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楚想到了什麽,突然道:“太子也會對相貌不錯的人態度很好,之前對陸懷也格外寬容,甚至允許陸懷稱呼他為哥哥。對男子隻會如此,若是遇到美貌的女子……”陸懷原本無所謂地吃飯,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頭看向了俞漸離。俞漸離也在此刻反應了過來,賀楚是在提醒自己。他有一個貌美的妹妹,父親官居五品,其實不算低,但是父親性格怯懦,他們家裏人丁單薄,他又身體有問題,在旁人看來這家沒有什麽前途。妹妹未來的婚配怕是不會很好。旁人不敢讓一個從五品官員唯一的嫡女做妾,但是太子可以。他們家的門第,根本不可能有側妃的位置,隻能是良娣。俞漸離吞咽了一口,竟然覺得喉嚨有些痛。那種無力的感覺再次侵襲了他。他真的太渺小了,如果真的發生了一些事情,他能保護自己的家人嗎?四個人之後的話少了很多,不過也算是氛圍輕鬆地吃完了一頓飯。最後離開時,陸懷單獨上了俞漸離的馬車,似乎也是想說俞知蘊的事情。隻有他們二人時,陸懷便說得直接了些:“女子的婚配一般都是父母做主,母親參謀的多,還能通過後宅去打聽一二。可是你的母親已經不在了,又沒有別的女性親屬能夠幫襯,你家目前的情況也不樂觀,所以這件事的確是個問題。”“我也曾想過這件事,我更想妹妹能和自己心儀之人在一起。”“實在不行庶出但品行端正,家世好些的應該也可以,國子學的你都可以留意一番,崇文館的怕是高攀不上了。你是她的哥哥,你爹還……隻能靠你了。”俞漸離確實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陸懷聊這般正經的事情。陸懷也是真的關心俞知蘊,且沒有半點私心。他點頭答應了:“好,我會留意的。”陸懷下了他的馬車,獨自離開。俞漸離坐在馬車上,身體隨著馬車搖晃,一陣頭疼。他想俞知蘊和自己心儀的人一起,可俞知蘊沒有青梅竹馬,也不太外出,和旁人沒有接觸,哪裏能和哪家男子培養出感情來?這個書中世界,真不方便俞知蘊與誰一見鍾情,並產生感情。也隻能他來幫忙參謀。他回到家中,進入自己的房間,剛剛進入房間便看到了提前為他準備好的暖手爐。屋中的炭火盆也一直在燃著,溫度合適。應該都是俞知蘊安排的。他在這一瞬間突然釋然了。他沒必要一個人苦惱,俞知蘊一直是一個成熟懂事,可以獨當一麵的人,這件事情不必避諱著她,他們甚至可以兄妹二人攤開了聊,他直接去問俞知蘊的想法就可以了。他不該將妹妹想得太過柔弱了。他坐在桌前,拄著下巴回憶國子學有沒有什麽不錯的人。思考間突然聽到了開窗的聲音,回過頭去竟看到紀硯白挑開了他的窗戶木樁,打開窗戶躍了進來,進來後還坦然地關上了窗戶。“你……”俞漸離驚得起身,舌尖在口腔裏懸著,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紀硯白快步走到了他身前,道:“告訴我什麽是感情。”“……”他再次怔住。“你得告訴我,讓我知道那是什麽,我該如何判斷,你不能不理我來解決這個問題。”俞漸離竟然被紀硯白說得無言以對。他垂下眼眸思量了片刻後,緩和了態度:“如此說來,的確是我的錯誤。”紀硯白環視俞漸離的房間,見房間裏隻有一把椅子,他連個能坐的地方都沒有,便不客氣地坐在了俞漸離的椅子上:“你得先跟我道歉,我今天很不高興。”“好,我跟你道歉,的確是我情緒上頭亂了方寸,沒能站在你的角度思考問題。”“在你的角度看,我是什麽錯誤?”紀硯白甚至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俞漸離隻能靠著桌子,慢條斯理地跟紀硯白說道:“在我看來,你不願意接受我的感情,不回應我,甚至回避這個問題,卻親個沒完,像一個不想負責的流氓。”“在你看來,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嗎?”“那倒不是……”俞漸離弱了語氣。“我……”紀硯白思考了一會兒後承認,“我那個時候確實很想親你,沒心情思考別的,比較急,忍不住。”“……”俞漸離騰地紅了臉頰,這混蛋怎麽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不知羞的嗎?“再後來你突然生氣了,執意要回家。我的腦袋跟個漿糊似的,什麽都想不通,第二日再尋你,你還不理我,今日我去尋你,你還冷暴力我!”“我生氣嘛……”“我的確不知道什麽回應,什麽心意,這都是什麽?”俞漸離隻能先安撫住氣了兩日的紀硯白,道:“你先別生氣,我們心平氣和地聊明白可以嗎?”“不行,很生氣,氣得還是想不通你為什麽不理我!”以前的紀硯白雖然會生悶氣,讓俞漸離猜,但是情況可控。如今顯然是氣得發瘋,幹脆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像是一頭憤怒的小獸。俞漸離態度誠懇地道歉:“我錯了。”“你可不覺得你錯了,你理直氣壯得很!”“別生氣了行嗎,白白。”“……”紀硯白肉眼可見地嘴角不自然了一瞬,又很快壓了下去。“可以聊了嗎?”俞漸離俯下身問他。紀硯白抬眼看他,似乎看到俞漸離後什麽火氣都能壓下去,根本氣不起來。紀硯白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好,你說吧。”“你可意識到,你我之間的舉動不對?”紀硯白點頭:“知道。”“那你覺得朋友之間可以做這種事情嗎?”“和別人不可以,但是想和你做。”俞漸離很快抓到了重點:“所以你還是覺得我們隻是朋友?”紀硯白詫異地抬頭,看向俞漸離時竟然又有些生氣:“你明知道我的腦子轉不過來,你不要設圈套來套我的話,我回答很可能不符合你的心意!這樣你很生氣,我又並非有心的。”“那在你看來,我是什麽?朋友?還是?”“……”紀硯白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最好的朋友。”“朋友不能做這些事情。”“那是什麽?”“你可知斷袖?”紀硯白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那個胡漪瀾對你的那種感情?”這個問法讓俞漸離一陣不喜,幹脆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理紀硯白了。紀硯白隻能服軟:“這回是我的問題,我不該提那些讓你心煩的人。你是指,你和我之間……斷袖情誼?”“算是夫妻的感情吧,隻不過你我皆是男子,卻彼此愛慕,超越朋友的情誼,你對我是嗎?”“如果說最好的朋友是斷袖的話,那……”“並不是這個意思,是你對我有愛慕之情嗎?”“愛慕之情是什麽樣的?”俞漸離突然被問住了。他覺得他此生最大的瓶頸,可能是跟紀硯白這個呆子解釋什麽是愛慕。俞漸離忍不住抱怨出聲:“你不像這麽木訥的人啊,你是在跟我裝傻嗎?”“我生來便在戰場殺伐,難得回京一次,還被惹得對這裏厭煩不已,這次是我第二次回京。我在軍營多年,從未對旁人這般關注過,隻在回京後對你特別,這算嗎?”“你……關注我?”“嗯,不然怎麽會知道你那麽多事情。”“你對我應該也是有好感的,隻是你不清楚這種感覺是喜歡,對嗎?”俞漸離又問。紀硯白還真的被問得沉思了一會兒,接著抬頭問他:“上次親過你之後,就特別想再親你,這算喜歡嗎?”“你、你能不能別總提這個?”紀硯白卻不理會他的羞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拽進他的懷裏,再次說道:“現在也想。”俞漸離慌了一瞬,快速推開他,道:“這裏是我家,我隔壁住著弟弟,你別胡鬧!”“我隻知道我唯獨在意你,每日每夜想著的都是你,看到你和明知言、陸懷一起會生氣,休假後總是想見你,想每時每刻和你在一起,這算愛慕嗎?”聽到紀硯白認真地說出這樣的話,俞漸離怔在了原處。心跳凶猛,大抵是血液奔湧落進山裏綻放成連綿的血色紅花,心像是糕點般被揉碎撒進了湖裏喂養了成片的魚。一切都那般不真實,好似星辰鑽進窗戶縫隙圍繞著他們起舞,讓他的身體輕飄飄的,如在夢中。“應該……算吧。”俞漸離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回答。紀硯白確定了這些後,又問:“那之後呢?現在還需要跟我確認什麽嗎?”“我們可以是這種關係嗎?可能會被人反對,可能會遭受很多嘲諷、攻擊……”紀硯白卻在此刻輕笑出聲,隨後用狠絕的聲音問道:“誰敢?”“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皇後娘娘或者太子,甚至是聖上。”“我的父母我會和他們說清楚,我的朋友不多,他們都會支持我。如今我的姐姐似乎已經改變了,我與她的聯係不多,但是他們左右不了我的決定。至於聖上,他隻需要一個得力的將領,將領是個斷袖他有什麽可阻撓的?”“總斷袖斷袖的,不太好聽……”“我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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