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有三。一。祝雲宵沒死。二。祝雲宵回來了。*“機位往旁邊偏一點,一定要把我和我身後爺爺的畫像放在鏡頭的正中央啊!”終於在幾番調試後,曾鐸看著取景器裏的自己的俊朗形象滿意地點點頭。那邊打板器一響,他便盯著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香城的各位,各位早上中午晚上好。”“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重要的事兒我提前說,我們禮雅堂這次回香城,隻為三件事。”第283章 蠢死的說話間,曾鐸朝前方伸出了攥緊的拳頭。“公平。”他伸出了拇指。“公平。”他伸出了食指。“還是,公平。”他伸出了中指。鏡頭中這人的穿著打扮和比著手勢的姿態和後邊畫像裏那位身穿唐裝麵容肅穆的文雅老人顯得格格不入。可隻要看到這個畫麵,任誰人都沒有辦法否認,這兩個人之間絕對有著極強的血脈關聯。宣布完這三件事,曾鐸像是完成了什麽任務一般垂下了手臂,隨即翹起了一邊的二郎腿。在變換姿勢的期間,他還找到了機會朝著自己爺爺的畫像擠了下眼睛。“眾所周知,就算有些年輕人不知也別急,你們的聽我講完就知了啊。”*將時間撥轉到二十年前。彼時的香城的治理狀態異常混亂,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可以說是被悶在浸滿了苦澀草藥的瓷罐中一般,表麵看著光潔可個中滋味不可言說。舉個例子,盡管通訊十分不發達,但香城當時還是做到了讓同一個流程一個月能變更三回,讓人多跑好多的冤枉路。再舉個例子,當時以外資主導的合資銀行在麵對商戶的借款需求時,能把審核的時間拖得無限長,導致許多明明隻要回上一口血就能繼續生存的商戶關門大吉。不過無論土壤何其貧瘠,人類這種倔強的物種總是能在夾縫之中找到一種獨特的生存方式與處世哲學。自然,用現在的標準去審視當時的生存與處世的方式必然會得到它們是不妥當的這樣一種結論。但對於那時的人們來說,或許這已經是相對優化的選擇了。那個時候,李日耀還沒有得到老爺子的統一代稱,但也已經是相對有些名氣與實力的存在,手下擁有著多名得力幹將。吳芸是李日耀旗下風頭正盛的抓千手,也是當時唯一一個從白手套位置退下來得了善終的存在。相比於吳芸出身“名家”,湯彥則是自學成才,並且一改那些迂腐的派係習慣廣收門徒,讓自己的影響力擴散到了極致。但其中最讓大家津津樂道的還是那個叫祝雲宵的外來人。他的種種跳出常理的做法時常讓這些在“草藥罐子”裏悶久了的人感到不解。但往往有這人參與的各種事件又可以得到一個相當不錯的結果。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那三次四次更多次的偶然累積下來,即使是最不屑於祝瀟的一些行為方式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絕對有兩把刷子,就算不能與之交好,也至少不要於其為敵。除此之外,祝瀟還總是著眼於很多普通人的生活細節,能通融一下的也就通融了。因此,以這些人為核心搭建起來的日月幫在那個時間段的聲望其實非常地高。另一個與尋常人家關聯較大的組織叫禮雅堂。禮雅堂,這名聽著就古拙講究,他們幹的營生也多少沾著點自詡雅士的調調。作為禮雅堂的堂主,曾宏自運營典當行起家,憑借其毒辣的目光以及敏銳的嗅覺將資金的周轉壓榨到了極致。同時禮雅堂另有一位未曾在公開場合露過麵的當家手藝人。這位不知名先生的作品的精巧及考究程度足以以假亂真。因此,禮雅堂收來一份物件,扭頭市場上就會多出好幾個一模一樣的物件。雙管齊下,禮雅堂成了名副其實的地下銀行。但論在香城如日中天的幫派,卻不是剛剛提到的任何一方。地虎。至於為什麽是這個看著和聽著有點土的名字,那你就要問問為什麽有意培養了地虎的執政勢力選天鷹作為自己的標誌了。*仿佛在表演評書一樣,曾鐸重重地拍上了身邊的扶手。“哎,講到這裏,或許就會有人問了。為什麽禮雅堂和地虎最後都銷聲匿跡了呢?”“地虎是貪死的。”“因為貪,所以中了日月幫和禮雅堂聯合設下的陷阱元氣大傷。因為貪,所以出手爭奪了原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也就是傳說中的十噸黃金,導致最後連天鷹都包庇不得。”“至於我們禮雅堂嘛……”曾鐸嘖了一下。答案同時從兩個人的口中說出:“是蠢死的。”其中一人自然是一直在鏡頭前侃侃而談的曾鐸。而另一人則是此時正坐於禮雅堂古樓三層屋脊上的季嵐。*因為常年沒人養護,這裏的磚瓦已經覆蓋著一寸高青苔,摸上去有些綿滑。“因為蠢,所以會隻因為意氣相投就輕信了祝瀟以及他背後的日月幫。”他一邊動手無意識地拔著那些苔蘚,一邊說出了他給到曾鐸的講稿的後續的內容“因為蠢,所以才會被人當做瞞天過海的道具,織了斷送自己性命的嫁衣裳。”聽著曾鐸的講述,季嵐作為整個事件的真正親曆者心中甚至沒有掀起什麽波瀾。倒不是他對於這些陳年慘案無動於衷,隻是當一件事件刺痛你太多次後,那刻在人類基因中的自我保護機製就會自然而然潛移默化地開始發揮作用。那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隨著年月流逝覆上了一層厚實的半透明芽孢。使得他本人在刻意觸摸回憶的時候都會變得滑膩不留手。事發時,曾鐸不過一兩歲的年紀,加之剛出生就被送到了國外,香城的變化對其影響微乎其微。。若不是季嵐主動找過來,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家裏居然還有這麽有故事。直到那時,他才理解了許多他原本不太理解的家長的做法。比如,為什麽明明自己當時在申報大學的時候想著填個什麽表演專業,卻被原本斯文到在這片土地上略顯軟弱的父親強行扭轉成了珠寶鑒定。於是秉著湊熱鬧,啊不,向重振家族榮光的想法,他就回來了。“打起家開始,我們禮雅堂向來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所以這次大家就站在同一起跑線開始競爭。”曾鐸稍一抬屁股,從那裏的兜袋中摸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打開之後,裏邊齊齊整整地碼放著一組芥子麻將。麻將的琉璃光澤在鏡頭下宛如流轉不息的水波。就算是對工藝品的門門道道一無所知之人在看到它的模樣時也能意識到其價值不菲。“這些天我都會待在這裏,有意於嚐試去努力一下的都可以來領取一份這暗藏玄機的芥子麻將,以及對應的已經驗證過效果的……”曾鐸從盒子的一邊抽出了一張印有“密鑰”的紙張展示在了鏡頭前。“不過,幹這麽靠嘴說,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曾鐸看似苦惱地環抱雙臂,“好在有高人指點,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這高人自然也是季嵐。雖然當年事發之時他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但作為最為聰慧也最早被確認為堂主候選人的他盡自己所能地保留了他能保留的一切。他也曾經試圖去挽救那個大勢已去的禮雅堂,可是一個半大孩子又能做到什麽?思來想去,他決定潛伏。大海撈針不如守株待兔。整個香城對於祝瀟與吳芸這對伉儷情深夫妻都有目共睹。如果祝瀟後續有什麽動作,他首選聯絡人就應該是吳芸才對。可哪知,這一待就待了這麽久。久到,他自己都要放棄了。可哪知峰回路轉,剛被傳回國不久還不太適應國內問話的厲鋒被祝雲宵和蒲千陽兩個人撿了回去,自己也終於在茫茫大海中與那極小的可能性相遇了。*不管上邊季嵐如何做想,下方的曾鐸隻關心著一件事。“都說隻要過了中央賭場的手兒,那就成板上釘了釘,死了帶進墳墓裏都會被挖出來完成的交易。”這次的表演終於迎來了他最為期待的最終的也是最重要章節。“我找到的中介人,想必大家都在屏幕上認出來了,我應該也不用再介紹了。”曾鐸雖然嘴上說著不用再介紹,但實際上這種行動是在放任別人浮想聯翩。明明兩年前就“死”了的祝雲宵為什麽會在禮雅堂的複辟的時間出現在中央賭場?難道禮雅堂對於此事已經謀劃了許久?許久是多久?這密鑰和什麽芥子麻將又是什麽東西?“話說回來,總之,這次是絕對的公平競爭。”曾鐸打了個響指,“規則也非常簡單,誰找到就算誰的。”“除此之外……”他站起身走到一邊庭院的中央。在那裏,一張深綠色的防水布蓋著一座小山大小的物體靜靜地矗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