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畢竟是當著妹妹的麵,他真怕紀硯白做出什麽離譜的舉動來。不過他還是走了過去,到了紀硯白身邊問:“你也來買衣服嗎?”紀硯白目光掃過整個衣鋪,隨後問道:“你瞧著這些衣服,有一件符合我的尺寸嗎?”俞漸離點頭,道:“你的衣服都是府裏買料子,接著讓師傅去家裏給你量尺,量身製作的吧?”“嗯,我隻負責給量尺即可,樣子都是我娘和我嫂子幫我選。”“也是省心。”兩個人仿佛是在逛衣鋪,心思卻沒有多少放在衣服上。紀硯白低聲問:“你的禮盒為什麽沒送給我一份?”“這你都知道?”俞漸離問完之後回頭看向雨瀾,道,“到底是國公府的人……”“她會些功夫,能保護你們。雨潺則是聰明些,你妹妹出席宴會可以帶上她,各種算計都能應付一二。”“這般厲害?跟著我算不算大材小用了?”“也不算,在你家裏清閑。”俞漸離卻有些羞愧:“我家裏人少,她們兩個人還真不清閑,還沒什麽油水。”“不必顧及那麽多,她們兩個還挺開心的。”俞漸離點了點頭,隨後湊到了紀硯白身邊:“你的禮物我單獨給你做。”“嗯,好。”紀硯白似乎被哄住了,卻還是提了旁的,“明知言的禮物你也沒送,他的也單獨做?”“他的話應當是送一件我親手做的,再賣他一身我妹妹改過的衣裳。”紀硯白並未過多揪著不放,而是說道:“昨日軍師去了國公府,提了一件事情。”“什麽?”“明知言在翰林院忙得有些不正常,他的差事不應該那麽勞心勞神才對。”“難道是……”太子給他安排了其他的事情?見俞漸離若有所思的模樣,紀硯白詢問:“你會插手去管他的事情嗎?”他搖了搖頭,回答:“知言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事情會按照他的節奏進行,我不會打擾他。”“那就不用管,多給他送些年貨就行了,畢竟他一個人在京裏過年。”“好。”俞漸離左右看了看後,走得距離紀硯白近了一些,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問,“你不會吃醋嗎?”紀硯白揚起嘴角笑了笑後道:“所以給我禮物要最好的。”“好呢!”*在明知言進入翰林院後,俞漸離還是第一次去到明知言的住處。他隻身一人,有一個能住的地方即可,近期也一直住在距離翰林院外不遠的一處單獨的小院裏。庭院冷清,進門有一個不大的院落,進去便是主宅,從正堂進入便是臥室,再沒有其他的房間。他身邊也沒有伺候的人,一直獨來獨往。就算俞漸離之前想過,看到這般蕭條景象還是不由得一陣心疼。或許是看出了俞漸離的表情,明知言難得柔和了語氣:“難得來我這裏,卻隻站在門口不進來?”“我是不是應該幫你改改院落格局?”“不必,我應該不會在這裏住很久,不久後便會搬走。”“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張羅家中進京的事情,多少怠慢了你,你不擅長處理這些事情,我……”俞漸離正說著,走進屋舍卻看到了屋中的陳設。那個奢侈的炭火盆俞漸離都不舍得買,顯然是旁人送明知言的。此時七皇子還不敢明麵上和明知言顯露關係密切,想來是別人送的。見俞漸離盯著炭火盆,明知言主動說道:“陸懷清送的,屋中他還送了其他的東西。”“這兄弟二人著實豪氣。”“嗯,他們家中教得好吧,人情世故方麵都做得不錯。”俞漸離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在了桌麵上,接著對明知言伸手攤開手心道:“三十文賣你。”明知言詫異了一瞬,很快緩和了態度:“有妹妹幫忙做的東西?”他問的同時從自己的錢袋裏真的取出了三十文給了俞漸離。俞漸離坐在了椅子上,道:“嗯,知蘊是看著你的身材,估量的尺寸,買了成品的衣服改了改,你試試看合適嗎,不合適我帶回去讓她再改一改。”明知言將包裹裏的衣服拿出來抖落開,一襲白衣,還真是他的風格,細節處做得精致,顯然是俞知蘊的手筆。他在俞漸離麵前脫掉了外衫穿上新衣,意外的合身。明知言顯然是喜歡的,道:“過年的新衣一身白,是不是不太應景?”“不然能穿什麽顏色?大紅大紫豈是我們能穿的?”俞漸離隨意地問,又拿出了其他的東西。明知言走過來跟著看,看到俞漸離拿出了一些東西來。“這是我和知蘊一起包的餃子,趁著天冷在外麵凍上,你平日裏放在外間,餓了取出來一部分煮了便可以吃了。”說著,又拿出了一些別的:“這些也都是隨時能吃的,這個罐子裏是一些醃菜,也是可以趁著冬天放一段時間的。”“嗯,不錯,省得我每次還需要出門去吃麵。”明知言看著這些東西很是滿意。“我還真給你擀了一些麵,分成了五小包,夠你吃五頓,這裏五小包是每次煮麵時放在鍋裏的佐料,你撒裏麵就行。”明知言看到這些一怔,隨後罕見地笑出聲來:“多虧你們能想得到。”“你啊,一個人住也要按時吃飯,莫要餓壞了,到時候腸胃都會出問題。國子監時還有饌堂,現在你隻能靠自己了。”明知言將這些東西都收了起來,需要放在外間的也都送了出去。回來時,俞漸離正在組裝一盞燈,同時說道:“我想著你最近忙碌,熬夜的時間定然很多,研究出了一個更方便夜間書寫的燈,高度和亮度都是最合適的,會讓你書寫舒服很多。“我特意加了滾燈的工藝,就算你打瞌睡碰倒了燈,燈落地都不會倒,這樣也避免了走水。”“你親手做的?”俞漸離很是得意地笑了笑,隨後給明知言展示燈盞的底部:“你看,我還刻了我的名字,這樣以後說不定都是孤品。萬一以後我出名了,你手頭拮據的時候還能把燈賣了換些銀錢。”“還是你想得周到。”明知言伸手接了過去,送進了裏間臥室。開門隻是一瞬,俞漸離還是能夠看到裏麵滿滿地堆積著卷軸、書籍,顯然是在研究不少典籍。俞漸離也不多問,走到屋子的外間,開始檢查窗戶透不透風,冬天會不會寒冷。期間他還特意爬了幾步,去查看房頂可有漏水的位置。明知言走出來伸手扶他:“莫要摔了。”俞漸離卻沒有扶他的手,自顧自地跳了下來:“沒事的。”明知言隻能獨自收回手,輕聲回應:“嗯。”俞漸離開始和明知言講述他最近的事情,還說了他和陸懷幾人打馬吊的事情。明知言很是認可:“對啊,還可以這般賺點銀兩,下次記得叫我。”“你若是上場我便不上了,我手頭也不富裕。”“你怎知你贏不了我?”“也不一定會輸得很慘,但是和你打的話,定然很費腦子。”“這倒也是。”俞漸離知道明知言要忙,也不過多打擾,不久後便告辭離去:“過年那幾日,記得來我家吃團圓飯。”“肯定會去的。”目送俞漸離離開,明知言剛剛進入臥室拿起那盞燈看,便察覺到有人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他並不驚慌,慢條斯理地放下燈,冷聲道:“現在來我家已經這般自然了嗎?”七皇子說話陰陽怪氣的:“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貼心啊,俞漸離若是個女子,定然是個賢妻良母。”明知言回答得態度冷淡:“賢妻良母似乎不是一個好的誇讚。”七皇子似乎是故意刺激他,提起了別的:“他最近和紀硯白走得很近。”“嗯,我知道。”“沒其他反應?”“紀硯白能保護他,給予他幫助,挺好的。”七皇子淺笑著走到他身邊,仔細看明知言的模樣,想要觀察出一絲吃味的破綻,卻見明知言再次拿起了典籍看了起來。七皇子頗感無趣,走過去拿起那身衣衫看了看後問:“俞漸離的妹妹有多美?”明知言嘲諷得分明:“想把花魁送到太子身邊失敗了,所以想另辟蹊徑了?”七皇子也不否認花魁一事:“隨口問問罷了。”“俞漸離脾氣很好。”明知言說著翻了一頁書,“前提是別招惹他的家人。”七皇子將衣衫丟了回去:“就算這對兄妹如何低調,他們的相貌還是在京裏有了不小的名聲。有時長得很美,卻沒有強大的家庭支撐的話反而是麻煩。有些大家族的,就喜歡這種家世清白,很好拿捏的,有紀家和清辭郡主關照也是好事。”“嗯。”明知言知道,七皇子是在提醒他,別再暗戀俞漸離了,如今的他護不住俞漸離。但是紀硯白可以。明知言的心沉了又沉。*俞漸離坐在桌前,手中拿著零件小心翼翼地拚接,手指卻一抖,細小的零件掉落在他墊著的紙張上麵,他隻能再次捏起來重新拚接。此刻,他正坐在紀硯白的懷裏,紀硯白像一隻巨型犬一樣,抱著他的腰,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時不時地嗅一嗅。“你總聞什麽?”俞漸離拚好了一個零件後問道。“你身上有一種很香的味道。”紀硯白閉著眼,將頭埋在俞漸離的頸窩間,意外地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