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眸光閃了閃,幾個呼吸的功夫,心中已經冒出了千百種可能和結果。


    仔細想想,是不是從那一次予安想帶她們的拿手菜開始,父子倆就已經見過了?


    她身旁的孟氏更是激動得紅了眼眶,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被身旁的程老夫人製止了。


    感受到搭在自己手臂上那隻手的力道,孟氏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焦急看向自家婆母,用眼神詢問。


    程老夫人衝她微微搖頭,然後看向屋內。


    孟氏會意,又轉頭略顯焦灼地看了予安一眼,跟在程老夫人後麵往屋裏走。


    回到房間,孟氏不解地問。


    “婆母,方才予安的話您也聽到了,您為何攔著不讓我問清楚?”


    “莫急。”


    程老夫人走到椅子旁坐下來。


    “你好好想想,予安一個心裏藏不住事的小孩子,若是他真的見到了司濤,怎麽可能不告訴我們?”


    “定是有人叮囑他不要說,予安才沒有說出來的。”


    聽了這話,孟氏也漸漸冷靜下來。


    “您的意思是,司濤不讓予安告訴我們他的下落?”


    “可除了仙人召喚,予安從沒有離開過我們身邊,他是在哪裏見到司濤的?”


    話說到這裏,她驟然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


    “難道是……”


    程老夫人看著她緩緩點頭,倒了杯熱水慢慢喝著。


    孟氏恍恍惚惚,小聲呢喃。


    “司濤竟然去仙界了?”


    “噗!咳咳咳……”


    饒是淡定如程老夫人,聽到大兒媳這話,也沒忍住被嗆到了。


    “婆母!您沒事吧?”


    孟氏趕緊走過來幫她順氣。


    程老夫人緩了緩,用一種奇怪地打量著向來穩重可靠的大兒媳。


    難道清曼始終都覺得予安去的那個地方,是仙界嗎?


    其實從予安描繪的場景,和晟宣的分析來看,雖然那個世界的東西都很神奇,但那裏的人,也都是普通人。


    真正神奇的,是那個小木牌,和予安口中的直播間。


    但那又如何?


    安姑娘在她們最艱難的時刻,拯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在他們心裏,遠遠比仙人更值得尊敬。


    “好了,此事先不要說出去。”


    至於安姑娘的身份,她也不打算挑明。


    “是。”


    外麵,兩個小夥伴玩得正開心呢,飛英匆匆跑進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小少爺,馬車快到了,您快些準備一下,咱們該回去了。”


    憶江拍了拍沾滿了雪的小手套。


    “回去?”


    飛英點頭。


    “您忘了嗎?明日是大人的生辰啊!”


    憶江反應過來,猛地一跺腳。


    “壞了!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快快快!我們趕緊回家!”


    急吼吼跑到房間門口,他又折了回來,麵露期待地看著小夥伴。


    “予安,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兩天?”


    予安趕緊搖頭。


    “不了,不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也要去找爹爹呢。


    “那好吧,等我陪父親過完生辰,再來找你玩。”


    送別了小夥伴,予安興高采烈的邁著小短腿往自己房間跑。


    仙女姐姐,爹爹,我來嘍!


    “予安,等一下。”


    聽到聲音,小家夥看過去,隻見自家祖母正在朝自己招手。


    予安咧著小嘴跑過去,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


    “祖母~”


    看著這張與兒子有五六分相似的白嫩小臉,孟氏忍不住鼻頭一酸。


    她蹲下來,憐愛地揉了揉軟乎乎的小肉臉,仿佛是在透過麵前這張臉看著什麽。


    “晚些再去,祖母去做幾個菜,予安帶過去,好不好?”


    一想到爹爹也好久沒有吃家裏的菜了,小家夥忙不迭點頭,乖巧應下。


    “好!”


    一想到是給自己許久不見的兒子吃,孟氏恨不得把自己會做的所有菜都做上一遍。


    忙到了天黑,最後擺了滿滿的三大桌子。


    準確來說,擺滿一桌,予安就收起來一桌。


    等到予安來到現代,已經是晚上十點鍾,可以直接洗洗睡了的時間。


    迷迷瞪瞪的崽崽被安洛交到了他爹懷裏。


    自家爹爹幫著換睡衣的時候,小家夥小腦袋仿佛小家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都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


    “菜,吃菜……”


    湊近了聽到這聲嘟囔,程司濤輕聲應著。


    “嗯好,想吃什麽明日再吃,太晚吃飯容易積食,到時候肚子不舒服。”


    聽到這話,已經迷迷瞪瞪,什麽也聽不真切,小腦袋都轉不動了的小家夥點點頭,砸吧砸吧小嘴,沉沉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孟氏在炕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司濤去了仙界,就算不是仙人,那肯定也是在仙人身邊打雜的。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還要給自家兒子上供。


    咋說,心情就還挺複雜的。


    而和她一個房間的田沁注意到她的動作,掀開簾子輕聲問。


    “婆母,您怎麽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孟氏沒敢回頭看她,實在是心裏發虛啊。


    “沒,沒事,就是白日裏菜做多了,現在還精神著呢。”


    田沁點點頭,幫她掩了掩被角。


    “若是有事,您就喊我。”


    “好好好,已經很晚了,你快歇息吧。”


    孟氏心裏難受得緊。


    心裏藏著秘密的感覺可真難受,阿沁這麽好,自己還瞞著她司濤的消息,越想越覺得虧心。


    而一簾之隔的另一邊,田沁重新躺下,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摸出一張照片,接著月色,一點一點描繪著抱著予安的男子的眉眼。


    大滴淚珠掉在枕頭上。


    是還沒有找到辦法回來嗎?


    ……


    夜深了,押送囚車的隊伍來到了一處破廟。


    “怪了,老大去哪了?一整天都沒見了。”


    小個子解差一臉納悶的撓了撓後腦勺。


    他身後的囚車裏,解差隊長抱著身子蜷縮在角落裏,聽到這話看了他一眼,但卻一聲也不敢吭了。


    這一天下來,他鬧了好幾次,想證明自己的身份,可所有人都以為他的瘋了,在胡鬧。


    他沒少挨打。


    而且他們也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水喝。


    他現在又餓,又渴,又冷,餓得眼前冒金星。


    他看著角落裏沾著泥土的窩頭。


    那個被他噴了唾沫和鼻涕,又在髒兮兮的地上軲轆了好幾圈的窩頭。


    解差隊長用力揉著咕咕直叫的肚子,最終放棄掙紮。


    不行,他太餓了。


    他爬過去一把抓起窩頭,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幹巴巴硬梆梆的窩頭差點沒把他噎過去。


    他揪著脖子拚命往下咽的那一刻,腸子都快悔青了。


    要是他沒有留下來羞辱周士昭,這會兒在囚車裏的,是不是就不是他了?


    但後悔是沒有用的。


    這個混合了唾沫,鼻涕,還有泥沙,用來羞辱周士昭的窩頭,最後還是進了他自己的肚子。


    就在他囫圇吃完窩頭後,變故突生。


    寂靜的破廟裏突然闖進來一群黑衣人,見人就砍。


    “快,快,有刺客!”


    聽到動靜,睡得直打鼾的解差和官兵們紛紛驚醒。


    但已經來不及了,有些人剛拿起刀,還沒出鞘就挨了個對穿,有些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就再也起不來了。


    解決了解差和官兵,幾個黑衣人提著劍走向囚車。


    看著裏麵的‘周士昭’嚇得縮在角落裏,搖頭瘋狂大喊。


    “啊啊啊!”


    ‘我不是周士昭,別殺我!’


    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然後拿出一個畫像,對照著看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解差隊長隻聽到幾人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


    這是哪裏的方言嗎?


    但下一刻,他隻覺得心口一陣鈍痛,鋒利的長劍從身後穿了出來。


    可惜,他沒機會知道了。


    任務完成,幾個黑衣人正要離開,忽然其中一人用蹩腳的大鄞話喊了一句。


    “不對!”


    “快看他的手!很粗糙,而且虎口有老繭!”


    其他人聽到這話,撬開囚車仔細檢查後,他們這下反應過來。


    “糟糕,中計了!”


    “他不是周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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