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染和齊瑛到來,斐靜雅她們自然是要出偏殿行禮的。齊染是太子,雖稱呼梅妃為一句梅娘娘,但梅妃到底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母親是是先皇後。所以麵對梅妃時不但不用行大禮,梅妃反而要顧著他太子的身份而禮讓。而齊瑛作為梅妃的親生兒子,自然要行禮的。梅妃忙讓齊瑛起身,至於斐老夫人他們這些人,說是齊染和齊瑛的外家親人,斐老夫人甚至還是長輩,但說到底齊染和齊瑛是皇子,他們是臣子是臣婦,無關年齡,還是需要像皇子行禮的。不過親戚終究不用講那些虛禮,在斐老夫人想要動身時,齊染已經上前把人虛虛扶住淡然冷清的說道“外祖母不必多禮。”斐老夫人搖了搖頭,一臉慈善道“太子殿下,這裏是深宮,禮數不可廢。”齊染道“外祖母,此處是梅娘娘的宮殿,有沒有旁誰,無礙的。”他這話說完,齊瑛也道“外祖母,太子哥哥說的是,你快坐吧。”梅妃也上前勸說了一番,斐老夫人一臉感激的坐在了梅妃旁邊。斐老夫人不用行這些虛禮,但斐靜雅、斐悅和斐安寧這些小輩倒是要行的。三人上前依次行禮後站定,斐老夫人因為聽了梅妃的話,心下高興,她看著齊染道“他們幾個禮數不周,太子殿下莫要怪罪。”齊染臉上浮起一個極為清淡的笑,道“表弟表妹是在外祖母跟前長大的,禮數自然是好的。”他說這話自然是在誇讚斐老夫人教導有方,不過他並沒有抬眼看斐安寧等人一眼。齊染禮儀向來周全,斐老夫人也沒有多想。畢竟這婚事還沒有定下,斐安寧太子妃的名分還沒有徹底穩住,所以齊染表現的稍冷淡些也沒什麽。斐老夫人得體的笑了笑,然後看向齊瑛臉上流露出明顯的關心道“七皇子可安好?”她這話一出,引得斐悅、斐安寧和斐靜雅的目光也看向齊瑛。比起麵對齊染時的拘謹,他們在看向齊瑛時,神色明顯要放鬆的多,許是這樣的神情才是麵對真正的親人時有的表現。斐悅是這群小輩中第一個開口的,他一臉關懷道“是啊,昨天那場麵真的嚇人,七皇子沒事吧?”麵對著來自於親人的關心,齊瑛笑開了臉,有些靦腆。他本來因為戰場之事神色有些肅穆威壓的,此時這般一笑,倒是有幾分十四五歲年齡該有的模樣。齊瑛抿口道“有太子哥哥當時那話,並無大礙。”“七皇子還是要小心點的好,你剛從戰場上回來,就遇到這種事,怕是遭人眼了。”斐安寧忍了幾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輕聲細語道,隨後她微微一頓又看向齊染微斂眉眼“好在這次有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場,要不然七皇子可要受委屈了。”這話本來不該斐安寧說的,有些僭越了。但她說話總是穩重好聽的,誰也沒得罪不說還著重說出了自己的關切之意。斐老夫人覺得她以後可以說是齊瑛的嫂子,也不算太失禮,不過還是接過話頭道“是啊,昨天回家之後,我們一夜沒睡。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向來遭人嫉恨,萬事還是要小心些好的。”齊瑛忙道“多謝表妹關心,這次多虧了太子哥哥,父皇那裏也不會多追究的。好在我自幼闖禍,都是太子哥哥護著的。”齊染聽罷這話,眉目冷清,淡淡道“我當你是親弟弟,自然是要護著你的。”梅妃看到這一幕,眼裏有著感激和滿足,而斐安寧微微錯開眼,神色平靜。斐靜雅一旁笑道“外祖母,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洪福齊天,哪能輕易被人算計了去。”她說話的表情極為靈動活潑,惹得斐老夫人和梅妃都笑了起來。梅妃道“母親總說大哥家兩個孩子,脾氣秉性和大哥不像,我看還真是這樣,這丫頭和她哥就是個活寶,慣會逗人樂的。”“也不知怎麽養的,就是個皮猴秉性,好在周家不嫌棄。”斐老夫人跟著笑道。斐靜雅聽了這話抿了抿嘴有些羞意道“祖母,你們關心著七皇子,提起這事做什麽。”何況這裏又不隻是她們這些女子,還有齊染和齊瑛,若是傳出去,總歸不好。斐老夫人嘴裏的周家就是斐靜雅自幼定親之家,和斐靜雅定親的是周懷遠,是個相當儒雅的人。周家當初也是世家,隻不過周家接連出事,這幾年家裏零落了些,周懷遠現在正在守孝,還有一年孝期。周家如今和斐家比起來不說雲泥,也是相差甚遠。但斐賀向來重承諾,倒是沒有生出毀親之事,就等著周懷遠孝期一過前來提親的。別人甚至連斐老夫人都覺得斐靜雅這婚事太差,隻是斐賀做了決定他人是不能更改的,也幸好斐靜雅心大寬容,她本身也沒有覺得這婚事有什麽不好。她向來聽從斐賀的話,找夫婿不一定找達官貴人,那周懷遠的脾氣秉性斐清還特意找人試驗過,是個能托付終身的。齊染對這個周懷遠是知道的,周懷遠後來入官場,以酷吏之身出名。他名聲不好,但對自己的結發妻子斐靜雅卻是極好的。上輩子斐家落敗,想必他也能護斐靜雅周全。想到上輩子斐家的結局,齊染神色淡淡。梅妃看了看齊染,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道“母親,瑛兒這次被人陷害之事,務必讓哥哥他們細查,我在宮裏也會讓人好好查查的。”斐老夫人神色鄭重道“娘娘放心,絕不會讓七皇子平白受這場驚嚇的。”齊染和齊瑛畢竟是男子,斐靜雅斐安寧是女子,他們不方便多呆,再說了幾句其他話之後,兩人便起身離開了。斐安寧在齊染離開時,心下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前齊染見了她們這些表妹雖然也知禮,但也會和她們說上幾句話,完全不像是今天這般冷淡。隨後她又想,也許是因為親事的緣故,對待表妹和對待自己的妻子總是要不一樣的。一時間,斐安寧心下悵然,想到自己將會成為太子妃,嫁給齊染這種性子冷清的人,她也分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什麽滋味。梅妃和斐老夫人說這話,不經意的看到斐安寧失神的模樣,她眼中笑意微濃,而後和斐老夫人又言笑晏晏的說起了別的。而那廂,齊瑛跟著齊染回到了東宮。在吉祥奉茶上來後,齊染便讓房內的人都退下了。齊瑛雖然沒有親耳從梅妃口中說齊染和斐安寧的婚事,但這件事他隱隱還是有所耳聞的,加上今日斐老夫人表現的很是熱情,他以為這事已定,便對著齊染抬頭一笑道“三哥,你這東宮不是該有喜事了嗎?你怎麽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模樣?”他在沒人的時候向來喜歡喊齊染三哥,聽著就知道兩人感情親近。齊染看著桌子上放的茶盞,聽聞這話,他眼眸微抬,道“這些沒影兒的事也值得你高興?”齊瑛因這話愣了下,他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道“三哥,什麽叫沒影的事?”齊染也沒有想著隱瞞他,他淡淡道“我的婚事自然由父皇做主,不說這些了。你剛回京就遇到這等險事兒,你還是想想以後吧。”齊瑛苦笑了下,然後渾身一軟躺在椅子上十分沒形象道“我未出宮建府便被封青王自然是惹人眼,這種事防不勝防,好在父皇清明,我身邊又有三哥你幫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有可能我倒是願意永駐邊疆,上戰場殺殺敵什麽的,也好過在京城每日心驚膽戰的。”齊染眸子微動,他語氣略複雜道“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由天,你還真是不怕啊?退一萬步說,你即便能去,梅娘娘又豈能真的讓你走?”齊瑛攤了攤手歎息道“母妃那裏自然是不可能的,我這皇子的身份也不可能。三哥,我跟你說,在戰場上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斐家舅舅他們一門都不容易,這是在拿著性命換富貴。但就算是這樣,還有一些有心人,時時刻刻想著的是爭權奪勢,一點都不考慮邊關安危,實在是讓人氣憤。”齊染看著說著等稚氣話的齊瑛,他眉角微冷“可是這次的監軍王勇給你們氣受了?”監軍監軍,自然是監視為主的,這也是當初太祖為了將軍在戰場上專權霸道不聽皇命而特意設立的,監軍仗著皇命總是喜歡胡作非為的。齊瑛一聽監軍王勇這四個字,嘴角便不由的抽了抽,他說“別提那個膽小如鼠的混賬東西了,這次我肯定要好好稟告父皇,治他差點延誤戰機的罪。”膽小如鼠也就罷了,還指指點點,實在是令人厭惡的很。齊染也不喜歡監軍這個職位,隻是他也知道父皇雖然清明,但很少動祖製的規矩,若是有天他坐上那個位置,第一件事便是廢除這個監軍這個官職。齊染一邊漫不經心的想,一邊聽著齊瑛訴說著有關邊關的事。兄弟兩人之間的氣氛溫馨又無比親近,就如同往年一樣。而此時梅妃的文央宮氣氛卻是冷凝尷尬慌亂的。在齊染和齊瑛離開不久,皇帝便來了。梅妃接待娘家人時皇帝親自,這無論是對梅妃還是斐家來說都可以說是極為榮耀的事。皇上坐定後,斐安寧等人上前行禮,梅妃介紹自己這幾位侄輩兒時,特意著重提了斐安寧。皇上看了斐安寧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後隨意賞賜了些東西便讓斐靜雅她們這些小輩退下了。三人離開後,斐悅和斐靜雅以為皇上這是要和斐老夫人說立斐安寧為太子妃的事,所以麵色都很歡喜,看向斐安寧的目光也帶著善意的揶揄。斐安寧則是麵色沉然的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任由他們打量。她在看著這個皇宮,她在想自己如果真的嫁給了太子,那一輩子都會留在這個皇宮裏,像梅妃一樣。正殿中,皇帝在人退下後當著斐老夫人的麵對梅妃道“朕這次前來是想和梅妃說說太子的婚事。”不等梅妃和斐老夫人臉上浮起喜色,皇帝已經平平淡淡的繼續了“太子性子孤清,朕想來想去都不知道給他挑個什麽樣的太子妃才好。再者選太子妃非同一般,太子一直養在你膝下,他的性情你是最了解的,他的婚事你要多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