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回趕緊點頭,小跑著離開了。紀硯白將俞漸離橫著抱起來,並沒有走尋常的路線,而是縱身踏上了圍欄,接著從高處飛簷走壁而行。國子監的養病房一直都有大夫坐鎮,送去那裏,總比出去找大夫要快些。可惜……紀硯白不認路。抱著一個俞漸離,對紀硯白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隻是他覺得懷裏的男人似乎是沒有體溫的,就算在午間,還經曆了訓練和陽光的暴曬,俞漸離的脖頸也是溫度較低的。抱了一路,俞漸離的身體也捂不熱。俞漸離在紀硯白的懷裏悠悠轉醒,睜開眼睛朝下看去,險些再暈一次。原來輕功在四處移動時的視角,沒比坐過山車的視覺衝擊好多少。他抬手揪緊紀硯白的衣襟,仿佛這樣他能有一些安全感。意識到俞漸離醒了,紀硯白低下頭看向他。“朝南走……”俞漸離知道紀硯白是要去哪裏,於是出言提醒,緊接著又問,“你、你知道哪邊是南嗎?”“知道。”“那就好。”片刻後,俞漸離提醒:“反了。”“嗯。”紀硯白脾氣很好地調整方向,抱著他朝著南方而去。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不會影響他帶兵打仗嗎?帶著幾萬士兵走錯路,會不會未戰先敗?紀硯白找路耽誤了時間,他們到時,明知言已經在養病房門口等待了。看到他們過來,明知言立即迎了過去,抬手想從紀硯白手中接過俞漸離。“我可以……自己……”俞漸離示意了之後,紀硯白也不多糾結,幹脆地將他放下。明知言走過來扶住了俞漸離的手臂,對紀硯白道謝:“謝謝你。”“沒事。”紀硯白回答得簡單,並且退了一步,顯然不準備和他們一同進去。二人剛剛進入養病房,曇回便到了紀硯白身邊,道:“我從明知言那裏打聽到了,俞漸離身上有舊疾,不過聽說最近好了一些,已經很少暈倒了。今日應該是累到了,還被太陽曬久了才會如此。”“什麽病?”“明知言不說,嘴巴嚴得很。不過我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一些,他們都說俞漸離活不了多久了,怕是也就兩三年的光景了。”得到這個消息,紀硯白疑惑地看向曇回:“這麽嚴重?”“,安心養著說不定還能活個三年五載的,偏他還要試著重振俞家。這種身體情況下,還努力練箭呢。”“這和練箭有什麽關係?”曇回詳細地介紹起來:“國子監有積分製度,成績優秀者記一分,及格了半分,不及格沒有分。累積到八分了,予以出身,派充官職。“如果一直積分不夠,科舉也沒有成績,就隻能一直留下學習。“對於這群讀書人,在國子監裏留得過久,其實是一種恥辱。俞漸離想快些得到官職,就隻能次次優秀才可以。”見紀硯白離開的途中垂著眼眸沉默不語,曇回隨口道:“您煩惱也是無用,我們家中能說得上話的都是武將,最多跟著軍師,可他的身體能去軍隊吃苦嗎?“除非您求到皇後娘娘或者太子那裏去,可那樣的話,俞漸離的日子也不會太平咯,明知言就是例子,您隻能一直護著他才能過得安生。”“你想得還挺多。”紀硯白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隨便聽聽就行了,並未繼續思考下去。曇回也沒當回事,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近期發生的其他事情。*晚間,陸懷來了養病房。他的身份尊貴,養病房的大夫不會攔著他,他暢通無阻地進來,先看到了在照顧的明知言。他的白眼險些翻到頭頂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午間就沒看到你們去饌堂,晚間也沒去,打聽了才知道你們倆下午都沒去上課,我才知道消息。”明知言坐在床邊,語氣沉穩地回答:“確實沒想過通知你。”“我隻是過來看看俞漸離死了沒!”說完快速在俞漸離身上掃了一眼。俞漸離在和他對視後,對他微笑:“勞煩掛念。”確定俞漸離沒事,陸懷才別別扭扭地說道:“死了也無所謂,這樣我又成國子監最好看的人了。”明知言冷笑了一聲:“多慮了,也沒人想過和你爭這個。”“我來看俞漸離的,和你說話了嗎?你怎麽這麽欠,總和我說話,不知道我煩你嗎?”“不請自來,來了這裏還不許這裏的人說話,這是什麽規矩?”俞漸離看著他們二人一陣頭疼。他方才暈過去,在紀硯白抱著自己四處找養病房的時候吹了風,被迫醒來。剛午睡了一會兒,醒來便聽這二人爭吵,不由得又是一陣頭痛欲裂,幹脆又仰麵躺在了床上,抬手扶著額頭。就算這樣,意念還想勸阻二人爭吵,於是抬起另外一隻手示意他們不要吵了。明知言見俞漸離的情況惡化,連忙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同時怒道:“你非要到病人的麵前吵鬧嗎?”陸懷也快步到了床邊,緊張地看了看俞漸離的情況,接著嘟囔:“還不是你氣我……”俞漸離勉強地擺了擺手:“別……吵了。”兩個人終於安靜了下來。俞漸離腦中一片混沌,甚至出現了耳鳴的情況,合上雙眼便不想睜開。旁邊的兩個人也很安靜。明知言默默起身去尋了大夫,陸懷不知道該做什麽好,隻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看大夫為俞漸離診脈,接著跟了出去。明知言先打聽了俞漸離的情況,聽到都是舊疾後,蹙起的眉頭始終不見舒展。陸懷則是詢問:“吃什麽能滋補一番?價錢不是問題,我派人出去買。”大夫稍微斟酌後回答:“有倒是有,不過也隻能緩解一二。”“能緩解也行啊。”大夫到一邊拿起毛筆,給陸懷寫方子。明知言本想回到房間繼續照顧俞漸離,思考後又停步回身:“陸少爺那邊可有輕巧些的弓箭,可以借給漸離用些時日,待月試後便可歸還。”“有旁人送的,輕不輕不知道,我得回去挨個看看。”陸懷那邊不缺好東西,好些物件也都是旁人送的,收得多了,好些都收了起來,甚至沒空拿出來把玩。此刻問他,他還需要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勞煩陸公子了,之後明某會叩謝恩德。”“那倒不至於……”明知言突然客氣,陸懷還有些不自在了,“磕十個頭就行。”“……”明知言思量片刻,又扭頭看向房間裏的俞漸離,道,“好。”“好?”陸懷吃了一驚,腦中想象明知言給自己磕頭的模樣,不由得背脊一陣發涼,總覺得不妥,最後還是擺了擺手,“我也就是幫俞漸離,用不著你跟我謝。”說完走向大夫要了藥方就走了,顯然是想辦法湊藥和找弓箭去了。明知言走進房中,俞漸離已經再次睡著了。他坐在了床邊,抬手幫俞漸離整理額前的碎發,靜靜地看著俞漸離許久。他要如何做,才能緩解俞漸離的壓力,讓他能夠輕鬆自在地多活一陣子?難道真的隻有投靠太子這一條出路了嗎?他不禁握緊了拳頭。*紀硯白的號房裏跪了四個暗衛。平日裏殺人不眨眼,提槍上陣如鶻入鴉群,橫戈躍馬,殺伐果斷的幾個人,此刻都麵露為難。紀硯白放下手中的茶杯,動作雖輕,卻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嚴,他壓低了聲音問:“國公府養著你們,你們卻是這般的庸才嗎?”他們幾個能被選出來跟隨紀硯白,也是因為他們是眾多將士中出類拔萃,可以輔佐新將軍的。此刻卻被這般數落,自然臉麵上掛不住。“可是……我們確實沒有研究過力氣小的人如何能省力且不死地拉弓射箭。”另外一個人跟著補充:“沒錯,尤其沒思考過如何拉弓射箭不死,誰拉弓射箭都能死的?除非是技不如人被對麵的將士擊殺了,自己拉個弓就累死了,豈不讓人笑話?聞所未聞!”紀硯白起身,在他們幾人身上點了穴道,接著道:“我控製了你們一部分力氣,去研究這種情況該如何拉弓吧,總結出結論了告訴我。”幾個人垂頭喪氣地出去,手持弓箭站在院子裏依舊是一臉的不解。這時,有人問道:“難道是小將軍給我們幾個的考驗?”“沒錯,他一定是要曆練我們,畢竟我們幾個日後都是他身邊最得力的幹將!”“好,提起精神來,好好研究。”另外三人異口同聲:“好!”號房內。紀硯白用一根手指勾起弓弦,小聲道:“控製了力氣也是一拉就開,那教他射得準一些?”第12章 練箭這一次突然暈倒讓俞漸離意識到,他實際的身體狀況可能沒有他想象中好。他回到號房,靜靜地躺在床鋪上思考起來。根據大夫說的,他還有兩三年的光景。但是按照書中原劇情,他其實應該已經死了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