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爾說:“我知道了,讓他留在主星吧。”不僅是因為凱藍瑪拉對自己雄蟲哥哥的厭惡,而且溫德爾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趟雪祖星之旅可能會有些意料之外的危險出現。凱藍瑪拉的長處在於打探情報和交涉,但武力值並不高,溫德爾更希望他能夠留在主星,留在忒西彌其他成員的保護範圍內。想到這裏,溫德爾看向另一邊穿著實驗室白大褂的高壯雌蟲。雖然身量高大,麵相凶悍不好惹,但真實的西恩是個整天泡在實驗室裏的宅男科學家,除了因為雌蟲基因而長出來的大塊肌肉外,他的戰鬥意識微乎其微,隻比凱藍瑪拉好上一點。但這趟雪祖星之旅,本來就是為了讓西恩能夠收集到更多有關基因編輯的線索,所以西恩不可能像凱藍瑪拉一樣留在主星。溫德爾叮囑:“西恩,你在雪祖星上最好和艾納一起行動。”西恩有些疑惑:“為什麽?”溫德爾說:“我對於雪祖星,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西恩繼續追問,但溫德爾卻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那是一種完全主觀的、沒來由的抗拒心理。就像是刻在基因中的警惕。……圖裏歐帝國的科技非常發達,宇宙航行是非常普遍的事情,普通蟲族乘坐飛船,從主星跳躍到荒星不過幾天就能到達。但貴族們有著足夠揮霍的金錢、為其專門效力的科學家和貪圖奢華享受的心理,所以總能弄出點新花樣來。王室尤甚。每年一度的雄蟲聚會,實際上就是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隻不過比一般的聚會時間更長,能接觸到的貴族也更多。今年的聚會由王室主辦,為了慶祝二皇子卡約斯圖裏歐和裏昂家族次子加勒德亞裏昂即將締結的婚約。王儲亞利克雖然因為公務繁忙留在主星,但十分慷慨地將王室獨有的新型豪華飛船提供給雄蟲們使用。這艘飛船裝修奢華,體積巨大,最關鍵的一點是能夠和市麵上所有型號飛船嵌合,將其變為一個個獨立的房間串聯起來。帶著大量的行李和雌蟲侍從的雄蟲貴族們可以選擇住在主飛船上,或者住在各自的小型飛船上。作為雌蟲反抗組織的“名譽首領”的溫德爾,這次旅程中帶著的一眾雌蟲的真實身份全部是忒西彌成員,他當然選擇後者。得益於加勒德亞乖戾孤僻的對外形象,完全沒有任何雄蟲對此提出質疑,反而不少蟲族看起來都是鬆了一口氣的狀態。溫德爾:……竟然能讓雄蟲也產生恐懼,他失憶前的演技看起來是真的很不錯。懷著既苦澀又有點驕傲的複雜感情,溫德爾和西恩、艾納等雌蟲登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小型飛船,成功與大型飛船實現了內部嵌合。現在大型飛船上的雄蟲不多,有一些會在中途加入。所以溫德爾此時並不需要社交。他待在小型飛船最大的一塊透明牆壁前,看著主星的一切越來越遠,飛船升空,駛入茫茫宇宙。這是溫德爾目前記憶中第一次看到宇宙的景象。他上輩子所處的世界,科技水平遠落後於蟲族社會,宇宙甚至隻是個天文學上的概念,從未有人親眼見證過這個天外空間。但那個世界的文學和藝術很發達,書本記錄口頭流傳,人類社會從來不乏對於遙遠未來的幻想。蟲族隻是一種小說類別,實際上,從來沒有人真的認為未來會是這樣的。在科技上遙遙領先,文明卻倒退回人類文明之初。身為獸人,溫德爾深知那個世界從來也沒實現過完全的平等,獸人始終遭受著不公正的待遇和無形的歧視,但起碼維持著明麵上的和平。但溫德爾忘不了自己在鬥獸場中的經曆,也忘不掉走出鬥獸場卻意識到外麵世界是另一個看不見血的鬥獸場時絕望的心情。即使失憶,溫德爾也能理解,這就是身為雄蟲的自己卻創建了忒西彌的原因。他從來沒有逃脫過上輩子的陰影。想來忒西彌中的另一個雄蟲也是如此,凱藍瑪拉以雌蟲的身份長大,身份與實際性別的錯位讓他更能體會到不公,讓他深深憎恨圖裏歐的製度。阿布戴爾和忒西彌的其他雌蟲也許以為他們兩人都已經天真善良到了冒傻氣的地步,才會放著雄蟲不當,反而加入雌蟲反抗組織,一起推翻雄蟲至上的製度。但不是這樣的,平靜地看著舷窗外空茫浩瀚的宇宙,溫德爾安靜地想。其實他們都是出於自私的理由。第041章 飛船出於平穩的行駛狀態, 穹頂模擬著正常的光照以及晝夜更迭,但舷窗外隨時可以看到掠過的星係和無垠的宇宙,製造出一種沉浸虛擬夢境中的幻覺。在白天的時間, 雄蟲大多會離開自己的小型飛艇,來到中央飛船上社交。這艘飛船由王室提供, 宴會廳和餐廳裝修得奢華堂皇, 供應食材都保持至高水準,為雄蟲們提供著極致的享受。晚餐時間到來, 溫德爾本著收集信息的目的來到餐廳,掃視一圈,在一個靠近中心的位置坐了下來。他漫不經心地在菜單上掃了幾眼,隨便點了一款飲品。侍者雌蟲立刻收起光屏, 兢兢戰戰朝溫德爾點頭,然後以絕不應該出現在宴會廳裏的速度,飛速遠離了溫德爾的桌子。溫德爾:……溫德爾早就知道加勒德亞在蟲族基本是蟲見蟲嫌,雌蟲群體害怕他,雄蟲群體也因為他失憶後一段時間表現出的陰晴不定而和他保持距離。但他從沒有這麽明顯的感受過這一點。具體體現在,後麵陸續到來的雄蟲坐下後,溫德爾明顯感受到空著的桌椅在他和其他雄蟲之間劃分出一條分明的界限。沒有雄蟲想要坐在他旁邊。溫德爾其實也樂得清閑, 而且以他的聽力,對於收集各種信息情報而言攀談是最低效的方法。他其實也不是很確定自己在尋找什麽信息,但能了解地更多, 總比一無所知要好。一隻雄蟲說:“這飛船真不錯, 可惜三皇子殿下沒有時間和我們一起進行這趟旅行。”“王位比起旅行來說重要多了, 你也知道王室的情況, ”另一隻雄蟲稍稍壓低了聲音,“老國王估計就在這段時間了。”這在蟲族貴族之間是一個心照不宣的事情, 連秘密都算不上。“真沒想到,藍欽也會參加這次旅行,他不是一向宣傳雌蟲權利那種無聊東西,對我們都不屑一顧的嘛。怎麽,終於決定放棄他那些虛偽說法了?”另一隻雌蟲咧嘴一笑:“我看,他是在想要炫耀他那隻新搭上的小雌蟲,據說還是他軍校裏的學生呢。長得沒什麽特點,從荒星來的,也沒家世,原來聖子藍欽喜歡這種啊……”意味深長的語氣,生怕另一隻雌蟲聽不懂他話中深意。“估計是漂亮雌蟲看多了吧,他們家族盛產美雌,這一代尤其是凱藍瑪拉,長得太漂亮了。要不是裏昂家族那個瘋子捷足先登,我肯定要把他搞到手。”雄蟲話裏卻聽不出什麽可惜,反而透著帶惡意的興奮:“你說我要是提出用我的雌侍交換一段時間,讓他給我也玩玩大明星,小裏昂會答應嗎?”另一隻雄蟲問:“你說的是你哪個雌侍?”“……”雄蟲的談話又轉向了其他雌蟲和衣食住行方麵的享受,談及雌蟲時語氣中的輕蔑和漠然,讓溫德爾直皺眉頭。他們剛才用那種語氣和方式談論著他的同伴,更加劇了他喉頭漫上的惡心感。桌上剛剛被上了一杯淡綠色的飲品,散發著刺眼的熒光色。溫德爾舉起這杯飲品,準備稍微壓一壓被雄蟲言論引發的不適。這是蟲族貴族最喜歡的飲品之一,口感有點類似於地球上的酒水,不過散發著木本植物的清香,而且經過了後期調色變得更加鮮豔,符合蟲族審美。溫德爾不是很習慣這種飲料的味道,隻準備稍稍抿一口,同時在腦子裏過著他們剛才的對話。就在嘴唇接觸到液體表麵的時候,溫德爾突然聽到有蟲族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抬眸,沿著杯子邊緣看去,發現一隻俊美的雄蟲在他對麵優雅地落座,然後看向自己身後半步站著的雌蟲,溫柔地說:“切斯,你也坐吧。”等娃娃臉的雌蟲坐下之後,剛剛還出現在雄蟲對話中的“聖子藍欽”,朝著溫德爾微微一笑。“加勒德亞,你不介意讓他坐在我旁邊吧。”溫德爾朝著名叫切斯的雌蟲瞥了一眼,又看向藍欽,現學現用,拉長了語氣諷刺:“怎麽會呢,聖子藍欽和他的雌蟲坐在我旁邊,真是我的榮幸。”藍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周圍。“二皇子殿下呢,我以為你們會在一起,畢竟這趟旅行就是為了慶祝你們的婚約不是嗎。”溫德爾微微一頓,他也挺想問這個問題的。要是按照卡約斯一貫的性格,肯定在加勒德亞一進餐廳的時候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黏上來了。但自從上飛船到現在,溫德爾還沒見過銀眸雌蟲的影子。但對著藍欽,溫德爾神情自若地笑了一笑:“那不正好,我可沒時間應付那麽無聊的雌蟲。”藍欽不讚同地皺了皺眉:“你不應該那麽說你未來的雌君。”“這個帝國是雌蟲撐起來的,卡約斯殿下更是戰功赫赫,數次抵擋巨蟲族的入侵,我們應該對他更尊重一些。”溫德爾內心裏不禁鼓了鼓掌,對這隻思想先進的雄蟲多了幾分好感,動容地想:這才是正常蟲族文主角的標準樣子啊。反觀他拿到的是什麽倒黴渣蟲劇本啊,人厭狗嫌的。和內心戲相反,溫德爾的語氣更惡劣了一點,嗤笑:“聖子大人,別這麽虛偽,你不是也勾搭上了自己學校的學生嗎?”被他提到的雌蟲平靜地看了溫德爾一眼,沒有受傷或害怕的情緒,這倒讓溫德爾好受了一點。但他還是暗自在心中和切斯道了歉。藍欽溫柔地看了一眼切斯,牽起雌蟲的一隻手,安慰似地輕輕摩挲。他轉過頭,逐漸冰冷的目光落在溫德爾的身上,語氣變得強硬,帶著幾分警告:“我們的關係是在師生關係結束後開始了,請不要用那種詞語切斯是我認定的雌君,是我未來的伴侶。“我已經向雄父提出締結婚約了。”藍欽說,“屆時我們會邀請阿布戴爾閣下出席,畢竟他是切斯一直以來崇拜的對象,希望您能應允。”“當然,如果您想一起前來,我們當然也歡迎。”藍欽補充道,溫德爾不確定其中的勉強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不過那也無所謂了,因為他已經被麵前這蟲族難得的純愛情侶感動到了。真好啊,他在心中感歎。藍欽來找他,就是為了提出他們對於阿布戴爾的邀請。因為加勒德亞的惡劣行徑和一貫名聲,也是為了防止給阿布戴爾帶來麻煩,所以他必須在發出正式邀請函之前過問加勒德亞的意思。又禮貌地聊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題,藍欽帶著切斯告辭。溫德爾有點不舍他難得在蟲族看著價值觀這麽正常的雄蟲,還想多說兩句。不過雖然心中這麽想,但作為加勒德亞,他表現出來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冷笑一聲,揮了揮手,連話都懶得說一句。但就在兩隻蟲族轉身的時候,溫德爾卻注意到切斯的目光好像落在他還沒入口的飲品上,多停留了兩秒。……晚餐的剩下時間,都沒有蟲族再來打擾溫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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