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點了點頭道“那希望太子殿下不會讓我等太久。”然後他便直接離開了東宮,當然也沒有看到齊染看他的複雜目光。等林悅離開許久,齊染親自把自己寢宮的燈熄滅了,然後他躺在床上,突然想林悅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當然他們誰也沒想到,兩人今日玩笑般的戲言,在日後成真了。林悅雖然沒有封侯拜相,但是他不但是萬人之上還是那一人之上。而齊染則是把自己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親手捧到了林悅麵前。林悅離開皇宮前四處逛了下,他覺得齊染雖然沒讓他幹什麽,但他總要收集些各方的素材,以便以後兩人能進行更好的交流。皇宮今晚很熱鬧,梅妃也沒有睡著,齊瑛為了不讓她擔心,特意給她請了個安才回去。她則讓自己的人暗查到底是誰想陷害齊瑛,重點當然放在安貴妃一脈上,她甚至在考慮是不是宮裏有人悄悄投靠了安貴妃而她不知。當然梅妃多疑也有些懷疑是齊染看出了什麽所以出手了,可是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齊染對齊瑛的態度她看在眼裏,不會走眼的,最關鍵的是南詔有刺客的事齊染怎麽可能提前得知?所以問題還是出在宮裏人身上,那些人許是看到現場混亂,所以想趁機陷害齊瑛,隻是那劍是怎麽進入大殿的,又是誰把劍送到齊瑛手裏的?這件事梅妃想來想去隻覺得想的腦子眼都疼了,隻覺得明天還是要再次親自問問齊瑛當時的場景才好。而在安貴妃宮裏,齊靖還沒有離開,他聽聞此事並非是安貴妃動手的,隻覺得這事很值得玩味。安貴妃沉著一張臉道“我哪裏有那等本事能知道南詔會出刺客?再說了,斐賀和齊瑛這一路都沒發現什麽問題,我們能發現什麽?就算真的發現了,宴會這麽急,我們確定做不到萬無一失也不會輕易下手的。”說到這裏,安貴妃道“靖兒,你說會不會是太子和齊瑛鬧翻了,這次是太子下的手?”齊靖神色淡淡道“不大可能,太子這些日子行為雖然有些反常,但他對梅妃和齊瑛卻是真心實意的,而且若是太子想害七哥,大殿之上就不會冒著風險為他辯解了。”“你這麽說也是,這件事實在是太古怪了。”安貴妃揉了揉泛疼的腦子眼道“梅妃那雙狐媚眼怕是要牢牢盯著我這裏了,事情若真是我做的,我也認了,關鍵是不是我們做的,還要被懷疑真是氣死人了。”齊靖聽了這話沉默了下說“母妃,父皇這幾天恐怕心情不好,而且肯定會詳查此事,父皇最忌諱兄弟相互陷害之事,外祖家那裏你也要遞個話,讓他們多多小心,這時千萬要穩住,不要讓父皇抓住什麽把柄。”安貴妃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母妃都知道。”齊靖看時間不早了,和安貴妃說了幾句貼心話便離開了。等他出了安貴妃的宮殿,精致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的目光看向太子所在的東宮,眸光微動,波光瀲灩。而宮城之外的斐老夫人的院子裏也是燈火輝明,斐賀斐錦等斐家說得上話的人都在,斐老夫人看著斐賀道“你是怎麽做事的?南詔的公主你們一路就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之處?”斐賀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他說“母親,公主雖然降民,但她身份不一般,我們這些大老粗的總不能派人去搜身吧,再說人到了皇宮,哪裏還有我們說話的餘地。”“就是,祖母,這事要怪就怪宮裏的人搜查的不仔細,公主不好搜身,那舞女的利刃可是在頭發裏,他們也沒搜出來,說到底還是他們的失職。”一旁的斐清聽聞這話也嚷嚷道。斐老夫人瞪了斐清一眼道“就你多話。”斐賀也踢了斐清一腳道“這裏有你插嘴的份嗎?”斐清撇了撇嘴,神色不屑。斐老夫人懶得看他皮猴模樣,她望著斐賀道“我們家不同尋常家,你可要知道,若刺客真的行刺成功,那我們斐家可是大齊的千古罪人。宮裏的娘娘、太子和七皇子可一個都落不了好,這件事你們要細細的查清楚。”斐賀和斐錦道“母親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麽做。”在林悅四處溜達的起興時,林府林老夫人院子裏也是一片熱鬧,不過她們此時討論的並不是南詔的刺客,也不是七皇子是被誰冤枉的,而是林悅這個敗家子。林老夫人拿著賬單氣的渾身發抖,然後她把手裏的單子直接甩給了張氏道“你看你養的好兒子。”張氏撿起地上的紙張一看,神情有些訝異,這些單子都是京城各大商鋪的賬單,粗略算下來,林悅一天內花了大概將近五千兩銀子。五千兩,林悅怎麽花費的?張氏仔細看了看,什麽古玩就占據了三千兩左右吧,大型物件近三百兩,還有各個藥鋪各個年份的人參一千兩左右,其他零零碎碎又占據一些。張氏神色茫然的看著賬單,她心想,林悅這銀子花的的確有些過了,而且還全部走的公賬,沒有一厘銀子是私人出的,怪不得林老夫人生氣。林老太爺、林忠趕到林老夫人院子裏時,林老夫人正捂著心口對張氏痛罵。林老太爺本來正在書房和林忠商量朝廷大事,林老夫人派人過去說家裏出了大事。他還以為是天大的事,結果就是後宅這些雞皮蒜毛的事,這讓林老太爺有些不耐煩,他看著林老夫人道“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林老夫人聽出林老太爺語氣裏的不耐,她抹了把眼淚,從張氏手中拿過賬單放到林老太爺手裏道“還不是你慣出來的毛病,說什麽銀子不夠,從賬麵上走,這可不就是從賬麵上走完了。”林老太爺對她這沒頭沒尾的話聽得實在不耐煩的很,於是便拿過賬單看了看。這一看,林老太爺是又氣又尷尬,他們林府公賬上也就幾千兩流動的銀子,林悅這是一天花費了大半,而最讓他惱怒的是,這事還是經過他同意的。林老太爺倒是想把林悅喊過來痛罵一頓,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最後林老太爺看著默默垂淚的林老夫人悶聲道“不就是一點銀子嗎?公賬上缺的,我給補齊了就是。”第22章 老太爺雖然不大情願但已開口願意自己填補公賬上的窟窿,其他人也就沒話說了。但林老夫人心裏實在是膈應林悅,她不願意把火氣發到自己兒子林忠頭上,便冷冷的盯了張氏一眼,覺得若不是張氏生出這麽個討人嫌的兒子,她們林家怎麽會這麽倒黴。這年頭,一個婆婆磨搓媳婦總是有各種手段的,這點賬她可以和張氏慢慢的算。至於林忠就算再怎麽心疼媳婦,也不能明麵上和自己這個母親過不去。想到這裏,林老夫人收回了望著張氏的視線,目光變得陰沉而複雜。張氏可以說是最了解林老夫人的人之一,她也知道自己未來一段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張氏默默看了一眼林忠,神色目光都極為平靜,而後她低眉垂眼的站在那裏,像是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像。林忠被張氏這有些悲涼的眼神看的心中一緊,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恍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當初他因腿傷沒能下場,加上張家被貶出京,張氏又執意要撫養林悅,林老夫人對她便諸多不滿。那段日子,林老夫人總是以生病為由,讓張氏日日夜夜在她床前侍疾。那時他也知道林老夫人有些故意的,加上張氏猛然失去了娘家靠山,在府上地位尷尬。好在他和張氏感情正濃,眼看自己沒能力護著自己的妻子,加上腿傷的緣故,心情十分鬱結。還是張氏私下勸慰他,讓他莫與林老夫人多做計較。他本來對林悅的出生心裏也有些想法的,但因為張氏的緣故,他對林悅雖然不親近但到底沒有生出嫌棄的心思,同時也覺得張氏十分剛強。後來林老夫人大抵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沒有過多為難張氏,但家中的事務卻再也沒讓張氏管過。張氏也知趣,隻說自己年幼管不了偌大的林府,直到如安和如意平安出生,他又高中,張氏的日子才算真正好過。現在,因為林悅的關係,眼看著張氏又要受刁難,林忠心裏頗不適。但他又不能直接開口說林老夫人這麽做不對,隻能把這些想法悶在心裏,然後回到自己院子裏讓張氏找個借口避開林老夫人的鋒芒。林老太爺現在已經沒有和林忠討論皇上被刺殺之事的心了,他把手中的賬單放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林忠和張氏忙應了聲,然後退下了。等林忠和張氏離開後,林老太爺看著林老夫人那張陰沉沉的臉搖頭歎息了一聲。回到張氏的院子裏,林忠讓房內的下人退下,然後他握著張氏的手道“母親那裏讓你受委屈了,不過悅兒那裏你也要用心好生教導一番。平日裏不要讓他去惹父親和母親,避開著點也就是了。”張氏眼圈微紅,卻微微一笑柔聲道“沒什麽委屈的,悅兒這次也的確有些過分。好在母親喜歡如安和如意,也不會太為難……不會太過。”林忠明白張氏未完之意,隻是林老夫人是長輩,很多事他們不便多說,好在張氏一直寬容,是讓他十分放心之人。當晚,林忠歇在張氏房中,半夜十分,林忠睡得昏沉,張氏卻是一直在睜著眼睛。她望著林忠,並未有一點傷心難過的的模樣。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新媳了,當初張家被貶出京,她在京城算是無依無靠,她驚恐失措。沒有強大的娘家做後盾,她能依靠的隻有林家,隻有自己的丈夫林忠。所以即便是林老夫人再怎麽不喜歡林悅,惠明大師親批林悅有著克六親的名頭,她心底因張家之故對林悅也有些怨氣,但還是強硬的把人抱到自己房內親自撫養著。她了解林忠,他也許會因為林悅克六親的名頭心裏不舒服,覺得自己平白得了一場禍事,但是林悅畢竟是他的長子,稚子何辜?如果當時她真的因為一個名頭把林悅扔到一旁不管不顧,林忠一時不會說什麽,但後麵肯定會和她越來越生分的。好在事情和她想的一樣,林忠對林悅感情一般,但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後麵也沒有再發生什麽讓人不愉快的事。林忠時常見林悅也不算厭惡至極,加上林老夫人對她的刻意刁難,林忠心裏還是向著她的。後來她有了如安和如意,林老夫人雖然還不待見她,但她在林家的地位算是徹底穩了。她生了一對平安如意,林忠就算是有了妾室在身旁紅袖添香軟語輕喃,她仍舊是林忠的正室,穩居後院,林忠敬著她,那些妾室畏她,誰也越不過她去。她也知道林忠一心想在朝堂上有所建樹,林老太爺又身居高位,他不可能得罪了他和林老夫人,所以她一直表現的很大度很賢惠。說到底還是自己沒有強硬的娘家做後盾,若是當年張家沒有被貶,林老夫人又如何敢這麽對她?想到這裏張氏眼眸裏閃過一絲嘲諷泛冷的笑意。她心裏恍恍然然,張家被貶出京後過的不好不壞,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她和張家的人還能不能再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