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下來,他喝了不少杯酒,早已經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量,腦袋開始逐漸發昏。任燃清閑地坐在一旁,像個遊離的局外人。沒人敢灌他的酒,即便是有人來敬,他也是隨手端著高腳杯淡淡地抿一點,沾濕唇瓣就算完事。他看著季灼微醺的眉眼,忍不住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暗罵:“喝這麽多,他們是救過你的命嗎?不想喝就別喝了。”好不容易等到人一波一波來完,季灼向劉毅告辭,準備先回房休息。出了大廳,玻璃門關上,隔絕了耳邊喧鬧的人聲,季灼才終於撐不住地晃了一下。田雙連忙扶住他,驚呼:“哥?喝醉了?”“能不醉嗎?”任燃在後麵跟著出來,很自然地攬過季灼的肩,將他大半的體重都攬到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卻感覺心裏空著的一塊兒地方能被這重量填滿。“現在給他抽點血出來估計都有酒味兒。”任燃吐槽。夏天的衣服單薄,貼身靠著時有一種讓人尷尬的親密感,任燃抿了抿唇,開口問:“還認不認識人?我是誰?”季灼聞言,偏頭看他一眼,喝醉酒的人眼裏總是帶著一些水意,濕漉漉的,瞥過來的時候像有一根羽毛掃過喉頭。“是喝醉了,不是喝傻了。”季灼道,聲音很啞。田雙噗嗤笑了,扶著季灼的另一邊手:“是是是,你最聰明,走吧,回房去。”“我自己回,你不用管我,早點回去收拾,一身的酒味。”季灼腦袋暈得厲害,眉頭皺得緊緊的。“哎喲您還嫌棄起我來啦!”田雙大喊,但她心裏也明白季灼的好意。剛剛在宴會上她雖然沒有喝酒,但人來人往的,她要緊跟著季灼,席間難免有所碰撞,衣角被別人的酒給灑出來灑濕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田雙覺得要不是因為這樣,季灼今晚估計不會這麽早退場,雖然他嘴上不會承認就是了。心裏溢出一股暖意,田雙看了任燃一眼,偷偷笑了:“行吧,那我先回房,任老師跟你一個樓層,你們倆就順便一起回吧,拜托任老師了。”任燃嘴角上揚,給了她一個上道的眼神,扶著季灼轉身就走。進了電梯,逼仄的空間裏立刻充盈著淡淡的微醺酒味,任燃以前是不喜歡別人帶著任何味道靠近他的,但好像一般的喜惡放在季灼的身上都不成立。他輕嗅著空氣中的酒精味,隻覺得那些麻痹神經的因子在一點一點滲透進自己的皮膚,讓他仿佛都快醉了。一顆心被泡進了蜜桂酒裏,漂浮蕩漾。季灼半闔著眼,酒勁是慢慢上升的,大腦漸漸被麻痹侵占的滋味兒並不好受,意識也混混沌沌的。任燃側目道:“等下我讓酒店送點醒酒湯上來,你先別睡,喝了之後明早不會太頭痛。”季灼嘟囔地嗯了一聲,帶著鼻音。出了電梯,任燃將人扶到房間門外,開口問:“房卡呢?”季灼歪斜地靠在門框邊,腦袋昏得幾乎快到天旋地轉的程度了,手指也麻得無法自控,臉色仿佛發了燒似的,一開口就是濕潤的熱氣:“在我口袋裏,拿一下。”任燃掃他兩眼,衣服是單薄的t恤,那‘口袋’肯定指的是褲子口袋了。他低頭垂眸,喉結上下動了動,貼近季灼,將手伸進他的口袋去摸房卡。季灼的褲子也薄,被任燃的手貼著布料不輕不重地掠過時,他有些敏感地縮了一下,身體不自覺地向後退,咚地撞在房間的門上。空蕩的走廊裏,響聲異常突兀,也讓人愈發不自在。而任燃卻沒有退,他怕季灼摔倒,還跟著往前邁了一小步扶住他,從另一個角度看,就像是他推著季灼往房門上壓似的。“別動。”任燃靠得很近,兩道呼吸幾乎要交融,在走廊的燈光下,甚至可以看清季灼臉上細小的絨毛。他別開眼低下頭,耳根泛起一抹紅,輕聲抱怨:“褲子口袋怎麽這麽深?”撞在門上的時候季灼是有所察覺的,盡管腦子已經無比遲鈍了,他還是稍微睜了眼。有發絲冰涼地撫過他的鼻尖,清香驅散了酒味,柔順得不可思議。他耷拉著眼皮,緩聲開口,嗓音帶著喑啞的醉意,讓任燃心慌意亂:“還沒摸到?”“……摸到了。”任燃直起頭,對上季灼黑沉沉的眼睛,一時間連呼吸都忘記,胸口的心跳聲震耳欲聾,仿佛在他耳邊炸開。過了不知道多久,季灼重新懨懨地閉上眼,不舒服地擰眉:“那開門啊。”任燃沒說話,慢慢呼出一口氣,將季灼的身體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些,‘滴’的一聲,刷卡進門。進到房間後,給前台打了電話,讓他們送一點醒酒湯上來,電話剛剛掛掉,一轉身,就看見季灼已經躺在床的邊角上睡著了。任燃關掉天花板頂燈,隻留了一盞床頭燈,彎腰注視著昏睡的人。今晚季灼喝了好幾種酒,紅的白的都有,混雜著喝最容易不舒服,此時連睡著了都是皺著眉頭的,像在生氣。任燃伸出指尖在季灼的眉間劃了兩下,嘴角勾起:“睡覺都氣呼呼的。”他想起不久前才被他弄走的薑鶴年,又想起剛才在宴會上的楊懷,想起季灼注視楊懷時專注的眉眼,想起那聲‘季灼哥’,更想起那晚在outsider遇到季灼時這個人的神傷心累。任燃心裏倏然滋生的焦躁就像脫韁的野馬,將他的理智踩踏得麵目全非。“別再看其他人了,你什麽時候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任燃低聲呢喃,趁著人沒有了意識,視線肆無忌憚地在季灼的臉上描摹流連。從蹙著的眉頭,到濃密的睫毛,到筆挺的鼻梁,再到緊抿的唇瓣。暖黃的燈光下,被酒意熏染的嘴唇比平時更紅一點,看上去很軟,很好親的樣子。任燃對著他的睫毛輕輕吹氣,睫毛微微抖動,睡著的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毫不設防。“這麽放心我啊?”任燃的頭更低了些,湊得更近,已經能感覺到季灼臉上的熱意。他的心髒像失了控,咚咚咚地跳個不停,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雙唇已經貼上了季灼的嘴角。稍稍磨蹭一些,就吻上了那片淡粉的唇瓣。的確很軟。心髒深處炸開了無聲的煙花,任燃在一陣五彩斑斕的絢爛中難以抑製地眩暈失重。那是一種靈魂上的顫栗,比任何的經曆或體驗都要讓他愉悅。可他不敢再有更多的舉動。時間一秒一秒地溜走,門鈴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驚得任燃瞬間站直了身體。心髒在紊亂的跳動中竟然有些痛。一陣心悸過後,他才神色複雜地看向季灼。突如其來的門鈴似乎快要吵醒他,季灼難受地翻了個身,眼皮在動,就要睜眼。任燃不再看他,快步走過去開門。是酒店廚房送來了醒酒湯。任燃抿了一下嘴唇,搖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接過醒酒湯,重新回到床邊將季灼叫了起來。季灼睜眼的時候眼神很迷茫,似乎在困惑任燃怎麽還在這裏,但混沌的思緒讓他無法多想。他艱難地起床,喝完醒酒湯後又簡單地衝了個澡,再次躺倒床上時,幾乎立刻就要深睡過去。他聽見任燃跟他說晚安,渾渾噩噩的眩暈中,他沒有聽清自己回的什麽,大概也是一聲晚安吧。第29章 早上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季灼睜開眼,宿醉過後的腦袋還有點昏脹,不過已經不太痛了。他去浴室洗了個澡,回想昨晚,依稀記得是任燃把他送回房間的。但那時候腦袋眩暈,思維混沌,更多的就記不清了。隻記得某一瞬間有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縈繞在鼻息之中,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像在做夢。洗完澡後腦子清醒了不少,隻是小腦平衡似乎還沒恢複,走起路來像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季灼簡單吃了個早餐後,便要收拾東西回去了。金屬風暴的工作告一段落,但其他的一點也放鬆不了,還有更多的工作在等著他。任燃似乎在他之前就離開了酒店,不知道是昨晚走的還是今早走的。季灼覺得有些古怪,手機上也沒有留言,他問田雙:“昨晚我喝醉的時候說了什麽話嗎?”“沒有啊,”田雙困惑,歪著腦袋想了想,“沒說過什麽奇怪的話,怎麽了嗎?”季灼搖頭:“沒事,走吧。”回到市區,公司邀他下午詳談合約的相關事宜。安琴提前給他通了氣,最近公司的態度轉變很多,願意讓步,希望能秉承著合作共贏的理念和他一起長久地發展下去。季灼有些想笑,商人重利,翻臉比翻書還快,他總算是見識到了。不過vita確實也說得對,合作能夠共贏,如今的藝人發展模式已經離不開專業的經紀公司了,就算不是vita,接下來也需要簽其他的公司,還不如跟vita好好談判,至少是個業界龍頭。季灼回家簡單休整,家裏雖然兩三個月沒有住人,但田雙提前聯係了鍾點工打掃,四周都弄得幹淨清爽,就是缺少了點人氣兒,有些冷清。他點了一份外賣,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正想選個電影邊看邊吃,手機突然叮地響了一聲。任燃:下午會來公司嗎?季灼回他:會任燃:ok,中午吃飯了沒有?季灼將手機相機打開,對著外賣哢嚓一拍,然後將照片給他發過去。任燃:牛肉粉?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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