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池峰如往常一樣安靜,沒有人聲,隻有風吹過帶起的沙沙樹葉聲響和幾聲清脆的鳥鳴。鵲舟快步行至竹苑,膽大包天的闖了一次他師父的竹屋,但竹屋內並沒有他師父的蹤影。鵲舟蹙眉。到底出什麽事兒了?鵲舟換了身幹淨的衣衫,離開硯池峰往宗門裏人煙最多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鵲舟遇到了不少宗門子弟,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大家的神色,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這一點稍稍讓他鬆了口氣。沒事,隻要不是魔族提前幾年開始入侵人族就好,其他的事兒那都不算什麽事兒。不過該打聽的消息還是得打聽。由於不是通過正規的渠道進入的宗門,鵲舟在宗門裏認識的人並不多,如今他想打聽消息,隻能去賞金堂找跟他對接的那個學姐。到了賞金堂門口,鵲舟正要進門,一人從後邊叫住了他。“你是……雀周?”鵲舟回頭,目光鎖定了說話的那個人,在看清那人的相貌時,鵲舟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揚了揚。這就有意思了。第182章 在賞金堂門外叫住鵲舟的不是別人,正是鵲舟那個便宜哥哥雀翔。見鵲舟回頭,雀翔麵色有一瞬的驚異。“竟然……真的是你。先前我跟隨師父外出回來,聽說清池長老收了個叫雀周的徒弟還以為隻是巧合,沒想到……”雀翔眉頭緊鎖,也不避諱周圍有其他宗門子弟,說:“你果然沒死。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鵲舟咦了一聲,有些好奇雀翔此人為什麽那麽大的臉。既然雀翔當初來的是登雲宗,那就說明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跡,雀周才是最該來登雲宗的那一個。可現在,這個鳩占鵲巢的人竟然在這裏質問他這個本該來這裏的人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好一招反客為主。鵲舟剛要回擊,卻不成想雀翔惡人先告狀,當真把反客為主做到了極致,繼續以一種教訓人的口吻說:“你當初偷拿我玉佩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把它賣了或者怎麽樣都行,但你不該來這裏,這裏本就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你不該把不屬於你的東西拿去欺騙清池長老。”雀翔說話的聲音沒有壓著,再加上賞金堂本就人來人往,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兄弟二人周圍已經圍聚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人。這些人本來就好奇鵲舟是怎麽說動文硯收他為徒的,這會兒聽了雀翔的話,都竊竊私語起來,眼睛時不時的就往鵲舟身上飄。鵲舟忽然就知道雀翔為什麽要玩兒這麽一出了,不過這是不是有點太蠢了?“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因為玉佩才被師父收做徒弟的吧?”鵲舟不喜歡和人糾纏,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事在身,根本懶得耗費心神和雀翔周旋,隻說:“我不想在這裏配合你演戲,如果你質疑師父收我為徒的決定,那你就去和我師父說,你把你顛倒黑白的那些事情講給他聽,你看他會不會信你。”鵲舟說完就往賞金堂裏去了,雀翔沒有跟進去,他身邊的同伴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其他人也紛紛豎起了耳朵要聽雀翔更深入的講解。雀翔冷哼一聲,說自己當年在鎮上偶遇了一個老神仙,老神仙看他有仙緣就給了他一塊玉佩作為信物,讓他去找過幾天會來到鎮上的登雲宗二長老拜師。可惜這件事被他弟弟雀周知道了,雀周打小就爹不疼娘不愛,一直對他這個哥哥心存嫉妒,得知此事後便偷偷拿走了他的玉佩,想要冒充他去找二長老拜師。雀翔自然不會讓雀周得逞,他去找雀周索要玉佩,雀周執意不給,還帶著玉佩跑進了山裏想要躲起來。“我當時隻以為是惡有惡報,他自己在山裏絆了一下,滾到了山坡下邊,我遠遠的看到他一動不動就以為他是失足摔死了。那地方太高,我當時年紀也小,下不去,隻能下山找爹娘幫忙。可是等我帶著爹娘一起到他摔落的那片山坡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了。我當時就知道他可能是在用假死來欺騙我,但之後我們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他,沒辦法,我隻能去找二長老請罪。”“也是多虧了二長老心善,就算沒有玉佩,他還是將我帶回了登雲宗,還讓我拜了齊堂主為師。”雀翔說這話時滿臉都是對長老和師父的感激之色。旁人聽完紛紛動容,偏頭看向賞金堂內的鵲舟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什麽人啊這是,從小就是壞胚子,也不知道清池長老是怎麽瞎了眼收他為徒的。”“這也不能怪清池長老吧,他手裏有神仙給的玉佩。那可是真的神仙啊,就算是清池長老也得給神仙一個麵子的吧。”“不不不,我還是覺得這事兒不能太早下結論,剛剛小師弟不是說雀翔師兄顛倒黑白麽?萬一……”“我反正是相信雀翔師兄的。雀翔師兄那麽厲害,才十四歲就已經有了築基中期的修為,上次我和師兄一起隨師父出去幫白霞村的村民除魔,師父就私下偷偷和我誇過師兄,說師兄未來可堪大任,說不準能成為清池長老後,第二年輕就能結出金丹的修士呢。師兄這麽有天賦,肯定才是那個真正有仙緣的人。”“有道理。我看那個小師弟實力不怎麽樣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是靠著偷來的玉佩進入仙門的。”“哎,說不準清池長老也知道那個雀周沒有天賦,隻是礙於神仙給的玉佩在不敢不收他為徒而已。我聽說雀周前兩年剛進宗門那會兒,清池長老每天都要給他安排好幾十個賞金任務,而且都是些灑掃的雜活兒。這一看就不像是有心要教徒弟的樣子。”“對啊,我也聽說了。還有他這兩年一直沒露過麵好像也是因為被清池長老叫去強製閉關了。他一個小孩兒,說不定連煉氣二層的修為都沒有,這麽弱有什麽好閉關的?我看就是清池長老不想教他,隨便打發他而已。”“哇,那他剛剛還那麽有底氣的說讓雀翔去找清池長老說清楚,我看他這是算準了我們大家都害怕清池長老,不敢去和清池長老說話吧。哎,雀翔,你就別遂他的意,你去找清池長老把這事兒給說明白,清池長老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真相肯定不會怪罪你的。”雀翔哪裏敢真的去找清池長老說清楚,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來說,哪怕是編造的故事清池長老也很有可能相信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聽到那弟子的建議,雀翔隻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這種小事還是不要打擾清池長老了。反正他沒天賦,長老也不會願意教他,就讓他呆在宗門裏又能怎樣呢?他照樣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廢人而已。”“也是,雀翔師兄你真大度,換我我肯定忍不了這種小人行徑。”“唉,我也隻是不想打擾清池長老而已。好了好了,大家都別堵在這裏了,都散了吧,這件事情你我知道就好,不要聲張,壞了清池長老的名聲。”雀翔說。“還是雀翔你考慮的周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說笑笑的散開了,但是這麽大的一個新聞哪裏是你知我知這麽簡單的?就算有“壞了清池長老的名聲”這麽大個帽子放在哪裏,也還是有知情人士會忍不住的去當那個傳音喇叭,很快就把這件事情傳得全宗上下所有弟子都知道了。不過風暴中心的鵲舟暫時沒工夫去搭理這件事情。鵲舟進入賞金堂後就找到了和他對接的師姐。師姐看到鵲舟時咦了一聲,說:“清池長老昨日才叫我重新來賞金堂這邊坐堂,說你這幾天隨時有可能會出現,沒想到你才一天不到就來了呀。小師弟,這消失的兩年裏你去哪兒了?真像外邊傳的那樣是被清池長老抓去閉關修煉了嗎?”鵲舟點了點頭,沒有多跟師姐寒暄,直奔主題道:“師姐,你知道我師父現在在哪兒嗎?我剛出關,在硯池峰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他人。”“這個我也不知道呢。”師姐說,“清池長老的事情哪裏是我這個普通弟子能知道的呀。”“那我師父讓你來這邊坐堂等我是幹什麽的?”鵲舟疑惑。難道不是為了當一個傳話筒的麽?師姐說:“當然是領任務的。你既然已經出關了,那按照宗門的規定,你就得每天都來領一次任務。”鵲舟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師姐倒是笑了,樂嗬嗬地說:“你也別不高興了,你之前那基本法術卷軸的學分已經抵扣完了,以後的任務該多少學分就會發你多少學分的。”這倒是個好消息,可是……“學分到底都能兌換些什麽東西?”鵲舟問。師姐說:“這個你可以到萬寶堂那邊去看看,那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可以用學分兌換的,而且除了萬寶堂堂主提供的物品以外,那裏還有個小集市,都是師兄師姐們自己擺的攤位,你也可以用學分去交換他們手頭的東西。”鵲舟一聽就來了興趣,領完任務就去了萬寶堂那邊。萬寶堂從外邊看起來跟賞金堂相差不大,但裏邊的裝潢就相差甚遠了。不像賞金堂是以木頭作為主要裝修材料,萬寶堂這邊乍一眼看過去金碧輝煌的,就好像所有的內飾都是由純金打造一般,但仔細看才知道隻是普通建築外邊貼了一層金箔而已。不過饒是如此,這一整座萬寶堂打造下來也是價值不菲了。與賞金堂的一眼能看到底不同,萬寶堂內裏空間極大,除了一個大廳和一個集市外還劃分了好幾個隔間,每個隔間外邊都掛有字牌,寫著隔間內所藏珍寶的種類。鵲舟第一眼看中的是掛著兵器牌子的隔間,他進去轉了一圈,裏邊各式各樣的兵器都有,品階由高到低,都擺放的很整齊規律。鵲舟本人比較習慣用刀劍一類的武器,而且還得是較短的那種,方便近身格鬥。所以他最先看中的是一把長約二十公分的彎刀,刀身看上去樸實無華,但刀柄上鑲嵌有一顆玉白色的石頭,讓整把刀看起來低調而不失貴氣。不過這樣一把刀的價格也是很驚人的,要足足三萬點學分才能換取。要知道在登雲宗裏,每個人每天能領到的宗門每日任務隻有一個,做完隻給十個學分,想要湊夠三萬學分,在不接取懸賞榜上的其他任務的前提下,就得至少花費三千天的時間。鵲舟每天能接到的任務雖然較其他人多一些,可按部就班的這麽積累下來也得小半年的時間。鵲舟可不想給文硯清理小半年的硯池峰。哦,說到文硯……鵲舟忽然就想起來他今天去賞金堂是為了什麽了。文硯那家夥到底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好的等他出關以後要帶他出去除魔衛道麽?這種需要外出作業的危險任務,怎麽著也得給他發多一點的學分作為報酬吧。第183章 鵲舟不知道文硯在哪兒,沒辦法他隻能先回硯池峰上做今天的每日任務,等他做完,天色已近黃昏。鵲舟見文硯還沒回來,就先去賞金堂交了任務,領了兩百多點學分後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在宗門裏幾處比較重要的建築外逛了逛。宗主會客殿、長老議事堂、宗主寢居、懲戒堂……鵲舟在懲戒堂門外停了下來。“此事還有勞清池你費心了。”宗主的聲音從懲戒堂敞開的大門裏傳了出來,緊接著,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先後從門內跨出,在看到門外的鵲舟時,二人都噤了聲。“啊,師父,你在這裏啊。”鵲舟衝文硯揚起一個笑臉。文硯並未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感到詫異,他站在高出鵲舟幾級的台階之上,垂眸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徒弟,問說:“你已結丹?”“是。”鵲舟並不意外文硯知道這件事,但他還是順嘴問了句:“師父是怎麽知道的?”“哈哈哈,你師父修為高出你一大截,自然能一眼看穿你是幾斤幾兩。別說你師父,我也是能看得出來的。”文硯身邊的青袍男人道。男人看起來上了些年紀,約莫三四十的樣子,下巴上留了一圈胡茬,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鵲舟知道這位是登雲宗的宗主,他之前在拜師禮上見過,隻不過沒跟這人說過話。“參見宗主。”鵲舟象征性的朝宗主行了個禮。宗主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多禮,我並不喜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以後見麵直接拿我當叔叔就行。”文硯微微側目,像是在說就你這年紀也好意思讓別人喊你叔叔麽?“看什麽看?我就算一百多歲了又怎麽樣?至少我表麵上看起來才三十多,他叫我一聲叔叔也不吃虧。”宗主看懂了文硯的眼神,沒好氣地說到。鵲舟倒是真不知道這位宗主已經一百多歲了,不過這年紀放在修真界來說實屬正常,所以鵲舟也沒有太過驚訝。“你來這裏做什麽?”文硯問。鵲舟過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文硯是在和自己說話,沒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下文硯話題跳躍的速度,答說:“我見結界自己打開了,師父又一直沒有回竹苑,心裏擔心,便離開硯池峰下來四處走了走,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到師父。現在看來,我的運氣好像還不錯。”“你這徒兒倒是嘴甜。”宗主從旁打趣。文硯隻當沒有聽見宗主的話,向鵲舟解釋說:“後山結界是我所設,無論你在其中呆多長時間,隻要境界上有所突破,你就能自行離開結界。”“原來如此。”鵲舟點頭,“我還以為是師父出了什麽事才故意將結界打開讓我隨時可以出來的。”文硯嘴唇翕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也沒說。“好了好了,你師徒二人兩年多未見過麵了,要寒暄也不該站在這裏,都快些回你們的硯池峰上去吧。”宗主說。文硯嗯了一聲,鵲舟自然也沒有意見,在和宗主道過別後,他就像一條小尾巴般老老實實的跟在文硯後頭回了硯池峰。一路上,鵲舟好幾次回憶起剛才文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再聯係到文硯是從懲戒堂出來的,鵲舟總覺得確實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鵲舟是個有疑惑從來不樂意憋著的人,剛回竹苑,他就沒忍住問了文硯說:“師父,你為什麽要去懲戒堂?是有人犯什麽錯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