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敲窗戶?帶著疑惑,蒲千陽站起身拉開窗簾,隻見一張便箋被粘在玻璃外側。在香城這片地界,這便箋是給誰的不言而喻。隻是現在夜晚的月色不足以讓蒲千陽認出寫清便簽背麵的痕跡,更何況這字還是左右顛倒的。於是蒲千陽便開窗將那張便簽拿了進來。在室內吸頂燈充足的光照下,他總算是看清了這便簽上寫的是什麽:紫金港的那些人想約你吃頓便飯。這通過便簽傳遞信息的方法以及上邊的字跡好像勾起了蒲千陽一些很微妙的回憶。畢竟再往上一次,這個便箋出現的位置是自己的背部,還寫了一個“遜”字。“葉君生?”蒲千陽反應過來了,“你跟他還有聯係?”“沒有。”祝雲宵否認,“應該是他主動找過來的。”接過蒲千陽遞過來的便箋,祝雲宵還補充道:“說實話,就算是在當白手套的那段時間裏,我依然沒有辦法限製他的自由來去。”*“季哥,好久不見!”葉君生沿著屋簷駕輕就熟地來到一處房間,然後連檢查都沒檢查就直接推窗翻了進去。正在打掃古籍以及手藝工具的上邊灰塵的季嵐頭也沒抬:“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走門。”“嗯嗯,下次一定。”葉君生虛心認錯。下次也不改,反正這窗戶你也不會關的。“話我已經帶到了,不出意外的話蒲千陽也會跟去的。”季嵐點頭,“多謝。”葉君生剛想說你我之間什麽時候需要這麽客氣,都是他應該做的,可又想到麵前這人向來秉行“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讓自己保護祝雲宵直到對方足夠強大可以站到祝瀟的高度是季嵐親口所說的交給自己的最後一個任務。那麽現在自己和對方是什麽關係呢?看著眼角微微有了些魚尾紋的季嵐,葉君生不再言語,隻是像曾經最習慣的那樣,乖巧地坐到沙發上,等對方忙完後給自己拿一杯冰鎮汽水。第285章 恭迎祝雲宵先生揭棺而起!看著麵前的人明擺著一副“我有秘密但我暫時不能告訴你”的委屈模樣,真是多少讓蒲千陽感覺有些抓心撓肝。不過正如祝雲宵說的,這裏的“隔牆有耳”也是個顧慮。於是蒲千陽隻得暫時擱置這個他心中最大的問題,換成了另一個:“紫金港的那些人?”這紫金港他自己也是去過的,還是兩次。不過當時因為走私材料的任務屬性實在是特殊,加上時間又給得緊,一來一回都匆匆忙忙的,基本可以視為極為純粹的因公出差。隻不過,為什麽祝雲宵會認識居住在那裏的人呢?在自己所聽聞的這人的履曆應該沒有哪項是和紫金港沾邊的啊?“算是,朋友吧。”祝雲宵停頓了一下,“在進中央賭場之前交到的朋友,普通人那種。”看著祝雲宵稍顯遲疑的樣子,蒲千陽霎時間玩心大起。“哎呦,我們雲仔仔居然還會主動交朋友呢。”蒲千陽拎起祝雲宵衣帽邊緣緣盡頭垂下的帶子,用手指撥弄使其末端的節在祝雲宵的前胸上左搖右晃,“我以為依照你高中時候的那種生人勿近的行為模式,根本交不到朋友呢。”品出對方語氣中那淡淡的吃味感,祝雲宵用輕輕抬頭蹭上了蒲千陽的手心,親昵地低聲說:“朋友零星有幾個,但愛人的位置非你莫屬。”看著自從兩個人在一起後就一改之前的別扭性格進而覺醒了直球屬性的祝雲宵,蒲千陽有些無可奈何。透過被自己鼻尖頂得微微分叉的指縫,祝雲宵抬眼看向位於自己上方的蒲千陽,試探性地問:“你會想見他們嗎?”兩個人默契地跳過了為什麽在在這裏以及這個時間節點上,一些“普通人”朋友會了解到假死的祝雲宵的回歸這個問題。“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這次我肯定是要參加的了。”蒲千陽雙手從捂住祝雲宵雙眼的位置挪到了能托住對方下頜的位置,輕輕拍了兩下。其實蒲千陽雖然考慮到對於普通人來說自己和祝雲宵的情感狀態並不是那麽容易被接受,為了不給祝雲宵的普通讀博生涯平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因此很少參與祝雲宵日常的社交。但他的心中多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被祝雲宵大大方方地介紹給別人的。現如今,這個機會就擺在自己麵前。有一說一嗎,難道相比於祝雲宵的愛人是個男人這件事,祝雲宵的詐屍行為更容易被接受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得到蒲千陽首肯的祝雲宵就像是被老師授予了一朵小紅花一樣的孩子般興奮,隨即掏出手機給一個號碼去了短信:客隨主便。好,跟自己賣乖歸賣乖,對外還是一副端著的樣子。隨後原本在蒲千陽手掌下表現地十分乖巧的祝雲宵一發力就把原本在思考自己應該穿什麽去見對方朋友的蒲千陽掀翻到了床上。-------------------------------------在祝雲宵“公開”露麵後,曾鐸要做的事好像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基本上整天整天不回來。那麽作為根正苗紅的副堂主繼承人的季嵐,自然也是要跟在對方左右。這一路被開綠燈的暢通感無疑是讓蒲千陽與祝雲宵二人確定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邀約飯局必然有詐。可就像麵對生活的蹂躪,就算是最喜歡躺平的人也總會先反抗試試,要是實在反抗不了再去享受它。加之,奈何任憑兩個人如何拚湊,都沒能在祝瀟的日記中找到什麽可以說是非常明確的線索。因此,與其盲目地大海撈針,不如去碰一碰。兩人出發時,前腳剛從大門出來後腳就有人迎了上來。不等兩人開口,那人便主動說:“沒有別的意思,曾公子隻是怕不打招呼怠慢了祝先生。”這話倒是說得好聽。“心意領了。”祝雲宵冷聲道,“若是我當真計較曾先生怠不怠慢的,那就說來話長了。”雖然碰了個軟釘子,可那人也不惱,繼續帶著笑說:“二人早去早回,今晚曾公子有請到一位專做中式甜品的名廚,那一手蓮子湯的味道當真是一絕。”聽著這車外人與祝雲宵的對話,蒲千陽無聲地嗤笑了一聲。這曾鐸說一套做一套,果真偽君子。都是被家裏抓回來的海歸,至少人家厲麟給人感覺挺好玩的。之前兩次來到紫金港蒲千陽走得都是不那麽正規的路線,這次在祝雲宵的帶領下,他可算是從地圖上顯示的方位來到了這裏。在他原本的印象中,這紫金港外部應該沒什麽居民區,那些從高處俯瞰的視角中足以讓八輛重卡同時通過的柏油馬路早已將方圓十幾裏內的居民驅逐得一幹二淨。然而事實卻與他認知的截然相反。從一處貫穿山體的隧道中駛出後,或一層或二層但明顯有違規擴建的小樓房就那麽大喇喇地歪栽在路邊被黃白的燈光照得老舊,但從其中透出的燈光以及映在燈光上孩子挨打的身影又顯得它們分外有生命力。當然,這種野蠻生命力也會帶來一定的壞處,就是越靠近中心的位置的道路越狹窄。在第三次與對向來車驚險且極限地擦肩而過後,祝雲宵找了個位置把車停了下來,語氣中略帶歉意道:“接下來的路,我覺得我們走過去更合適一些。”“沒關係,走點路對身體好。”對著鏡子再次確認了一番儀容儀表後,蒲千陽向側麵推開車門,極盡優雅的下了車。顏值與身材與氣質,男人最好的嫁妝。兩個人就那麽穿行在人群之間,走走停停。或許是因為兩個高大帥氣且盛裝出行的男人在這裏較為罕見,一路上兩人迎來了不少善意的打量目光。在感受到這些目光後,蒲千陽下意識地就要與祝雲宵錯開一些距離避嫌。作為能夠也必須洞察全局賓客心理的白手套,祝雲宵心思何其細膩,自然是不可能注意不到蒲千陽的小動作的。如果現在是在港城,或許他也就由著蒲千陽與自己保持一個相對合理的朋友間的社交距離了。但此地是香城,是他的主場,又何必在意這種細枝末節。於是蒲千陽尚未成型的後退動作就被一隻攬在自己腰間的手阻攔住了。祝雲宵修長且保養得當的手在街邊店鋪上方燈牌散發出的光暈下仿佛由貝尼尼親手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塑像,看似柔軟卻有著強勁的力道。“快到了。”他的語氣溫柔又不失一種強烈的引導性。緊接著,道路對側的綠燈亮起,祝雲宵更是用著一種具有極強侵略性的保護姿態在湍急的人流中護著蒲千陽朝著目標方向走去。一如既往。然而在走過這個街角後,事情迎來了轉機。遠遠地看過去,那家看上去裝修最上檔次的酒店門沿處掛著一根紅色醒目的長條的橫幅,上邊寫著:恭迎祝雲宵先生揭棺而起!因為內容太過於炸裂導致路過的行人必對其進行一番欣賞與指指點點。在看到橫幅的一瞬間祝雲宵就打算轉身走人,奈何蒲千陽即使自己已經有些笑得岔氣也根本不願意放過他。哪有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道理?接下來的幾步路,蒲千陽就像是拽著一隻不願意出門的柴犬一樣拽著祝雲宵朝著那家店走過去。攻守之勢易也!在跟前台報上姓名後,兩人果不其然地享受了一番服務員群體別樣且玩味的注視。作為專業的服務員,無論多好笑他們都不會笑,除非忍不住。終於勉強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後,接待二人的服務員說:“好的,祝先生,上二樓左手邊最盡頭的包間,您的朋友們已經在等您了。”蒲千陽雖然花心思打扮了一番,但依然隻是把這次見麵當成是一次普通的會麵。可在看到那條橫幅後,他就對這批“普通人”朋友有了一定的改觀。如果之前他對於這些人是否清楚祝雲宵之前的身份還有所疑慮,那麽現在他已經敢肯定,這其中必然有知道祝雲宵過去白手套身份的人。從以往的案例來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當白手套的客戶,但最好不要當白手套的朋友。可他們不僅願意接納曾經擔任過白手套的祝雲宵,還用如此幽默的方式解構了祝雲宵過往的種種事跡。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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