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無解,程晟宣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破廟。


    程垚幾人已經升起了火堆,把隨身帶著的冷饅頭烤了烤。


    周士昭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的方向,看到他進來後,起身走到他麵前。


    走近後,看著蒙著麵的程晟宣,他小聲試探地問。


    “晟宣?是你嗎?”


    聞言,程晟宣把麵上的黑巾摘下來,衝他微微一拜。


    “周伯父。”


    “晟宣!真的是你啊!”


    周士昭激動地上前一步,雙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把他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泛著水汽,不住地點頭。


    “好啊,太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隨即又想到了什麽,還想繼續問問程家的其他人,可又怕戳人傷疤,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看出了他的糾結,程晟宣低下頭,主動小聲解釋。


    “隻有我回來了,不過祖母她們沒事。”


    聽到這話,周士昭心中一陣沉痛,他張了張嘴。


    不知道是該安慰他,還是該替他慶幸能逃過一劫。


    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歎了口氣,重重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換了一個不是那麽沉重的話題。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去北荒城。”


    聞言,周士昭點點頭。


    “也好也好,那裏雖然亂些,但好在能掩人耳目。”


    聽到他這話,程鑫和程垚對視一眼,衝他神秘一笑。


    “周大人,如今的北荒城可和從前大不一樣,您去了就知道了。”


    周士昭疑惑不已。


    為何看他們這表情,好像還挺喜歡北荒城?


    可一個專門收押流犯的城,裏麵七成以上的人都是犯人,就算好,又能好到哪裏去?


    ……


    翌日一早,短暫的休息過後,程晟宣一行人繼續往北荒城趕。


    出發前,周士昭細心的發現,少了兩個人,心裏這麽想著,他也問了出來。


    程晟宣解釋道。


    “我昨夜讓他們去附近的驛站傳信了,把您的消息傳給周老將軍,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周士昭感激地看著他,鄭重道謝。


    “多謝。”


    而安城外的樹林裏,解差和官兵也收拾妥當,準備繼續趕路。


    囚車裏,終於醒過來的解差隊長看清自己的處境後,開始瘋狂搖晃囚車,大喊大叫。


    這幫人在幹什麽,竟然敢把他關起來!


    “啊!啊啊!”


    這聲音別說別人,就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他雙手用力揉了揉脖子,把脖子揉的通紅,重重咳嗽幾聲清嗓之後,發出的聲音還是吱哇亂叫。


    解差一臉驚恐的跌坐下來。


    怎麽會這樣?!


    他說不出話來了!


    來送飯的解差怒罵一聲。


    “幹什麽呢!”


    “大清早的喊什麽喊?!”


    囚車裏的解差爬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叫。


    “啊啊啊啊!”


    ‘瞎了你的狗眼!竟然和老子這麽說話,還不快把老子放出去?!’


    然而根本沒人聽得懂他在怪叫什麽。


    “喲!”


    解差一副戲謔的口吻。


    “周大人今日怎麽這般激動?竟然還會生氣了。”


    周大人?


    什麽周大人?


    你眼睛被屎糊住了吧?!


    老子是你爹!


    趕緊把我放出來!


    囚車裏的解差隨手抄起一隻鞋子朝他砸了過去。


    外麵的解差見狀,氣得直接把手裏的碗摔在地上,拿起佩刀就打了上去。


    “反了你了,一個犯人竟然敢打解差!”


    狹小的囚車限製了解差隊長的活動,手腳上的鐐銬也讓他行動不便,他被迫挨了好幾下打。


    “啊啊啊!”


    終於,他抓住機會,用力拽住了拍在身上的刀鞘,眼神凶狠地瞪著外麵的解差。


    “啊啊啊啊!”


    ‘我看造反的是你!竟敢打我,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讓你好看!’


    “嗬忒!”


    下一刻,一口唾沫噴到了他的臉上。


    解差隊長一愣,外麵的小個子解差趁機把刀鞘搶了回來。


    用力踹了兩下囚車。


    “還以為自己是風風光光的朝廷命官啊?我呸!”


    小個子解差斜楞著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還有力氣鬧事,我看你是不餓,那就不用吃飯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囚車裏,看著他的背影,解差隊長氣得渾身直哆嗦。


    “啊啊啊啊!”


    氣死我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小個子解差的背影,那模樣,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抬手重重擦了擦臉上的唾沫,這一擦,他察覺到不對了。


    怎麽會這樣?


    他雙手不停的摸著臉,細細摸索著。


    臉上的痣和傷疤呢?


    怎麽沒有了?


    想到方才小個子說的話,他心中瞬間被驚恐填滿。


    所以,這是周士昭的臉!


    他瘋狂衝著外麵的解差和官兵大喊。


    “啊啊啊……”


    ‘我不是周士昭,快放我出去!’


    幾個解差聚在一起,看著他指指點點。


    “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突然瘋了一樣?而且話都說不清楚了,隻會亂叫。”


    “我看啊,是嚇的,我曾經聽老人說,驚嚇過度,就容易得那個什麽失語症,嚴重的還可能直接被嚇傻了。”


    眾人搖搖頭,一陣唏噓,沒有再理會囚車那邊,繼續趕路去了。


    囚車裏,無論如何也扯不下人皮麵具的解差隊長滿臉絕望。


    怎麽辦?


    他說不出話,也不認識字,更不會寫字,他該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


    ……


    相比這邊的雞飛狗跳,程家小院這邊就顯得平靜溫馨多了。


    一大早,憶江就乖乖坐在小夥伴身邊,捧著小碗吃得噴香。


    這一幕,讓拎著燒鵝剛進院子的飛英頓住了腳步。


    看著吃得像小花貓一樣的小少爺,他揉了揉眼睛。


    那個一口一口吃著白菜幫子,一點也不用人哄著吃蔬菜的,是他家小少爺沒錯吧?


    真是奇了怪了。


    難道是這小院的風水更適合小少爺嗎?


    來了之後,原本三天兩頭闖禍的小少爺乖的不行,不僅開始靜下心來讀書了,還會主動幫忙拿碗筷擦桌子。


    還有他手上這府中大廚秘製燒鵝,平日裏,小少爺可是每隔三天必要吃一次的,昨天竟然提都沒提。


    看了一眼手裏連夜拿過來,已經涼透了的燒鵝。


    算了,先放到廚房裏去吧。


    其實程家的吃食真的挺好吃的。


    飛英又回味起了剛來那日,聽到他說沒來得及吃早飯,程風他們給自己泡的一碗麵。


    那味道,香得嘞!


    因為前兩日又下了一場小雪,吃過早膳後,予安和憶江兩個小夥伴就決定在院子裏堆雪人。


    “憶江,你想堆什麽?”


    憶江抿了抿小嘴,想起屋子裏正幫予安織羊毛襪的田沁,眼底帶上些許落寞。


    “我想堆一個娘親。”


    聽到這話,予安點點頭,稚嫩的小臉蛋上也掛上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悲傷。


    小家夥吸了吸鼻子。


    “那我要堆兩個,一個祖父,一個叔祖父。”


    聽到這話,憶江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糟了,讓予安想起傷心事了,這下好了,他們兩個都開心不起來了。


    打定了主意,兩個小夥伴撅著小屁股在地上滾雪團。


    堆到一半的時候,憶江忽然想起來。


    “不對呀予安,你不是應該堆三個嗎?還差一個你爹爹。”


    聽到這話,予安咧著小嘴,下意識回了一句,一副歡喜的語氣。


    “不用堆爹爹呀。”


    因為爹爹一直都在陪著我呀。


    而堂屋門口,孟氏扶著程老夫人剛好走出來,聽到這一句。


    兩人心頭一震:“!!!”


    予安語氣裏的開心不似作假。


    所以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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