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現在就試著……”陳子輕還沒說完,就被夏觀棋陰沉沉充滿篤定的聲音打斷,“你不是望北遙,他沒那本事,算計不了我。”陳子輕抱著張慕生的腿,別扭地轉著身子,監視夏觀棋的一舉一動。夏觀棋原本正常的五官毫無征兆地開始腐爛,他突兀道:“這輩子就算了,我不報仇,不為了讓你償命糾纏你,不想方設法附身在你丈夫身上要他的命,也不把你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我讓你好好跟你丈夫過日子”陳子輕沒有不當回事,更沒有挑釁一個鬼,他煙不抽了,等著夏觀棋的下文。爛肉裏長出蛆,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夏觀棋一身,他的言語中透著莫名的偏執:“下輩子,我再找你算賬。”陳子輕一臉問號,敢情夏觀棋來他這兒,就隻是為了在走之前放狠話?想不通夏觀棋這一死,經曆了什麽奇遇,才造就成了這麽個奇怪的他出來。夏觀棋抓了把不停蠕動的蛆塞嘴裏吃掉,做了鬼,暴露出身前那副虛假溫潤表皮下的內裏:“你答不答應?”陳子輕為了趕緊打發走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敷衍道:“行。”夏觀棋那眼神像是惡狠狠的,又像是黏糊糊的,讓人極度不適又莫名其妙,他說:“那下輩子,我們走著瞧,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千倍百倍的討回來。”說完以後,他看了眼床上的夫妻,下一刻就消失了。陳子輕絲毫沒放在心上,誰管你什麽下輩子,我是宿主,你是這個世界的眾多npc之一,就你下個世界你還想再碰到我?做夢。隻有我麵前的這位下輩子才有可能和我……陳子輕的心思在看見張慕生的麵色後戛然而止,他一臉疑惑,怎麽了怎麽了?幹嘛一副死人臉?張慕生把沒用上的符撕掉,頭一次在愛人麵前顯露醜惡的一麵,他陰陽怪氣地哧笑出聲:“所以這些天你拉著我慌這慌那的結果出來了,就是你的老同學做了鬼,來找你要下輩子。”陳子輕傻眼:“不是,哥,你聽我……”張慕生看看手上撕碎了的符,他老婆畫的,不能扔了,他沒表情地放進口中:“你當著你老公的麵,把你的下輩子許給了別的男人。”陳子輕攔都來不及,眼睜睜看他突起的喉結滾動,夾著煙的手抖了抖:“哥,你這想法怎麽……”張慕生拿走煙,他下了床,嗓音嘶啞:“我去洗手間靜靜,我想一個人待會。”陳子輕衝他冷冰冰的背影喊:“不做了啊?我裏麵還軟……著呢。”張慕生一滯。陳子輕給他台階下:“做完再去洗手間靜靜唄。”第346章 作精進化實錄陳子輕這晚是他從三哥那兒得知,感情線會被殺害周愛萍的凶手影響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晚。這幾年都沒像今晚這樣踏實。陳子輕早上起來感覺空氣都比以往要清透,刷牙的時候陳子輕想,夏觀棋死了,鬼魂也走了,他不會再有作妖的可能,那他在我的感情線裏發揮的作用,應該就是我猜的那樣間接導致的那場車禍。我阻止了在那個時間點發病的張慕生,用幾個耳光把他扇醒,再配合正中下懷的一番話作威脅,成功讓他活下來,做了個幸福的瘸子,避免了人鬼情未了的走向。瘸了條腿和一條胳膊的永久性損傷,怎麽都比人鬼殊途帶來的影響要小。後麵不會再有定時炸彈了吧。陳子輕吐掉嘴裏的牙膏沫,安心地呼了口氣,餐廳傳來張慕生的聲音,問他吃炒雞蛋,還是煎蛋。“炒的!”陳子輕難掩高興地叫喊。夏天來臨,陳子輕跟張慕生去分店逛逛,身為管理的茉莉工作素養十分到位,她給他們看這季度的新菜品。看了還要試吃,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陳子輕把幾個菜都嚐了,他讚不絕口:“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還有這個,是好吃的,我覺得能成招牌。”茉莉笑著說:“到你嘴裏的菜,好像就沒有不好吃的。”陳子輕也笑,笑著笑著就倒在張慕生的身上:“我又不是說的假話,是吧,慕生哥。”張慕生給他擦嘴,他紅了臉:“老夫老妻了,你別黏黏糊糊的,茉莉姐還在呢。”“我不在。”利索走開的茉莉笑說。陳子輕跟張慕生結婚第七年,他們在西寧買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套房子,就在尚風公館,張慕生選的,當年他們買不起一個廁所,現今成了他們的家。房子裝修期間,老家建起了房子,兩人找了個時間回去一趟,望向春關了自己那開得挺穩的兩元店和他們一道。張家建的就是普通的兩層樓房,開的車也是一般的車,看不出混得多好。房子沒建好前,張父張母住在嬸子家裏,東西都搬到幾個親戚家放著了,沒啥貴重的。站在施工的樓房前往上看,手裏拿著個菜瓜啃:“姐,咱家建不?”望向春拉他到不落灰的地方:“不建了,老房子住著也沒什麽不好的,咱一年回不來幾次,家裏頭沒人,建了浪費錢。”陳子輕吐字不清,眉眼神采奕奕:“我有錢。”望向春瞧著隻長歲數還跟個小孩似的弟弟,笑道:“姐知道你有錢,那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陳子輕把菜瓜調個頭吃:“能多到哪兒去,我跟慕生哥又沒孩子要養。”望向春看向他,嘴唇動幾下,好像是想說什麽。陳子輕立馬拉響警報:“我不要孩子!”望向春急得差點兒捂他嘴:“小點聲,不要就不要,看你詐唬的,姐又沒說什麽。”接著就看似隨意地嘮起來:"你跟姐說實話,是不是張慕生給你上眼藥了,不準你要?陳子輕把濕潤的嘴角一撇:“他哪敢給我上眼藥,在家裏我說了算,沒他做主的份。”望向春看他這沒心沒肺樣,搖搖頭,算了,他能養什麽,小貓小狗都養不活,就好好讓人給當小心肝給養著吧。一輩子那麽長,那麽短,沒誰規定必須是一個過法,怎麽過不是過,不都是一天三頓,開心了笑,難過了哭,累了停,有勁了跑,喝水撒尿,吃飯拉屎。張慕生爺爺的墳早就遷走了,遷在陳子輕給挑選的地方,張家哪都好好的,房子建得也順,還有肥嘟嘟的家蛇庇護。這邊的習俗是,建房上梁的時候要撒糖果。陳子輕興衝衝地跑到樓上,滿頭大汗地對著張慕生說:“我要撒,你給我。”張慕生拎著一袋沉甸甸的糖果送到他麵前:“袋子我拎,你拿糖。”陳子輕在袋子裏撥動撥動,有牛奶糖,花生糖,還有巧克力,他抓了滿滿一把往下麵拋。糖果掉在村裏人的頭上,身上,腳邊,小孩爭搶著撿,大人看他們撿,不時湊個熱鬧。樓下有童稚的叫聲:“北遙哥哥,往我這撒!”“北遙哥哥,撒我這!”“撒我這撒我這”孩子們鬧哄哄的。陳子輕給了個白眼,這會兒知道喊哥哥了,平時要麽直接叫名兒,要麽就跟沒看到一樣,他哼一聲,撒糖果的動作倒是一下都沒耽誤。“別撒了,剩下的留著。”耳邊忽然響起張慕生的聲音。“啊?”陳子輕抓著袋子還要撒,“留著幹嘛?”張慕生說:“你吃。”“我不吃。”張慕生的麵色不見波動:“不吃就喂雞。”陳子輕拽他白襯衣:“你什麽意思,我跟雞一個待遇?有你這麽說你老婆的嗎?你別扒拉我,還敢親我,大白天的不正經。”張慕生撩了撩他泛潮的劉海,捏他臉,彎腰親他嘴:“一身汗了還鬧,消停點吧,張慕生的老婆。”陳子輕被親得呼吸急促,聲調軟軟的,尾音像從蜜罐子裏涮過幾個來回:“我突然又想吃糖了,你喂我一顆唄。”張慕生皺眉。陳子輕把臉一板:“你皺眉頭幹什麽,搞得就跟你多不稀罕一樣,有種你別硬……唔,唔唔唔!”他被攏住口鼻拖到沒人的角落,頂了一身亂糟糟的牆灰。房子一建好,陳子輕就接到張母的電話,叫他們回去,說他們不回,就不搬新家,人必須都在才行,兒子兒媳哪個都不能缺。這事兒張母不跟兒子說,特地找的兒媳,這裏頭的名堂多得很,還不能往外倒,怕讓人聽了關起門來樂半天。陳子輕能咋辦,就回去了。家裏置辦的家具主要是木製,有不少是張父自己打的,沒刷漆,簡簡單單的,陳子輕進門就各個屋子的亂串,二樓有三個房間帶個客廳,是他跟張慕生住的。他想在大床上躺會兒,張母把他喊下了樓。“媽,什麽事啊?”“小遙你來。”張母招呼他說,“你站凳子上,我給你扶著,你把這照片掛牆上麵。”照片上是全家福,二老在前麵坐著,他跟張母站他們身後,背景是村子左側的那片小竹林。陳子輕拿著一看就很重的相框踩上凳子,張母後退點給他意見。“歪了,往左去點,去狠了,回來點,好,就這樣。小遙,你看是不是有點高了,要不要下來點?”陳子輕給的答案聽著有點敷衍:“都可以啊,隨便。”張母不知戳到哪根神經:“你嫌媽煩對不對?”陳子輕一臉無辜:“沒有,媽你別多想。”張母正要說話,就聽她這兒媳來了一句:“我手酸了,媽你先把相框拿走,我下來歇會。”“……”陳子輕歇好了重新站上去,在張母的指揮下確定相框的位置。張母給他一支鉛筆:“你用這筆在四個角做上記號,不然沒法釘釘子。”陳子輕一個記號都還沒做,院子裏就進來一道高高的身影,裹著他熟悉的煙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