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毓滿腹心思地走了,聖上瞧著司徒毓離開的模樣,不由微微搖了搖頭。司徒瑾瞧了聖上一眼,試探著問道:“父皇是不是知道是什麽人搗鬼了?”聖上嗤笑了一聲:“哪有那麽快,不過,竟然花費了那麽大的代價,幕後黑手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不是朕小瞧你那幾個哥哥,單憑他們,還真沒這個本事,說不得,他們就算是牽扯其中,也是被人利用了!”說著,聖上神情變得冷酷起來,聖上平時看著寬仁,實際上,真要算起來,也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真要叫聖上上了心,你會覺得大概死了會比較幸福一點。比如說之前牽扯到海關事情上頭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被因為其他罪名問罪,雖說沒有直接判處死刑,但是,一個個都是抄家流放的下場,尤其,對於這樣的人家,三代不得科舉出仕,就給了他們一個重大的打擊,三代人起碼也是五六十年的時間,五六十年,別說是一個已經被流放到邊關這樣困窘地方的家族,就算是那等底氣十足的豪族,三代人沒法通過科舉出仕,就意味著他們會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遭遇來自各個方麵的盤剝,說不得二三十年的時間,就要將祖上上百年的積累都敗光了。為什麽賈代善對王子騰那麽提防,不就是因為他到了這種困境,還掙紮著爬起來了嗎?而且速度還這麽快?縱然這裏頭有王家一些故舊的幫忙,但是王子騰要是自個沒有足夠的心機手段,也是不可能的。王子騰有這個本事,其他人可未必有這份心氣和本事,自怨自艾,自甘墮落的人多得是,若是在邊關再得罪了什麽人,隨便安排他們去做點危險的事情,那就真的要完蛋了。不過,隨著羊毛貿易的開展,邊關上頭隻會越來越太平,隻要有足夠的糧食錢財,就算是狄戎人,也不是真的都喜歡打仗的,慢慢的,他們身上的悍勇就要被安逸的時光消磨了,到時候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隻怕享受慣了的狄戎貴族首領,都要爭著搶著要內附了,經濟上的綁架才叫真的兵不血刃。那樣的話,邊軍麵臨的多半是一些沒有固定牧場,隻知道通過劫掠為生的馬賊,這些馬賊也是知道欺軟怕硬的,日後,大概最安逸的反而是邊軍了。當然,狄戎人中或許有有識之士,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是盲目的,目光短淺的,他們的人生就那麽長,誰樂意真的去拚命呢,還不如好好享受呢!隻怕十幾年後,那些被流放的隻怕還樂意去北邊呢!不過真要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北邊的邊境也會往北推進,漠北那邊更是苦寒之地,一年中大半年都不會結束冰封的,當然了,按照律令,比較嚴重的罪名也就是流放個一千裏左右,說不得日後為了開發北邊,會將一些大罪改成流放三千裏甚至更多?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總之一句話,得罪了聖上,還想要輕輕鬆鬆活著的,那幾乎是沒有,王子騰一個有勇有謀的武將,不留在前頭,而是調進京城,聖上難道不知道?卻是直接默許了,他首先就認定了王家不忠,那麽,叫王家即便出了人才,也不能通過其他途徑出人頭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賈代善做的事情,雖說有私心,卻合了聖上的心思,要不然怎麽聖上當初好幾個伴讀,憑什麽就對賈代善最另眼相看呢,關鍵就是這位摸得準聖上的心思。聖上不缺能幹的人,能幹的人不忠心,那麽會比一個蠢材造成的麻煩更大!聖上如今也在觀察,東宮這件事,到底有哪些人卷入其中,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如果僅僅是想要將太子拉下來,拱衛他們自個的主子上位,那還算是比較樂觀的估計,怕就怕,他們另有心思,想要搞出點別的名堂來。太子將懷疑放在了自個的兄弟身上,聖上雖說覺得情有可原,卻也覺得太子眼光有點短淺,這裏頭,開府最早的司徒歆也不過才不到十年的時間,他結交的人又多半是武將一流,他們這些人,能搭上那些線,有這等細膩陰私的心思?聖上卻是將陰謀擴大化了,他雖說登上皇位還算是和平,畢竟他被先帝選中的時候,兄弟中真正有競爭力的差不多都同歸於盡了,有人還覺得他是撿了便宜,實際上,這天底下哪有那麽多便宜可撿,他要是之前就在那裏幹等著天上掉餡餅,如今也隻好待在王府裏頭指望著俸祿過日子了。所以,聖上壓根不覺得這事是自個那幾個翅膀還沒長硬的兒子做的,這裏頭說不定還有他那些親兄弟,堂兄弟們的身影,真要說起來,聖上可比太子憤怒多了。太子想的是,兄弟在篡奪自個的位置,聖上的想法卻是,宗室中的一些野心家想要篡奪如今他這一支的正統,這樣的視野差別,自然也就導致了想法的不同。聖上看著司徒瑾,忽然問道:“小七覺得這事究竟是誰做的?”司徒瑾百無聊賴地說道:“對我來說,這根本沒區別啊,不管是什麽人,敢隨便出手,就把爪子剁掉就是了!做這種陰謀的,說明背地裏頭的實力也不怎麽樣,要不然早就冒出來了!”聖上聽得一樂:“小七說得沒錯,遇上這等陰溝裏的老鼠,直接以堂皇之勢碾壓過去就是,何必糾結呢!”聽著司徒瑾的說法,聖上忽然覺得,以前對司徒瑾的想法有些錯誤,他以為司徒瑾對於什麽權謀不感興趣,實際上,司徒瑾的確不感興趣,但是心裏都明白。若是司徒瑾遇上什麽事情,他的做法,大概就是攜著大勢,堂堂正正碾壓過去,根本不跟那些陰謀者講什麽道理!聖上這麽一想,看著司徒瑾的眼神就帶著一些可惜了,可惜的是,他有這樣的心性,卻對於這些事情沒有任何興趣,真要是強行給他加什麽擔子,誰知道他會怎麽做!因此,聖上那點心動不過是一閃而逝,很快就打消了念頭。不管怎麽說,如今司徒毓也做得不錯,也沒犯過什麽錯誤,至於這次事情的應對,也不過是因為暫時被蒙蔽了視野,導致束手束腳。聖上想明白之後,便笑道:“既然是一幫跳梁小醜,那麽,太把他們放在心上,反而是抬舉了他們!這事就交給下頭的人去查吧,他們既然出手了,那麽遲早要露出馬腳來,咱們隻管等消息便是!”司徒瑾點了點頭,又鄭重地說道:“父皇,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些人不擇手段,說不得在宮裏頭也有內應,父皇還是要小心一些才是!”聖上點了點頭,笑道:“放心吧,朕心中有數!”他做了這麽多年皇帝,起碼大明宮這邊,被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真要是有什麽人想要作死,那根本逃不過他的耳目。司徒瑾也沒覺得聖上過於自信,聖上登基這麽多年,要是宮中還有什麽大紕漏,那就是笑話了。聖上也懶得繼續看什麽奏折了,多半都是些千篇一律的玩意,聖上了解一下也就行了,平常就是直接用朱筆勾一下,要是讓他每本都批複,那真是要累死了。趁著司徒瑾難得回來的機會,聖上幹脆帶著司徒瑾往長寧宮那邊去了。謝皇後也是懶得管事的那種,這會兒閑著無聊,正看著宮女們自個淘製胭脂,這些胭脂,謝皇後自個自然是不用的。後妃們的胭脂水粉,都有人專門製作,有的是內務府統一製作,有的就是她們自個列了單子,叫下頭人照著單子製作特殊的胭脂水粉。但是普通的宮女,平常卻沒這個份例,有錢的可以找內務府淘換一些,沒錢的,也就是悄悄掐了花回來自個做,雖說粗糙,但是弄得好的也鮮亮。謝皇後在宮中無聊,正好瞧見有不當值的小宮女在廊下做胭脂,當即來了興趣,幹脆叫了一幫宮女,搜羅了一批材料,自個製作起來。“梓童倒是好興致!”聖上瞧見之後,不由笑了起來,“莫不是脂粉錢不夠用了,還得叫下頭人自個做?”聖上如今到長寧宮,經常不叫人通報,因此,謝皇後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聖上來了,這會兒瞧見聖上進來,連忙站了起來,又看到走在聖上後頭的司徒瑾,臉上神情愈發溫柔起來。謝皇後一邊迎過來,一邊嘴上說道:“要是臣妾說脂粉錢不夠用,聖上會補給臣妾嗎?”聖上當即說道:“當然,朕作為天子,富有四海,要是連老婆的脂粉錢都不夠用,豈不是太丟臉了!”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吩咐何善,叫他給謝皇後拿幾袋金瓜子金花生過來,除此之外,還有整套的頭麵首飾與新進貢的衣料。謝皇後臉上帶笑,女人哪有不喜歡這些的,嘴上卻是說道:“臣妾哪裏用得了這麽多!”聖上顯然是個很懂女人心的,直接笑道:“就算是不用,放著沒事看看不也挺好!”聖上跟自個生母感情還是挺深的,那位已經過世的太後在先帝過世之後,依舊喜歡要各種鮮亮的衣料還有各種鑲嵌著紅寶石之類的首飾,問題是,就算是太後,其實也是寡婦了,這些根本就是用不上的,他有一次私底下實在是忍不住,就跑去問太後,結果太後理所當然來了一句:“我就算是用不上,隨便掛著,看到了也覺得心裏舒服啊!”聖上雖說不理解,但是從此之後就明白,女人永遠不會覺得自個衣裳首飾多,這會兒順口就說了出來,頓時引得謝皇後兩眼發光。謝皇後當然喜歡,但是,作為皇後,她很多時候更需要維護規矩,因此,就算是有什麽好東西,也得按著規矩分配下去,平常首飾衣裳什麽的,也就是按著份例來,最多在款式花樣上頭做點小文章。作為皇後的份例的確已經很多了,不過,誰會嫌棄自個的衣服首飾多呢!何況,首飾也就算了,衣服什麽的,在宮裏頭想要保持體麵,衣服最多隻能過一兩次水,最好就不要再穿了,因為會褪色,兩三次之後,顏色就不一樣了,真要是穿了這樣的衣服出去,不叫簡樸,而是丟份!所以,宮裏不得寵的嬪妃,若是想要保持光鮮亮麗,不到萬不得已,衣服都是不敢過水的。這些過了水之後半新不舊的衣服,也就隻能壓箱底,沒什麽犯禁的酒水是賞賜給宮人了。謝皇後有的時候憐憫那些不得寵的嬪妃,也會找點由頭,將自個沒怎麽穿過的衣裳甚至是一些用過一點的布料賞賜下去,對於這些嬪妃來說,幾乎是雪中送炭了。首飾什麽的其實要好一點,不過,也是要定期保養的,珍珠的首飾,哪怕是東珠,最好隔上一段時間就換一換上頭的珠子,要不然就褪色沒什麽珠光了,所謂人老珠黃便是如此。便是金銀的,用過一陣子之後,也會氧化,就得重新炸一炸,甚至是回爐重新打造。不過對於皇後來說,首飾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拿給內務府重炸的,不夠丟份的,因此,不怎麽用的首飾多半還是賞賜下去。謝皇後在宮裏頭名聲不錯,一時她不貪權,二來,也是她手鬆,別的不說,許多不得寵妃嬪想要保持體麵的生活,就得經常想辦法到謝皇後這邊討好一番,尤其是年節的時候,借著打牌之類的機會,就能在謝皇後這裏混到不少好東西。聖上對此不了解,司徒瑾卻是知道的,畢竟他在長寧宮住了好幾年,親眼看到謝皇後打牌,贏了,自然是人人有賞,輸了,也會拿了好東西做彩頭。對於那些嬪妃來說,謝皇後平常的時候並不叫人來請安,要不然的話,哪怕是為了這點子賞賜,她們也是樂意日日來侍奉的。畢竟,她們不比那些有子有女的寵妃,就算是聖寵淡了,哪怕看在皇嗣的份上也沒人敢怠慢,而她們,一旦沒了聖寵,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家裏頭指望不上的,也隻能指望皇後手指縫裏漏出一點好處來了。這會兒謝皇後笑著謝了聖上的慷慨,嘴裏玩笑道:“果然還是聖人財大氣粗,平常的時候倒是臣妾小氣了!”聖上笑道:“梓童這話從何而來,短了誰的,也短不了你們娘幾個的啊!”謝皇後隻是含笑,然後看向了一邊的司徒瑾,帶了一點玩笑的意味說道:“小七說說看,難不成你父皇得了什麽意外之財,可曾叫你也沾了光?”司徒瑾也是笑道:“父皇有沒有得了什麽意外之財,兒子是不清楚的,倒是兒子,前兒個的確得了點意外之財,這不,今兒個就是帶進宮來,給父皇母後獻寶呢!”聖上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嘴裏說道:“可見,在小七心裏,你父皇是比不過你母後的,怎地在父皇那裏不說?”司徒瑾無辜地說道:“父皇這話可是冤枉兒臣了,禦書房是什麽地方,那是要討論家國大事的,兒臣這點小事,就不在那裏多言了!”說得聖上一樂,這才叫李興帶著人將挑選出來的禮物抬了進來。薛家在江南經營多年,原本又因著通政司的關係,幾乎壓得許多同行喘不過氣來,要不然為什麽薛家如今舉步維艱呢,還是因為當初對競爭對手們不留餘地,如今叫人發覺薛家氣虛了,自然都想著法子反擊了。薛家這麽多年積攢的寶物可很是不少,能被薛儉帶到京中跑門路的,更不是什麽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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