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穿成乖軟夫郎的農家書生 作者:卿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香味倒是挺勾人的,我在屋裏都要待不下去了,雲胡,咱們也去弄點嚐嚐?”“誒?”,雲胡惶惶然看了眼謝見君,不由得咽了下口水,那爆米花香津津白花花的,剛爆出鍋時還冒著甜絲絲的香氣。以前他娘再摳,也會在過年時候,給他和雲鬆買上一小碗,雖說大部分都進了雲鬆肚裏,但偶爾吃到的幾個,還是讓他惦記至今。隻是這爆米花都是小娃娃們才吃的東西,他雖是有些饞嘴,可哪好意思張口要?但謝見君說想吃,那定然是要買上一些的。二人捧著小碗往村口走,路上遇著好些個孩子,衣服兜裏都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麵跑,一麵從兜裏抓出一把就往嘴裏塞,偶爾爆米花掉在地上,也小心撿起來,吹去沾著的灰,再續進嘴裏,回頭又是一臉的樂嗬嗬,好似這天底下沒有什麽煩惱和憂慮能困得住他們的童年,連帶著謝見君的心情都跟著愉悅起來。到村口時,小販正被孩子們團團圍在中間。隻見他佝僂著背,坐在小馬紮子上,一手拉著風箱,風箱在拉動下發出呼哧呼哧地響聲,似是有人在一旁打酣睡,騰出來的另一手利落地搖著裝滿米的圓鐵鍋,片刻功夫,他掏出麻袋,將鐵鍋的兩頭用力地裹緊紮嚴實,孩子們像是得了什麽信號似的,紛紛一哄而散,都躲到一旁去了。謝見君打小就見慣了這爆米花的場景,故而站在原地沒有動。“砰”的一聲巨響炸開時,他耳朵被人結結實實地捂住。雲胡站在他身後,艱難地踮起腳尖兒,溫熱的掌心牢牢捂在他的耳朵上。爆炸聲散去,團團煙霧彌漫開來,倆人裹在一片無人瞧見的白茫茫中,謝見君身子僵立在原地,一時連呼吸都忘了。有那麽一瞬間,他想不管不顧地回身將人抱住,按進自己懷裏,但理智那根弦還是將他困住了。雲胡這般膽小的性子,平日裏有個突如其來的狗叫聲,都能將他嚇得一驚一乍,自己若真是那麽做了,把人嚇跑了,找不回來了可怎麽辦?他稍稍喘了口粗氣,壓下雜亂的心緒。雲胡猝然收回手,他隻是擔心謝見君被這響聲嚇著,想也沒想就上前捂住了他的耳朵,這會兒煙霧散了,才驚覺自己方才幹了什麽,耳尖漸漸燒起一抹滾燙,他垂下腦袋,雙眸慌亂地四處亂瞟,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二人一時誰都沒有先開口,隻瞧著那小販解開係著麻袋的細麻繩,香甜氣息一股腦地從麻袋中溢散開,白花花的爆米花都被抖摟出來,孩子們蜂擁而上。“阿兄,你們怎麽來了?”滿崽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嘴裏正嚼著脆口的爆豆子,身後的小山和大虎幾個孩子,各個也都捧著小碗,“咯吱咯吱”地像是一群初春剛從洞裏鑽出來的小倉鼠。謝見君用力地揉了把他的腦袋,將手裏盛著白米的小碗遞到他跟前,“去,再給你阿兄爆一碗,多放點糖。”“阿兄慣會使喚我,都不舍得讓雲胡去。”,滿崽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撇著嘴接過小碗和銅板,一側身就鑽進了孩子堆裏。被滿崽這麽一打岔,謝見君失笑,擱在二人中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那道白霧消散,氣氛驟然輕鬆下來。他回眸瞧了瞧臉頰還映著兩抹酡紅的雲胡,“方才那動靜嚇著你了沒?”“我、我不怕、我膽子大著呢、”,雲胡揚聲回道。仿若說話的聲音大了,就能證明自己也是膽子大似的。謝見君抿抿嘴,忍著溢到嘴邊的的笑意,沒得拆穿他,反而開口附和他道,“若不是你,剛剛我便要嚇到了,幸好你膽子大不怕。”“對、我不怕。”雲胡重重點頭,暗暗鬆了口氣,得虧自己剛才捂住謝見君的耳朵,不然那聲巨響可就嚇著他了。倆人恢複如常,沒多時,滿崽小心護著小販爆好的白米花送過來。臨走時還抓了一把,阿兄這加了甜頭的果真是比他的好吃。謝見君挑著嚐了幾個,便都塞給了雲胡。雲胡捧著熱乎乎焦香的爆米花,一臉的茫然,他分明記得是謝見君想吃這個,他們才過來買的,怎麽就見他隻吃了這麽點?難不成是不合胃口?他胡亂猜測著,不知不覺間,竟將碗中的爆米花都吃了個幹淨,撐得連晌午飯都沒吃下去。自打知道了縣試的成績後,謝見君便琢磨著要去鎮上一趟,頭著先前去縣裏時,他沾了趙嶺的光,馬車的路費也沒掏,具結和互結的事兒也都是麻煩了趙嶺幫忙操辦的,現下想尋著機會好生去感謝一番。正巧許褚問起趙嶺那四個學生考得如何,他登時就請了一日假,趕著天兒好,和雲胡去了趟四方鎮。此行,除卻拜會趙嶺,他們還打算將豆腐背來鎮子上的集市叫賣,也正是這般原因,雲胡才跟了過來。謝見君提上酒肉,背著自己現磨的鮮嫩豆腐,又帶了一兜子擇洗幹淨的野菜,叩響了趙家私塾的大門。照舊是那個叫子墨的小童給開了門。“我認識你....”,小童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後,指著謝見君說道,“你叫...你叫...”,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怎麽也想不起名字來。“是謝見君...”,謝見君笑著複又提醒了一句,往一旁側身,讓出了身後的雲胡,“這是我家中人,麻煩您給趙先生通報一聲,謝見君挾內子前來拜會他老人家。”“那你要等下哦,我這就去跟爺爺說一聲。”,小書童搖頭晃腦地念叨著謝見君的名字,轉身又鑽進了屋裏。謝見君重新整了整衣襟,長身而立,餘光中瞧著雲胡眸光瞥向他處,渾身緊繃著,一臉的不自在,他捏了捏他纖弱的手腕,安撫道,“沒事,不會呆很久的,趙先生他雖然凶了些,但人是好的。”雲胡訥訥地點頭,他倒也不是害怕那素未謀麵的趙嶺,隻是聽謝見君稱呼他為內子,心裏顫顫的,說不出什麽滋味。但見謝見君神色如常,想來大抵是城裏人在外,都是這麽稱呼的,他才稍稍放鬆下來,權當是自己自作多情,會錯了意。約摸著半刻鍾,小書童又跑回來,說爺爺請他們倆進去。謝見君握著雲胡的手腕,二人一並踏入了朱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私塾的模樣,趙家大門開在了東南角上,一進門,正麵對著的門上的照壁,清水磚雕花嵌縫的“登科”二字,大氣恢宏。從照壁向西一拐,便是用來會客的前院,廳堂高敞,四壁精細,彰顯文人之高潔。兩側為一排倒座房,現下房門緊閉,想來就是學生們上課的地方,隻恰好他來時趕上休沐,見不得其他人。趙嶺已經在前院廳堂裏等候他二人,謝見君斂回四下打量的眸光,進前廳,同趙嶺拱手行禮。“學生謝見君拜見先生。”雲胡學著他的樣子,也躬身行禮,禮數算不得周全,但也是恭謙。趙嶺點點頭,伸手將二人托起,不冷不熱道,“怎麽今個兒有空過來了?可是許褚尋我有事兒?還是他答應我要來我這私塾裏教書?”“不是家師,是學生感念先生幾番幫助,特前來感謝先生提攜之意。”,謝見君娓娓說道。“哼,我就知道那老家夥不肯來!罷了!一點小事,還值當你單獨跑一趟。”,話雖這般說,但謝見君能來,趙玲心裏甚為滿意,又見他手上提著不少東西,雖算不得什麽貴重之物,但看得出來,也是花了心思的。“自是要來的,學生帶了點鄉下的吃食,都是內子悉心準備的,若有不合禮數的地方,還望先生見諒。”說著,謝見君將倆人手中提著的東西悉數遞上,管家見趙嶺點頭,上前接過那酒肉,豆腐,還有一兜子聞著就鮮嫩的野菜,又給二人奉了熱茶。謝見君接過茶杯,同管家道了聲謝後,先行遞給了雲胡,“暖暖手,放溫了再喝。”,他們倆拎著東西一路走過來,手早被這倒春寒的風吹得凍僵了。雲胡握著茶杯捂了好些時候,才暖和過來。他坐在椅子上,肩背繃得直直地,就怕自己一個鬆懈,失了禮數,給謝見君丟了人。他們說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隻聽著那位叫“趙嶺”的老先生說自己的學生縣考名次都不及謝見君時,他嘴角微微漾開一抹淺笑,心道謝見君讀書可真是厲害,連正經私塾裏的學生都比不得他。謝見君一麵聽趙嶺同他細說著府試的事兒,一麵還分神出來瞧了瞧雲胡,見他不曉得想起了什麽高興事兒,徑自抿著嘴偷笑,他稍稍寬下心來,臉上也見了笑意。“你如今既然已經中了縣試,想必許褚該交代的,便都同你交代過了,你且安心讀書,府試具結的事兒,我會幫你安排好。”,趙嶺沒得注意到謝見君神色有變,挑著自己知道的事兒侃侃交代起來。先前他是看在許褚的麵上,才同意給謝見君具保,如今縣試的成績一出,他自詡眼光毒辣,自是能看出這小子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加之,前些日子聽聞盧笙和宋然說,謝見君打第二場開始就進了文廟堂,現下不免對他高看了一眼。許褚說他這位學生能成大事,保不齊還能讓他蒙對了。而今因著具結的緣故,謝見君正掛在他名下,若是他能拔得頭籌,自然也會讓旁人對趙家私塾亦是高看一眼,於情於理,他都算不得吃虧,多囑咐兩遍,動動嘴皮的事兒也費不了多少功夫。謝見君將趙嶺的話一一記在心裏,有些是許褚不曾提過的,他也一並都記下來,四方鎮到底比不得皇城腳下的城鎮,信息閉塞得嚴重,他隻能多聽多思慮,才能為往後要走的路打下穩妥的基礎。這一通交代完,已是一個來時辰過去了,謝見君還得去集市上賣豆腐,便將實情秉之趙嶺,趙嶺沒多留,隻叮囑他二人早些往回走,若是晚了,可來家中留宿或是安排車夫送他們回村。謝見君連同雲胡拱手相謝後,才結伴離去。這會兒西街集市正當熱鬧。謝見君去司市那兒交了管理金,尋了處寬敞地兒,就將豆腐攤兒給支了起來。他來鎮上賣豆腐已有許多次,這會兒熟練得很。剛支起攤子來,沒吆喝上幾聲,就有熟客過來,說是好些日子沒見他,還當是以為他不賣豆腐了呢,又說從旁個人家買過幾次,總覺得不如他家的豆腐敦實,吃起來有嚼頭。謝見君笑了笑,給熟客多切了二兩,沒提自己去考試的事兒,隻說是家裏活計忙,一時顧不得這邊。那熟客也是好說話的,又得了明晃晃的好處,便說道還是自家活計要緊兒,若下次再碰著謝見君過來,就多買上些。二人一來二往寒暄了幾句,雲胡也沒閑著,幫著稱重找錢。趕著快飯點的時辰,來買豆腐的人多,大半板的豆腐賣得飛快。謝見君忙著招呼熟客,有些客人過來顧不上,雲胡便磕磕巴巴地同人交談,切豆腐時,也學著給點好處,果不然大夥兒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不見有刁難和找茬的人家。“謝兄!”豆腐攤前冷不丁過來倆人,雲胡緊攥著錢兜子,謹慎地後退了半步,眸光下意識地看向了謝見君。聽著聲音有些耳熟,謝見君忍不住循聲望過來,“盧兄!宋兄!”。“謝兄何時來了鎮子上,怎麽不去尋我們倆?自那日縣試一別,咱們可有月餘未見了。”,盧笙這個自來熟的,話音未落就湊上前來,察覺到攤子前還站了一身形較為瘦弱的小哥兒,他立時停駐腳步,“想必這位就是嫂夫人了!”雲胡乍然被喚作“嫂夫人”,人嚇了一跳,當下就躲在謝見君身後,腦袋低低垂著,不知道該搭什麽話合適。謝見君反應極快,又將小少年往自己身邊扯了扯,接了盧笙的話頭,“盧兄和宋兄怎地今日有空來街上逛逛?”“先生仁慈,說眼下府試當近,擔心我們幾人整日裏悶在學堂裏讀得木訥了,特許放我們三天假期,好好出來放鬆放鬆,我這才約上盧兄,想著小酌一二,不成想竟然還在這西街上碰到了謝兄,實屬吾之幸也。”,宋然笑道,瞧著攤前的豆腐已賣了個差不離,他又斟酌著開口,“不知謝兄和嫂夫人可有雅興,同我二人一起去淺酌一杯?”。這回謝見君沒有直接婉拒,在縣裏時,多虧了有宋然和盧笙和他同拚一個房間,省下了不少住房的銀錢,加之跟他二人相處起來又極為舒服,想著能多結交一位好友也是好事,問過雲胡後,便應了此事。盧笙常來街上,對四方鎮上的吃食幾乎了如指掌,貼心地尋了處物美價廉的小食肆,引他們幾人過去。入座後,店家小二立於桌旁,等著四人點菜。謝見君不曾來過這裏,對菜品也不甚熟悉,便將點菜一事交於了盧笙和宋然,隻末了,給雲胡點了一記甜品。小二將手頭上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幾位客官,稍等片刻,飯菜這就上來。”,轉而先給他們送來了兩壺竹葉青。“客官,這竹葉青是我們店裏掌櫃采現下最是鮮綠的竹葉,混合了近二十種藥材精釀而成,此酒入口溫和甘苦,香氣醇厚,當屬咱們四方鎮上一頂一的好酒。”“是不是好酒,我們也得先嚐過再說,”盧笙接過酒壺,先行斟滿三盞,他抬眸看想一直沒說話的雲胡,小心問道,“不知嫂夫人是何酒量?”“要嚐嚐嗎?”,謝見君低聲問雲胡,小二介紹這酒時,他見雲胡眸光直直地看向那竹葉青,似是有些興致。雲胡點點頭,“一、一點就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竟然想喝酒,想來是因為謝見君在跟前,方有這踏實的底氣吧。盧笙斟了半杯金黃的竹釀,“嫂夫人,請。”。雲胡淺淺地道了聲謝,才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果真同小二說的那般,入口微苦,還有些辛辣,他皺了皺眉頭,再不敢打這酒的主意。謝見君瞧著他臉色不對勁,神色自然地倒了杯適當入口的溫開水過來,換走了雲胡麵前的酒杯。沒一會兒,點好的菜陸陸續續端上了桌。謝見君同盧笙和宋然,三人共同舉杯,慶祝縣試旗開得勝。“我就說了,謝兄卓犖不凡,定然是能取到好名次,不像我,隻拿了個第十名。”盧笙一杯竹葉青下肚,微微有些上頭,說起話來聽著不太利索。“謝兄能考第五名,是因為人家勤奮自勉,哪像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先生布置一篇文章,幾日都背不下來。”,宋然伸手虛扶了扶盧笙,還不忘揶揄他一句。“你刻苦,你背得快,不照樣拿了第七名,照著謝兄還是差遠了。”,盧笙不甘示弱,兩個人拌起嘴來。謝見君瞧著二人雖是拌嘴,但聽上去並無紅臉,便笑著給二人拉架,還不忘將挑好魚刺的魚肉夾到雲胡碗中。“謝兄同嫂夫人感情真好。”,盧笙驚歎了一聲。被盧笙一口一句“嫂夫人”叫得愈發拘謹的雲胡,臉頰紅撲撲的,羞赧地連碗中的魚肉都不敢下筷子夾。他、他哪裏是什麽嫂夫人、謝見君也、也不辯駁一二、這般任人隨意稱呼、怕是要壞了謝見君的名聲。他張了張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正要解釋,嘴裏冷不丁塞進來一筷子剔骨後的鴨肉,油滋滋的,入口鮮嫩鹹香,好吃得緊。他忙不迭閉上嘴,猛嚼了兩口。“難怪謝兄總想著要回家,有嫂夫人在家中坐鎮,可不得時常掛念著....”,一壺酒後,盧笙大著舌頭,也壯著膽子調侃起謝見君來,見他沒生氣,轉而又說起別的來,“嫂夫人做的醬菜實在美味,我回來尋遍多家食肆都找不到能攀上嫂夫人半點手藝的,謝兄可真是好福氣。”盧笙說的醬菜,是縣試時,雲胡特地給謝見君帶上的。原是擔心他在外水土不服,吃不慣縣裏的飯菜,吃壞了身子,卻不成想,謝見君自始至終吃得都是這一罐醬菜,帶的白麵餅子放不住,吃完後,他就去街上買兩個饅頭。隻一次,外麵冷得很,盧笙和宋然不想出門,他便將醬菜給他二人分了些,竟是讓盧笙給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