡聳了聳肩,一回京,少不得要出門走動,他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架不住來者這麽多。自打謝見君在上京城中聲名大噪,不少人都動了巴結的心思,原因無他,連禦史都參不動,可見這位戶部左丞在聖上跟前有多受青睞吧。拜帖一封接一封地往府裏遞,不光給雲胡,一向深居簡出的許褚也收到過帖子,說是請他去交流學問,這可把他老人家嚇得惴惴不安了好幾日,想來他自己不過秀才出身,連稟生都算不得,隻是沾了學生的光,在這繁華的上京中安定養老,哪能稱得上一聲大儒,更別提那浮於表麵的切磋學識了。倒是謝見君沒怎麽當回事兒,直言先生若是有興致,便去瞧瞧,權當是出門散散心,他這才安下心去赴約,偶時從旁人嘴裏得了朝中的什麽消息,還回來跟他這位學生說道說道。雲胡亦是如此,心裏雖然打怵,但知道這是替自家夫君拉攏人脈的好時候,不全然為了謝見君,隻要滿崽和大福還在上京生活,與這些京中貴人交際,都是遲早的事兒。隻不過謝見君說了,不用特地奉承誰,合得來就當交個朋友走動,合不來不強求。他抱著平常心去,無論見了誰,哪怕是官階高的夫人也大大方方地行禮交談,倒讓原本打定了要看他笑話的一眾官眷們吃了一驚。滿上京誰人不曉,這左丞夫人先前就是個說話結巴的農家子,一朝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指不定得有多耀武揚威。但見他模樣雖生的俊俏,但衣著打扮低調簡單,頭頂一支素色銀簪,說起話來溫聲慢氣,即便對待下人也沒有半點驕橫跋扈,不說是出身農戶,還當是哪家富紳的端靜小公子呢。眾人看不著笑話,又顧忌著謝見君,不敢輕慢於他,一來二往,還真讓雲胡從這些官眷中結識了幾個相熟能聊得上來的朋友,趁機將還未在京中開張的甘盈齋的名聲先行打了出去。那鋪子前前後後修繕了近兩月,臨近黃道吉日要開張,他帶上天冷縮在被窩裏裝病,說什麽都不想去上學的大福去城外寺廟討個好彩頭。“爹爹,我發現了,隻要不去書院,我就不肚子疼了。”馬車上,大福搖著雲胡的衣袖,一雙招人喜歡的圓眸眨巴眨巴,討巧地說道,大黃蹲坐在他身邊,也跟著哈巴哈巴地搖尾巴。“看來不去書院,還是件好事兒呢”雲胡撇撇嘴,懶得揭穿好大兒的戲言,“趕明兒你去同阿爹說說,這興許以後都不用去書院了。”一聽阿爹,大福立馬坐直了身子,“爹爹,我覺得書院還是得去,肚子疼也得去,大福明日就乖乖去上學,爹爹就不要跟阿爹說了,大福最喜歡爹爹了!”,說著,他攀高了去環雲胡的脖頸。雲胡一時沒躲開,被他抱著叭叭叭啄了滿臉的口水,“你呀,若是把這鬼機靈放在功課上,還愁阿爹日日檢查你背書,拘著你習大字?”大福不吭聲,笑眯眯地在馬車裏滾了一遭,又抱著大黃嬉鬧到一處去了。出城門約摸著走了兩刻鍾才到白雲寺山腳下,再往上走馬車去不得,大黃也不能進寺廟,雲胡於是留下喬嘉年,自己帶著大福一步一步踩著石階上山。白雲寺求神拜佛最為靈驗,之前在京中時,他便常常陪著柳雲煙前來上香,這回來更是輕車熟路。一路從大雄寶殿拜過去,大福雖不愛去上學,但素來都乖巧得很,雲胡盡可以忙活自己的事兒,不用過多地關注他,這小子知道輕重,不會亂跑。遂,等到雲胡敬完了香火,就見大福小小一團,跪在殿中的蒲團上,嘀嘀咕咕地求神佛保佑弟弟平安康健,莫再生病,許是瞧見別人來拜都上貢品,他從身上背的小布袋子裏摸出一把糖果子,叩完頭便小心翼翼地擺放在祭台上,臨走前還又鄭重其事地三鞠躬。那軟乎乎的模樣瞧著要多虔誠,有多虔誠,雲胡看得眼眶一熱,把人招來跟前時,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腦袋,說三神奶奶見他如此心誠,定然會實現他的願望。“爹爹,你看下雪了!”從殿中出來,地上已鋪了一層白霜,大福興衝衝地跳進雪堆裏,踩得腳下“咯吱”作響。來時未曾想到會下雪,雲胡沒帶傘,想著下山的路都是青石階,走起來怕是滑得很,故而琢磨著找廟裏和尚求一間禪房歇息會兒,等雪停了再走。剛出來沒兩步,迎麵走來兩位執傘的婦人,瞧那穿著,像是大戶人家的嬤嬤。雲胡帶著大福讓開路,哪知這倆人徑直朝自己走來,到跟前先行了個禮,才道:“左丞夫人,公主殿下正在寺中禪房休憩,邀您和小公子過去吃盞熱茶。”一聽是公主,雲胡心頭哽了哽,他同那位嘉柔公主上一次打交道,還是大福一周歲生辰時候呢,現下怎麽就碰到一起去了。然容不得他多想,既是相邀,就不能不去。那嬤嬤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當即便上前給他二人執傘,擋住了撲簌簌的雪花。大福不明所以,礙於有外人在,也不敢開口問雲胡,老老實實地伏在他爹爹肩頭被帶去了禪房。本以為隻有嘉柔公主在,不成想到了地方竟發現三歲多的小世子也在,正抱著蹴鞠在廊下踢來跑去,見他二人過來,也隻是好奇地望了一眼,便垂下眼眸繼續玩自己懷中的球。雲胡把大福擱放在地上,帶著他一並朝公主行禮。“這孩子都長這麽大了?快些到跟前來,讓本宮瞧瞧。”嘉柔微微起身,衝大福招了招手。“去吧。”雲胡輕點了下頭,大福這才撣淨了身上的雪,往公主身邊走。“你小時候,本宮還抱過你呢。”嘉柔撚起一塊水晶糕,遞放在大福掌心裏,“還記得這個嗎?”她輕搖了搖手,係在纖細手腕上的小木劍也跟著晃了晃。大福瞧得眼眸直發亮,忍不住上手去摸。“謝瑭,不可冒犯。”雲胡趕緊喝住,這公主乃是千金之軀,哪能輕易觸碰。“沒事...”嘉柔莞爾,解下腕間的細繩,“既是從一而終都喜歡,本宮便送你了,小家夥,這是本宮心愛之物,務必要好好收著。”雲胡連大氣都不敢出,這可是嘉柔公主同小常將軍當年的定情之物!大福重重地點了點頭,仔細將那小木劍收進布袋裏,還學著他阿爹,朝公主做了個揖,“謝瑭謝過公主殿下舍愛。”他禮行得規規矩矩,話也說的一本正經,一看就是家中人好生教養過,嘉柔瞧著就喜歡,又給他遞了兩塊糕點後,便將小世子叫來,說讓二人一道兒去廊下踢蹴鞠。孩子一走,禪房裏清靜下來。雲胡雙手捧著嬤嬤遞過來的茶盞,一時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知道,公主挑在這個時候叫他二人過來,可不僅僅是為了給他兒子送腕飾。“庭晚周歲時,本宮收到了謝卿從甘州送來的玉項圈...”嘉柔率先開口。“師傅手藝欠佳,不比京中工匠精細,刻出來的項圈粗糙了些,還望公主見諒。”雲胡戰戰兢兢地回話。“這屋中沒外人,你我二人閑聊,不必如此拘謹,本官是瞧著那玉項圈做得精巧,才提了兩嘴。”嘉柔笑道,染著朱紅蔻丹的手指輕撚起一塊糕點,擱放在雲胡麵前的白盞中,“本宮聽聞你在甘州生產時傷了身子,如今恢複得如何”“回公主殿下,雖不如先前,但好在夫君貼心照顧,已是熨帖多了。”雲胡說的是實話,生孩子本就是鬼門關裏走一遭,更何況生祈安難產,除去柳雲煙專程送來甘州的補品,謝見君還出高價網羅了許多,成日裏讓王嬸子燉煮給他喝,旁人在榻上躺一個月,他硬是被按著躺了兩個多月,身子骨都躺得酥軟了。這往後一年,謝見君更是拿他要緊得很,連出個門去甘盈齋,都得裏三層外三層地裹著,一路小心護送過去。嘉柔笑了笑,“謝卿是個會體貼人的,不像本宮家中那位將軍,本宮生產時候,他竟嚇得站都站不穩,險些將孩子給丟出去,氣得公爹好一通訓斥。”“小常將軍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偏在您跟前失了態,想來那時極為擔心您。”雲胡揣摩她的心思,挑揀著好聽的話說道。“應是如此吧。”嘉柔麵上映起一抹嬌羞,似是想到了什麽事兒,連眼神都柔和下來。雲胡淺淺抿了一口放得有些涼的茶水,“如今西戎頻頻進犯,有勞常將軍辛苦鎮守邊境了。”“本宮今日前來白雲寺,便是為著邊疆將士們祈福,希望戰事早日結束,他們也能過個好年。”嘉柔道,作為將軍家眷,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邊境的艱辛,常知衍一走就是數月,她日日擔心得輾轉難眠,婆母心疼她日漸消瘦,遂勸她出來散心。“公主如此胸襟,吾等望塵莫及。”雲胡附和,不動聲色地恭維了兩句。嘉柔微微頷首,話鋒一轉,“這說來,本宮還得好生謝謝你夫君,父皇身在宮中,對邊境戰事難免鞭長莫及,若非他勸著父皇準許商戶們自發往西北送糧草,將士們還不知要過多久的苦日子。”雲胡一怔,連忙說道:“夫君常言,‘在其位謀其職,食其祿,擔其憂,盡其事。’”這是謝見君同許褚說的,他偶時聽到便學了來,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場。嘉柔定定地瞧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瞧出些什麽。屋中沉寂安靜,隻聽著茶水滾開的咕嚕聲,和火舌舔舐幹柴的劈啪聲。良久,嘉柔才又開口,“難為謝卿了,本宮聽聞,因著入粟拜爵一事兒,謝卿在朝中受了排擠,還遭了言官彈劾。”雲胡驟然抬眸,他就知道謝見君逆天行事沒那麽容易,果不然是出了事兒。嘉柔一直觀察著他的神態,見他如此驚訝,便作出一副說錯話的模樣,“瞧本宮多嘴了,看來謝卿不曾同你提過他在朝中處境。”雲胡勉強扯出一抹笑,“夫君怕我多想,一直不肯同我說朝中之事,我亦不知他竟這般艱難。”“你莫擔心,父皇是向著他的,太子哥哥說遞上去的折子,父皇看都沒看呢,還在早朝時當眾斥責了挑事的禦史。”嘉柔繼續道。“是陛下寬宥仁善…”雲胡稍稍鬆了口氣,但一想到伴君如伴虎,他又緊張起來,這皇帝性情喜怒無常,一朝得寵,一朝失寵都是常事兒,哪能依靠這點虛無縹緲的聖恩過活。嘉柔俯身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那些彈劾你夫君的折子都被太子哥哥打回去了,太子哥哥極為賞識謝卿,謝卿想做什麽隻管放開手去做,有他在朝中幫持,你夫君定然無礙。”雲胡訥訥地點頭,心中的擔憂未曾消減。爐火燒得旺盛,煮開的茶水衝破茶盞,滴落在木炭上,激起滾滾白煙,正猶如他當下焦躁的心緒。他聽出嘉柔話中有話,是變著法子在向他暗示些什麽,但謝見君一向有自己的思慮,他做不得他的主。“哎呦,這倆孩子玩的可真高興。”嘉柔又恢複了以往的親和,同他嘮起了閑話,“我這兒子,平日裏最喜幹淨,那衣裳上但凡沾到半點灰塵,都得鬧著換下來,今日偏偏轉了性子,竟在雪地上打起滾了。”雲胡循著她的話往院中望去,雪已經停了,大福和小世子正你追我趕的打雪仗,清脆如銀鈴的歡笑聲傳進屋裏,讓他心中的不安稍稍平複了些。他緩了緩神,剛要開口,就見小世子腳下一滑,徑直摔倒在地上,當即仰麵哇哇大哭起來。這可把公主心疼壞了,顧不得籠衣,三步並作兩步出了門,從嬤嬤那兒接過小世子,摟在懷中溫聲溫氣地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